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白岫穿過黃泉路,走過奈何橋,爬上臺階,來到閻羅殿。殿內最內側壘砌白骨高臺,頂上挂着白皤,幾位判官坐在上面。
純豔靈動的白岫,引起了很多視線無形的打量。
“剛那個是三年前放下豪言壯志說,要十年內讓首窮村變首富村的土地神?”
“你腦子裝什麽了?榮興村窮酸神哪戴得起那般貴重的鲛珠流蘇發簪。”
“哪個富村新上任的的土地神。”
“剛剛那身衣裳,在哪買的?我也想去買套。”衣裳火紅豔麗,流光溢彩,襯得皮膚白皙嬌嫩。走動時,瑩瑩水澤随着風而擺動,像一池緩緩波動的碧潭水。
“那是火狐絨毛織成的法袍,你十年的供奉加在一起也買不到她上面的巴掌大的布料。”
“這麽貴!”所有土地神看向白岫的,羨慕得快流出口水。
“噓,她往我們這邊走了。等會咱們客氣些,別吓到人家了。”
白岫看向通往高臺的路,這裏鬼群擠得嚴絲密合,她打算拿出早高峰上班擠公交車的勁頭往裏鑽,走了幾步,放下腳步,拐走,心道繞個遠。
幾個土地神眼中浮現失望。
白岫從一條靠近牆的地方往高臺上走。
“不好意思來了吧?”她一邊走一邊禮貌道:“勞駕讓讓。”
“誰呀?”
回頭看到一個靈動純豔的姑娘,微微笑。
那人趕快讓開腳步,他有點眼力,看着白岫的衣裳,半天還在愣神眼中不停的感嘆,這是将全村十年的供奉都穿在身上了吧?再看看自己的身上,相形見绌,忍不住撚撚衣襟。
白岫花了挺長時間才走到高臺上,她上前行禮:“崔判官,吳判官,張判官。”
崔判官問道:“有何事?”
白岫微微矮着身體,有些羞小聲問道:“今年窮村還要上臺領供奉救助嗎?”
崔判官眼中劃過吃驚,看白岫穿着打扮不像是會問這個問題的,一會道:“問這個做什麽?”
白岫道:“假如不需要救助供奉,可以不上臺領嗎?”
崔判官淩亂了,看她這個樣子只有富村財大氣粗土地神才能買得起,可她問的問題又只有窮村的土地神才會問:“你是幫旁人問嗎?”
白岫臉微微發燙:“我自己。”
崔判官眼睛都不動了:“你自己!”窮村都這樣豪橫了嗎?
白岫行禮:“榮興村土地神白岫有禮了。”
崔判官的筆啪的掉了,九州大陸首窮村!
“?”剛還覺得她不是榮興村土地神的鬼們,瞬間驚掉了眼睛,腦海中咆哮不可能。榮興村誰不知道,有名的首窮村,連個供奉的鬼都沒有。
崔判官重新捏起筆,臉上恢複淡定道:“可以。”
一般遇到比自己富足厲害的人,大家都會羨慕巴結。而當這個人發現是以前被自己踩在腳底下人,看不起的人。那大家心裏就會産生嫉妒。
“榮興村那個地方連個人影子也沒有,無人供奉,她哪來的錢買東西?”
“沒有,不會去賴別人的麽?”
“想必是得到了《土地神寶典》的真傳。鬼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們九州大陸上土地神,再差一年也有那麽一兩次供奉,不像榮興村從年初到年尾,一次也沒有。”
“哈哈。就這還當什麽土地神,不如當只孤魂野鬼,白占了土地神名頭。”
一個聲音穿插進來怼道:“土地神去哪裏是城隍爺根據需要安排,是她自己選去榮興村的嗎?”
衆鬼看清來人,是長慶村的周衣。他們面面相觑,一人道:“我們就随便聊聊,周奶奶何必動氣。”
白岫辦完這個事情後,又問道:“我村裏的供奉數目是多少?”
崔判官拿出另外一本名冊,翻開查找名錄道:“兩炷香,八棵三角梅,三斤半水果,折合供奉二百文。”
白岫聽後問:“沒有別的了嗎?”她還放了好多桃果在上面呢!
崔判官道:“這上面的只算信徒的供奉。”
換句話說,自己供奉自己是行不通的,還是得其他人來供奉。白岫失落的道聲謝謝,像一只鬥敗的公雞。
周衣橫眼掃過衆鬼:“呵,臉疼麽?人家不僅有供奉,還穿着你們這輩子都買不起的衣裳!”她因犯戒受到反噬,躺在床上養病,白岫來看望。從那時起,兩人無形中就開始走近了。
衆鬼梗的紅了脖子,紛紛不敢再說話。
這幾只散開,又在另外一處聚集。
“她哪來那麽多錢?”一只鬼好奇道。
“土地神受天道限制偷盜的事幹不了,不過可以幹點旁的事。”
“你看她那臉蛋身段勾幾個姘頭不是簡簡單單麽?”
“這一水的土地神就她長得标致,除了她別人也幹不了這個。”
流意從門外進來,聽到幾只鬼在意淫白岫。他走上前,輕聲道:“我知道她的錢從哪來的。”
幾只鬼看着新加入聊天的流意,周身富貴逼人,升起讨好的心思:“您說說從哪來?”
