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臨行前夜

臨行前夜

被宋杭扶起來的人唉喲唉喲喊着,邊錘自己後腰邊往宋杭身後躲。

他頭發花白,動作也顫顫巍巍的,看着得有六七十了。李梅時氣李凝下手太重,就算再生氣也犯不着摔一個老人,而且這人還是跟他們一夥兒的。

她伸手往李凝胳膊上錘了一拳,然後過去詢問老人傷勢。

李凝捂着被她錘過的地方一臉震驚:“你打我幹嘛?!”

她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聽不懂人話怪得了誰?人都這麽大歲數了,摔這麽一下子萬一骨折了怎麽辦!”

李凝也氣,但似乎是不會說髒話,氣到不能再氣了,也只憋出句“豈有此理”來。

确切來說,是憋出了好多句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真是……豈有此理!”

李梅時合理懷疑作者在水字數,而且她有證據。

老人沒什麽大礙,避開了李梅時想要攙扶他的手,躲到了宋杭身後。

“看見了吧?你的好心他全當驢肝肺了!”李凝憤憤不平地說。

李梅時不明白,心想這都哪跟哪啊。

宋杭向前走了一步:“還請李大人冷靜,不知李大人想讓我解釋的是什麽事?”

李凝兩手叉腰:“宋将軍方才只審問出了一件事,我想不需要我來提醒吧?”

這兩個人“李大人”“宋将軍”地各論各的,打啞謎一樣,搞得李梅時更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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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什麽也沒審出來嗎?”她問宋杭。

李凝冷笑一聲,看向宋杭身後的老人,老人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肩膀。

他不等宋杭解釋,就把剛才進帳篷之後從老頭兒那裏聽到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整個下午宋杭都在帳篷裏審問來刺探軍情的敵方暗探,這老頭兒也一直待在這裏給宋杭打下手,幫着遞送刑具、記錄暗探口供之類的。

一個下午過去了,他們從暗探嘴裏撬出來的消息只有一個,那就是李梅時,這位聖上身邊的新紅人,被派來出謀劃策的大軍師,其實是他們敵方派來的卧底。

李凝從懷中掏出幾張紙,展開,拿在手裏抖了抖:“暗探的話,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連語氣和動作都加了括號記錄在案,比劇本都詳細。這麽大的事,你卻說什麽都沒審問出來?”

李梅時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再去看躲在宋杭身後的老人,後者并沒有反對,看來李凝說的是真話。

卧底?她?

笑話,她可是聖上身邊的紅人。

紅人哎,就算她是敵軍卧底,也早該叛變了呀。

宋杭的反應很平淡:“這不過是那暗探信口雌黃,臨死之前還要潑髒水罷了,絕非事實。既然不是事實,自然不算在審問結果中。”

“我當然知道梅時不是敵方卧底,可問題是他們是怎麽知道梅時來了的?他們會不會正打算對梅時下手?!這些你就沒想過嗎?”

“自然想過,所以今後更要加強戒備,絕不再放一個暗探進來。”

“那你也不能瞞着我!梅時不是只有你能保護,我也有知情權!”

可以了,再吵下去還不知道要蹦出多少現代詞彙。

“好了,既然你們都不相信我是卧底,這事就算過去了,大家都散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去找黃金面具。”

李凝的臉都氣青了。

“我好心維護你,你倒幫着他說話?!這裏可是軍營,出了事不是鬧着玩的!現在敵軍暗探都能随随便便潛入進來,萬一沒及時發現,說不定你已經中了那暗探的毒手,可你——”

他本來是對着李梅時發火,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側了個身,指着宋杭繼續說:“梅時初到軍中,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可你身為将軍,怎能如此不負責任?!說到底,不管梅時更喜歡誰,我們都該拼了命地護她周全,怎能為了争風吃醋置她的性命安全于不顧?!”

宋杭被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通,一點兒也不生氣,李凝看他平靜的樣子,卻更生氣了,又狠狠瞪了他和老人一眼,然後把那幾張審訊記錄往地上一摔,踩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宋杭撿起地上的審訊記錄,拍去上面的塵土,把記錄交給老人。

“把它燒了。”

老人面露難色:“燒了?将軍,這——”

“燒了。無用之物,留它做什麽。”

老人點了點頭,接過審訊記錄,扶着腰要回帳篷。

“等等,”宋杭叫住他,“把它給我吧,我來燒。”

老人遲疑一瞬,然後把記錄交到了宋杭手上,然後轉身進了帳篷。

李梅時看着老人掀開門簾進了帳篷,忽然疑惑,軍營裏怎麽還有這麽大年紀的人啊?難不成朝廷連支像樣的軍隊都組不起來了?

