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他們邊喝酒邊聊得晚,夏貝見識廣有風度,說起話來如潺潺流水,白岫光聽聲音都可以聽一晚。

五更天時,白岫熬不住了。挽留夏貝在土地廟住上一晚,神像裏的院子只有兩間卧房,她和流意占了一間。留夏貝在家過夜,她收拾出一間書房出來,流意睡書房,夏貝睡流意的房間。此舉遭到了流意強烈反對,差點讓白岫下不了臺。白岫讓出自己卧房給夏貝,夏貝笑着說,師傅還有事找,過幾天再來看白岫。

白岫站在廟前送,夏貝離開後,她臉沉下來,走到流意跟前,手臂擡起,衣袖剝開露出藕白,她用手肘抵住他的胸,龍涎香的味道進入鼻腔,她此時怒火中燒:“你太失禮了。”

流意無所謂的聳肩,順勢靠在土地廟斑駁的牆壁上,一只腳微微曲起。半阖的眼皮裏泛着漫不經心:“又沒求着他來。”

白岫逼視流意的眼睛,清澈眼眸中,迸發出灼熱的亮光:“他幫過我們。”

流意目光鎖在白岫眼睛裏,目光中有挑釁有桀骜,他低頭附在白岫耳旁,恹恹的聲音帶着點沙啞,道:“榮興村屬于你的那一半可記上情分,我這一半,可不認這個情分。”

白岫耳朵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酥酥癢癢,她捂住耳朵,熱氣從腳底板往上竄,惱道:“好好說話!流意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鬼使。”

流意眼中閃過一絲煩躁,手襲向白岫腰間,天旋地轉,白岫被流意頂在牆上。流意擡起兩根手指捏在白岫的下巴上,冰涼的觸感似乎讓她凍住,震驚得快說不出話。流意這是反了天了?

她擡腳一個膝蓋往流意腿間頂去,流意寬厚手掌輕松化解白岫的動作。

白岫在流意面前像只毫無攻擊力的兔子,她眼睛怄的發紅,眼尾都帶着委屈,語氣強硬命令道:“放開。”

他目光牢牢釘在白岫虛張聲勢的臉上,眼睛裏藏着危險,他修為恢複七層後,土地印的束縛對他不起作用。

兩人近在咫尺,白岫下巴被輕輕摩挲揉捏,像是在調情。可流意的的眼神透出的是殺意讓白岫心裏發緊,露出一截纖細的脖子裏的脈搏頂着皮肉微微起伏。

白岫盡管怕的要死,口上一點不服軟:“流意我命令你放開。”

流意的手指輕輕下移,落在白岫的脖子上,白岫水葡萄似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他輕輕一擰這個讨厭的土地神就會灰飛煙滅。

腦海中閃現一些畫面,這個土地神拿着三顆桃子到地下讨好他。明明窮的要死依然按照他的意思買了套白綢的短衣褲給他。他偷水被羅多越找上門,明知道他錯了,依然在外維護他。甚至将自己最在意的榮興村分給他一半···

流意看向白岫那雙帶着倔強與委屈的雙眼,心軟了一截。若他害了白岫,且不說暴露了行蹤,修羅魔族的靈力無法澆灌天界樹種,以後去哪找個傻子來替他澆灌桃樹,幫他恢複修為!

他松懈力道,神态散漫,毫無誠意道:“對不起。”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白岫看向流意錯愕中夾着憤怒的眼神,她心裏委屈極了,腦海裏淅淅瀝瀝下起磅礴暴雪,讓她靈魂都冷的發抖。流意似乎是想殺了她?!

流意被那雙眼睛看的心裏發憷,不知為何心底冒出一絲名叫愧疚的東西,它如一條蛇慢慢盤踞在他心裏,吐着蛇信子。

白岫扭頭離開,跑回房間,蒙着被子蓋在頭頂,流起眼淚。門口傳來腳步,停在門口許久後離開出去了。

不過兩個時辰,天已經亮了,一段時間晴天後,榮興村迎來了陰天。白岫眼睛揉揉脹痛的眼睛,看東西都有些模糊,走出土地神廟,往廟後看去。

流意手指捏訣,地面畫着一個符陣,似乎正在對桃園施展不知道什麽術法。

她眼睛多看了幾眼,流意轉頭過來時,她便收回視線。往果園裏走去,園裏陰風陣陣,今日的果園似乎更綠了些。

走到果園中間,桃苗樹枝底下,有片葉子綠得快滴出水,白岫手指間閃過微光,摸了上去。那葉子有股淡淡的酸味,輕輕撚在手心,揉的細碎。

可這種碎不正常,像是葉子經水泡久了的那種腐爛感。白岫用一種看罪犯的眼神看着流意,昨日兩人吵了架,所以流意大清早的來報複桃樹苗了?