流意道:“我給的。”
幾只鬼明顯不信:“您這是開玩笑。”
“哈哈。”
幾只鬼幹笑幾聲。
流意輕蔑的抱起胸:“你們這些上窮三代,下窮三代的鬼不知道哪來的臉笑別人。”
“有錢又怎麽樣?等會排位置的時候,不還是坐在最偏的角落裏。”土地神年會按照供奉排名,安排座位。
“諸位打擾一下。”夏貝受邀請來冥界參加土地神年會,進門看到流意正在與幾只鬼在說寫什麽?
“夏爺爺。”幾只鬼結束交談,忙着和夏貝行禮。夏貝是天仙宮最出衆的弟子,聽說有仙界的後臺。大家恨不得給自己貼上膠水,粘在一塊。
流意朝夏貝微微點頭,那動作神态說不上尊重,夏貝知道流意的脾氣,沒做計較。
可這樣的事落在幾只鬼的眼睛裏意義就不同了,這意味着流意比夏貝地位還高,他們看向流意,眼神裏多了敬畏。
“榮興村土地神你們有看到嗎?”夏貝溫和問道。
“在那裏。”他們指了一處偏僻的地方,白岫坐在陰影裏,渾身散發着黑色霧氣,莫名的孤獨悲傷。
夏貝有些不滿:“誰安排那樣偏僻的位置!”
聽到這般維護的話,這幾只鬼恨不得原地去世,那麽眼前兩人十有八九是白岫的姘頭。早知道白岫勾的姘頭,這般有本事,他們絕不嘴碎。
白岫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桌子一言不發,巨大的打擊讓神思早已不附體。如果自己種的不算供奉,那她為榮興村做的一切就是天大的笑話。
三年前,她在這個會場放下的豪言壯語,說要在十年內将榮興村變成首富村,而今這些話變成無數把飛刀割在臉上,令她難受。在她為數十多年求學生涯裏,不論大考小考,競争比賽她都是常勝将軍。
許多人都曾驚訝于,她溫婉明麗的外表是有顆像男子一樣與天試比高的心。
從種下第一顆桃樹開始,她經歷了榮興村缺靈力拘靈力,缺水買水,缺肥買肥···她來到異世界九州大陸,将榮興村看成了自己一手扶持的孩子。她喜歡榮興村的每一塊石頭,每一寸土地,就連每一管墳她都覺得是榮興村的特色。
她懷着滾燙的心,熱誠的盼望榮興村能成為天下第一富村。可原來她搞錯了一點,土地神掙得供奉不能算,只有信徒的供奉才算。
白岫像一個拿出全部的積蓄和精力去賭場豪賭時,輸光了最後一枚銅錢的賭徒。夜半三更,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冷硬的月光砸下來,迷茫、痛苦、彷徨牢牢罩住她。
“白岫?”
她微微擡眸,牽強的扯動嘴角:“夏爺爺。”
白岫坐在座位,不同于旁的桌子上拜訪了水果點心,她的桌前空蕩蕩的。身邊也無人與她同桌,似乎都在無形的避着她排擠她。
流意臉上浮現心疼,很快消失,他朝夏貝道:“帶我們換個地方坐。”
“咦,馬上就開席了,你們去哪裏?”周衣捧着一盆水果放在桌上,随手遞了一個給白岫,白岫拿起放在桌前。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鬼,窮村這桌什麽也不安排,明晃晃的打人臉。周衣不忍白岫這般受到冷遇,親自出手要果盤。
夏貝柔聲指着臺下貴賓席道:“去那邊坐,你要一起嗎?”在冥界夏貝是客人,理應随同冥界安排,可他看到白岫受到這般不公平待遇時,覺得心裏不舒服,因此擅作主張直接帶着幾人往貴賓席邀請。
周衣眼睛蹦出喜悅:“那是冥界的判官們坐的地方,我們名不見經傳,可以去坐嗎?”
“走吧。”
夏貝親自開路,流意站在一旁,護着白岫通往貴賓席。他們一行人吸引了所有視線,看白岫時不敢再有任何輕視。
夏貝站在貴賓席前,席上的閻羅王和判官們都起身。
相互寒暄幾句,夏貝清清嗓子,拱拳鄭重介紹道:“這位是榮興村的白岫。”
夏貝是上屆司戰的戰神之子,地位崇高。他們當時邀請時,夏貝主動提出要過來赴宴,閻羅王和判官們剛開始也只以為是個普通弟子,因耳目衆多,多打聽幾次,才知真相。閻羅王和判官們當了幾千年的鬼,都是人精,看出夏貝對白岫明目張膽的維護。
閻羅王不露痕跡誇道道:“前些日子還聞聽雲舟城隍說,他治下榮興村土地神能力卓著,将荒村變成了果園,今日得見果然是位光采照人的女子。”
“榮興村幾十年都未有供奉,但今年有了不小收獲,白姑娘是個能幹的。”
“白姑娘前些年在九州大會說過,在十年內将榮興村改變成富村,我當時就私下道,這位姑娘非池中之物。”
閻羅王和判官們一通将白岫誇上天,周圍之前看白岫笑話的鬼們,自己成了笑話。白岫這樣大的後臺,幹什麽幹不成!現在去巴結讨好來得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