宋杭把審訊記錄揣進懷裏,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慮,就說:“他在邊疆待了一輩子,現在已經不上陣殺敵了,因為親人都死光了,他無處可去,退休後就繼續留在這裏。”

“那還好。不過老人家都這麽大年紀了,就別讓他做體力活了,審訊一個下午他吃不消吧?”

“梅時教訓得是,我記下了。不知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李梅時已經忘了,站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本來只是想來找宋杭商量商量明天找黃金面具的事。

馬和幹糧都已經備好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先去村子裏找人打聽消息,再根據打聽到的線索繼續查下去。

說白了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似乎,也沒什麽值得讨論的事,就像考試前本想抓住最後一點時間複習,查缺補漏一番,結果發現一沒帶課本二沒有筆記,只有一張簡單的準考證,告訴你考試的時間、地點和考試科目。

但無所謂,反正她有主角光環,明确了大致的方向就足以取得最後的成功了。

回到自己的帳篷後,李梅時洗漱一番,準備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好應對明天可能遇到的各種突發狀況。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子時還沒過,帳外守衛忽然叫嚷起來。

帳篷隔音不錯,聲音穿過帳篷後悶悶的,聽不清說了些什麽,只能聽得出語氣很着急。

李梅時被從夢中吵醒,心情煩躁,忽然想起抓住的暗探誣陷她是敵方卧底的事。

那邊很可能會再派人潛入軍營裏來把她殺掉,興許守衛說的與這有關。

她也就顧不上起床氣,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走到門口剛要掀門簾,又警惕起來,在帳篷裏草草掃了一圈,卻沒找到一件能用來防身的東西,沒奈何只好拿了桌上幾本兵書,抱在胸前,護住心髒的位置。

這才重新走到門口,問:“出什麽事了?”

只聽門外守衛喊道:“李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宋将軍他發燒了!”

她抱着書松了口氣。

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原來就是宋杭發燒了。

這種事情都要把她吵醒,實在是豈有此理。

“生病了就吃藥,多喝水,我又不是醫生,你們跟我說有什麽用?”

“醫生來檢查過了,說宋将軍是中了瘴氣,有生命危險,情勢可謂是十分危急啊!”

“他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忽然中了瘴氣?”

李梅時說着,已經掀了門簾出來,她把手裏用來護着心髒的書交到右手邊的守衛手裏,跟着左手邊的守衛往宋杭的帳篷去。

“這我也不知,許是将軍過度操勞才病倒的吧。”

李梅時沒再問,心髒卻逐漸揪了起來。宋杭忽然生病,明天大概是不能出發尋找黃金面具了,這倒不用着急,可剛才守衛說他有生命危險,這就不妙了。

萬一他真撐不過去,一命嗚呼了,李凝一定會順理成章地繼任将軍之位,說不定她和宋杭的婚約也會變成她和李凝的婚約。

李凝這家夥是個暴脾氣,還不如宋杭靠譜,跟這種人綁在一起,以後可有她受的。

“宋杭啊宋杭,你可千萬別死啊。”李梅時小聲祈禱着,沒發覺自己連聲音都在發顫。

守衛聽見了她的話,說:“宋将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兇化吉、轉危為安。”

這種時候不要立flag啊!

“再加上李大小姐的悉心照料,宋将軍必然很快就能痊愈。”

“別說了別說了,再說就真救不回來了。”

兩個人匆匆來到宋杭的帳篷,守衛到了門口就不再往裏面走了,李梅時自己掀了門簾進去,見宋杭臉色煞白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簡直就像死了一樣。

床邊站了個郎中打扮的人,正皺着眉給宋杭把脈。他見李梅時來了,站起身行了個禮,對她說:“宋将軍性命垂危,在下已經寫了方子,但煎藥需要時間,将軍他能不能撐到藥煎好,就全仰仗您了。”

“需要多久?”

“三個時辰。”

六個小時?!她知道煎中藥比較費時,可六個小時未免太久了吧?!

她雙腳像不聽使喚似的,帶着她在床邊來回踱了兩圈,醫生還退後幾步給她讓路。

“我又不是醫生,能幫上什麽忙?”

“将軍他現在雖然昏迷,但若在他耳邊說些話鼓勵他,他也許能聽見。”

李梅時半信半疑,但眼下沒有其他辦法,她只好坐在床邊,握住宋杭的手,猶豫着開口。

“你,你可千萬別死啊,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去找黃金面具呢,找到了面具,才有獲勝的希望,這軍營裏上上下下……反正很多人,可都指望着你呢。”

宋杭沒反應。

李梅時略作思索,又說:“你若是死了,我八成就得嫁給李凝了。”

話音未落,宋杭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醫生笑了:“哎呀,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宋将軍都聽見了。為了讓宋将軍撐到藥來,還請您多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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