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李梅時踩着上課的鑼聲走進教室。
趙明殊和馮粟粟總是很早就到的，經歷了昨晚的事，她不想早早到教室來面對他們，所以故意拖到最後才來。
作為教書先生唯二問過名字的人之一，她沒法逃課，也沒有突然生重病，也沒有被從天而降的大象吓得精神失常，所以她還是來了。
進教室的一剎那，她覺得還不如寒假時就在家裝瘋的好。
教室裏，站在講臺上除了拿着戒尺的教書先生，還有宋杭。
宋杭穿了件茶白色的上衣，外面是件水綠的大袖外套，李梅時一眼看去，只覺這形制好像在網上的漢服店裏見過。
宋杭站在講臺上，臉上沒什麽表情，就像在拍雜志照。他看向她，她第一反應就是道歉，好像自己影響了什麽拍攝現場。
不過她沒有道歉，她震驚得說不出話，只是往後退了一步。
教書先生沒有發火，低聲道：“回去坐好，下次不要遲到。”
李梅時點了點頭，又看了宋杭一眼，對方像不認識她一樣，已經轉回頭去目視前方，不再看她。
李梅時驚魂未定，腦子空白地往座位走，直到坐下後也搞不懂狀況。
李梅時坐好後，教書先生又道：“本學期我會教大家兵法策略，一共六六三十六計，希望大家認真學習。我身邊的這位，是宋将軍，是校長的客人，大家平日在學校裏走動，可不要打擾了宋将軍。”
他這話一出，班裏讨論的聲音四起。
大家雖然不知道宋将軍長什麽樣子，但很多都聽說過他的大名，“聖上身邊的紅人”、“英俊潇灑”。
一個同學舉起了手。
教書先生沖他點點頭。
“請問先生，宋将軍來學校做什麽啊？”
教書先生眼睛一瞪：“都說了是校長請來的客人，不要多問。”
學生讪讪地坐下了。
李梅時也按捺不住，舉起了手。
教書先生像沒看見她舉手一樣，對宋杭說道：“既然沒有別的事，就請宋将軍先回去休息，這裏就交給我吧。”
李梅時舉着手，見教書先生不理自己，便去看宋杭，結果宋杭看也不看她，只管和教書先生寒暄。
宋杭出去了，教書先生開始上課。
“同學們，今天先講《三十六計》中的第一套，大家打開課本……”
李梅時只好把手放下，也跟着翻開課本，發現這次自己竟然能看懂了。
“這第一計啊，叫作瞞天過海，說的是……”
李梅時發現自己聽得懂教書先生講課了，驚喜之餘料到，一定是這部分內容與原小說劇情有關，所以作者寫了，雖然不一定寫得多認真，但至少是寫了，所以她就聽懂了。
至于校長為什麽要邀請宋杭，宋杭又為什麽要在教室露面，這些問題李梅時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她津津有味地聽起了課。
很快她就沒興趣了，因為教書先生不是在講課，而是在照着課本一字一句地讀。
這《三十六計》分為六套，每套包含六個計謀，教書先生計劃每天講一套，共分六天講完。上個學期還都是《論語》《史記》這些書，這個學期卻換成了兵法，也不知道學校是怎麽想的。
而且宋杭不是将軍嗎，他對兵法應該更熟，來都來了，幹嘛不讓他講。教書先生讀了一輩子死書，讓他講兵法，他又沒帶過兵打過仗，照本宣科，真沒勁。
下課後，李梅時為了躲趙明殊和馮粟粟，已經站起來跟在教書先生身後，就等着往教室外面沖，結果教書先生又回過頭來，對她道：“你跟我來一趟。”
李梅時立刻想到，他大概是要和自己講補考的事。
她若是補考成績不好，就會被退學，這樣她就能躲開趙明殊、馮粟粟和新來的宋杭，快快樂樂地回家去了，所以她破天荒地笑着跟在先生後面，往辦公室走。
“李梅時，”教書先生坐定，捧起茶壺，李梅時馬上應了，“這補考的事，就算了。”
“為什麽？”
“我後來又想了想，新學期了，又要學新的知識，若是你因為補考，再落下這學期的知識，反而不好，所以就看你這個學期的表現了。”
“別啊，先生，我覺得補考還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我連上學期的知識都掌握不好，還有什麽臉面待在學校？我還是回家去吧。”
先生臉色和緩不少：“想不到你竟如此有決心，好，我就看看你這學期的表現，但這補考嘛，就算了吧。”