流意收回手,看到白岫譴責的眼神,心裏泛着一股無力感:“我用了催熟陣法,這些樹會長得比平時快一倍。”

白岫狐疑,流意有這番好心,或許,這是一種道歉。她心裏有兩種想法,一種是原諒,一種是不原諒,這兩種想法擰成一團麻繩,剪不斷理還亂。

流意給過她恢複樹苗生機的陣法,在缺水時幫她去搞過水,還自掏腰包給她運回魔草,就連身上的這套朱紅衣裳也是流意送的···

“有勞。”白岫糾結的原諒了流意。

巡視完果園,白岫走近土地廟進入泥人身體,土地廟裏面還留着一些年前購的肥料,不多,還不夠果樹塞牙縫。

先拿着抵抵用,等過幾天再去問問店鋪有沒有肥料。

榮興村村口處半山坡上,幾個賊眉鼠眼的人,遠遠的躲在窺視,遠處女的施肥,男的在澆水。

“這兩人這兩天都沒出過村。”

“老哈,你不覺得這兩人好生奇怪。只白日出來走動一下,其餘時候都是呆在小破廟裏。”榮興村的廟裏只能容兩三人。

“是呀,你看那破廟又窄又小不像是能住人的。這兩個不會是有道行的鬼吧?”老蛛道。

老哈道:“俗話道鬼怕人七分,人怕鬼三分。要他們真是鬼,我還真就不怕了。明日我去天仙宮那邊求些辟邪神符,你們在這裏守着。後日我們進村看看情況。”

老蛇道:“我們今日做什麽?”

老哈道:“等機會,看看他們會不會出門。若出門了,直接就去挖樹。沒出門,就按剛剛的意思辦。”

夕陽往山下斜,過不了多長時間,太陽便要落山了。

白岫來到樹苗林,清晰的酸味鋪天蓋地襲擊鼻腔,她嗆得咳嗽了兩聲。她心頭一顫,跑到樹苗旁,這些葉片看上去青翠無事,實際上已經全都像被泡爛了似的,發出腐敗酸味。

“流意!你快出來看看。”白岫大聲朝寺廟裏喊。

流意走出門,眼睛落在白岫摘下的一片綠葉上,輕傲擡起下巴:“樹苗吸收太多陰氣,開始腐爛了。”

白岫聽到陰氣兩字,眼睛轉了轉,帶着三分懷疑流意在推卸責任:“有沒有可能是你晨起布的陣引起的。”

流意眼中劃過一絲不耐:“絕無可能。”

白岫眼睛飄飄的移開,悠悠怼道:“你以前還記錯過陣法,有前科。”

流意的顏面受到挑戰,臉如同被白岫用刀片輕輕刮出血痕難看,他冷哼一聲:“桃樹喜陽,亂葬崗的鬼們屬陰。鬼們天天來這裏,樹吸收大量陰氣,葉片綠的不正常。新芽一般為嫩黃色,你看這些葉片卻是慘綠色。我昨日只覺不對,但并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不過現在看到後果了···”

白岫臉微微發熱,道:“夏貝,還有十來只鬼都說沒問題的。”

流意眼睛合上,高慢中帶着懶懶腔調道:“鬼沒有一句真話,你來這麽久了,心裏沒點數麽?再說那個夏貝,一看就是公子哥,他懂個屁。”

白岫揪住衣袖問:“你确定真不是你陣法問題?”

流意懶得廢話,轉身回了土地廟。白岫看着流意背影,心道,不管是誰引起的問題,總之現在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能去找城隍爺要靈水。

她轉身往村外走,等她趕到雲舟城時,街上已經亮了燈。她來到熟悉的城隍廟,跟阿離打了招呼,奉上一顆桃果。

阿離收了東西神秘兮兮問:“你來做什麽?”

白岫禮貌道:“我想找城隍爺要點靈水。”

阿離眨了眨眼睛,眼睛轉溜一圈:“今夏幹旱時,靈水已經用完了,還沒去天界領。恐怕你白跑一趟了。”

白岫對阿離的鬼話不太信,于是又道:“還有些榮興村的事務要向城隍爺爺請教幾句。”

阿離道:“那你快去,這個時候,城隍爺爺正好醒來。”

進入城隍神像裏,雲舟城隍正在品茶,見白岫到來,溫和笑道:“白岫來了,嘗嘗我新得的白毫銀針如何。”

兩人寒暄幾句,進入正題,如阿離說得一樣,雲舟城隍這裏的靈水用完了。白岫這個時候無比懷戀流意的做法,要不到便偷便搶,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白岫告辭離開。

“爺爺”一個突兀的聲音響透雲舟城隍院子。

雲舟城隍皺皺眉頭:“何事驚慌。”

三五個白點進來,兩個鬼使用擔架擡着長慶村的周衣進門。周衣躺在擔架上,眼睛緊閉,口中發出痛苦的□□,她的脖子以下出現大面積的紅腫潰爛,血紅的皮肉粘在森森白骨頭上,若不是用衣服緊緊包住。白岫都懷疑,這擡過來的是一具骨架。

白岫好奇的停下腳步,鬼仙不論遭受怎麽樣傷,只要魂體不散便不會死。換一句話說,幹幹的痛,卻死不了,生不如死。

雲舟城隍見到周衣的慘狀,招呼長慶村的鬼使将周衣擡進院子,幾乎是肯定句:“周衣這是傷到凡人了?”

一個鬼使眼淚留下來:“求城隍爺爺救救周奶奶。”

那鬼使将來龍去脈倒了幹淨,長慶村有個村民想要兒子一連生了七個女兒,怨恨土地神沒有保佑他家,害他家斷了香火。拿着鋤頭砸了土地神相,周衣一氣之下施法術小小懲戒了那村民,那村民栽了個跟頭,手腕脫臼。

雲舟城隍俯身拉開周衣的衣襟,裏面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心痛中含着愠怒道:“太糊塗!天道有法則,鬼仙不可傷凡人,一旦出現必受反噬。別說我治不了,就算到天界找天帝都治不了。”

白岫聽完後不禁唏噓,她幫不上什麽忙,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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