“先生，還是考吧。”
“算了。”
李梅時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還想再争辯幾句，先生卻沖她擺擺手，要她退下。
她抿了抿嘴，也不怕得罪他了，又問道：“先生，校長請宋将軍來學校做什麽？”
先生剛喝了一口茶，聽她這麽說，被茶給嗆了一下，垂着胸口咳起來。
他好不容易順了氣，又發火道：“那是校長的客人，校長想請就請，你不要多問。”
不讓多問，一定有事。
李梅時巴不得自己被退學，她也想搞明白為什麽宋杭會出現在學校，就又問道：“宋将軍不是‘聖上身邊的紅人’嗎？為什麽會來我們這建在荒山野嶺的學校做客？他什麽時候走？”
“我怎麽知道！不要惹麻煩。”
李梅時不明白，怎麽問一句就成惹麻煩了。從他這裏問不出來，李梅時便退了出去。
宋杭既然是“聖上身邊的紅人”，先生介紹他的時候也含含糊糊的，他來學校絕對不是為了做客，而是為了別的什麽事。
難道是來保護校長？
這個理由聽起來挺靠譜，可是他來保護校長，若是要保密，幹嘛還要在教室現身？若是不用保密，為什麽還要跟學生說他是來做客的？真當學生都是傻子嗎？
下午也在躲避馮粟粟和趙明殊的提心吊膽中度過了，李梅時沒再看見宋杭。
當天晚上，李梅時起來去上廁所。
後院北邊只有她一個人住，其他學生都住在南邊，北邊沒有茅房，所以她得穿過院子到南邊去。
今晚月色不錯，她困得不行，也懶得點燈，穿了鞋披了外套就出去了。
從廁所出來，她已經清醒了不少。外面還很冷，她打着哆嗦往回跑，忽然看見池塘邊有什麽東西一閃一閃的，看着不像是月光照在水面上。
李梅時立刻停住腳步，眯起眼睛仔細看去，這一看不要緊，池塘邊竟是站了個人！
“手裏拿的不會是刀啊劍的吧？來刺客了？”
李梅時立刻想到白天宋杭來學校的事，恐怕真的是刺客要來刺殺校長。
現在絕對不能驚動刺客，于是她緊緊閉着嘴，慢慢地往後退，希望不要被發現。
剛才只顧着冷想快點回宿舍，沒看見池塘邊有人，若是剛出廁所就看見了，也就不用擔心了。李梅時後悔披着白色的外套出來了，太顯眼了。
她後退了兩步，開始思索是該往南邊的宿舍退還是去找校長。
刺客如果是沖着校長來的，又只有一個人的話，大概不會對學生下手，可她若是去叫其他宿舍的門，肯定會驚動刺客，所以她決定往右邊走，去找校長。
李梅時緊緊盯着刺客，又往後退了兩步，心裏祈禱刺客千萬不要現在轉頭，她離他還是太近。
周圍很安靜，太安靜了，像是天地間一切都死了，連風也不吹了。
她已經被吓出了一頭汗，又不敢快跑，雙腿已經開始打哆嗦，不是因為冷。
不對，之前她不是分析過了嗎？既然趙明殊明顯對她有意思，馮粟粟又和自己決裂了，後來宋杭也是一見到她就開始告白，已經基本能确定自己就是女主角了，女主角怎麽會還沒到結局就被刺客殺了呢？
她不應該害怕啊，應該是刺客怕她才對。
她可是有主角光環，大半夜的出來上個廁所被刺客殺了，這算怎麽回事？不會的不會的，不怕。
她邊後退邊分析了一遍自己的處境，心裏已經冷靜了很多，但畢竟她也不想受傷——女主角被刺客殺死的概率雖然很小，但受傷的幾率太高，還是小心為妙。
所以，李梅時咽了口唾沫，繼續屏住呼吸，心跳還是很快，聲音很大。
她感覺太陽穴附近血管裏的血在快速地流動。
她退不快，也不敢動作太大，只好顫抖着半步半步往後退。
為什麽不能延續上學期的簡單校園故事呢？李梅時在心裏哀嚎，作者，你是覺得我還不夠慘嗎？還是要讓我悔悟，上學期我過得其實已經很好了？
李梅時的神經已經繃緊，緊得都快斷了，她不敢眨眼睛，怕一眨眼，那刺客就會突然轉身，瞬間移動到自己面前，只是忍不住的時候才眨一下。
這麽久了，她意識到自己才往後退了三步，距離刺客還是很近。
別回頭別回頭你可千萬別回頭……
李梅時繼續在心裏暗暗祈禱，可刺客就像聽見了她的心聲一樣，竟開始轉身。李梅時見大事不好，扭頭就要跑，卻聽那刺客說：
“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