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達成一致
達成一致
為了确保宋杭一直活着，在煎藥的六個小時裏，李梅時都守在床邊，每隔幾分鐘就說一句“你若是死了，我就要嫁給李凝了”，吊着宋杭一口氣不讓他去見閻王。
等用文火慢慢熬了六小時的藥終于送來的時候，她嗓子都說啞了。
“李大小姐，藥來了！”
守衛端着藥來到床邊，遞給李梅時。
李梅時舀了一勺，吹了吹，讓守衛把宋杭扶起來喂藥。
“宋将軍此時尚未蘇醒，用尋常方法，恐怕——”
“怕”字的音被他拖得很長，醫生和守衛在這聲音中一齊看向李梅時。
幾乎一夜沒睡的李梅時早就困得不行，大腦反應遲鈍，她想了想才明白他們的意思。
宋杭昏迷了，現在藥來了，用尋常辦法不能讓他把藥喝下去，這擺明了是要她嘴對嘴喂藥。
她為難地皺眉。
嘴對嘴喂藥，電視劇裏常用的套路，但她每次看見的時候都會奇怪，這樣真的能喂下去嗎？
畢竟只是把藥喂對方嘴裏，這用勺子就完全可以做到，而吞咽這事別人又幫不上忙——的吧？
但現在是緊急情況，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把心一橫，喝了一勺藥。
然後扭頭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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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苦啊！”
藥不僅苦，還很鹹，像是用海水煎的。
“良藥苦口啊，李大小姐，将軍此時命懸一線，您就忍耐一下吧。”
李梅時沒轍，只好又舀了一勺，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把藥送進嘴裏。
然後猛地咳嗽起來。
“不行，太難喝了！”
她把藥碗遞給守衛，轉身抓住宋杭的衣領，威脅道：“你再不醒過來，我現在就嫁給李凝！”
醫生嘆了口氣：“李姑娘，方才宋将軍他聽了您的話才勉強吊住一口氣，已是奇跡，想靠同樣的法子讓将軍醒過來，恐怕……”
他話沒說完，宋杭眼皮忽然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哎呀，宋将軍醒了！”
“哎呀，将軍他醒了！”
醫生和守衛面對着由李梅時創造的醫學奇跡手舞足蹈，李梅時困得一塌糊塗，搖搖晃晃出了帳篷，又靠着最後一點力氣找到自己的帳篷，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她醒來的時候，太陽正漸漸沉入地平線之下。
醒後第一個念頭——沒人再來打擾她，宋杭應該是沒死。
第二個念頭——好餓。
李梅時昨天半夜被叫起來去看護宋杭，又睡到現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睡前最後入嘴的還是像海水一樣苦鹹的救命良藥，現在她急需吃點正常的食物安撫一下咕咕作響的胃。
她對吃一向是很積極的，尤其現在很餓，她翻了個身從床上爬起來，對柔軟的床和被子沒有一絲留戀，掀開門簾要飯。
換個文雅一點的說法，就是她吩咐守衛們開飯。
剛掀起門簾，她就聞到一股香味，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于是開飯的命令被收回，她循着這股香味走，拐了幾個彎之後，她來到一處被圈起來的空地，她決定叫這地方為露天廚房。
李凝正在露天廚房裏忙碌，李梅時聞到的香味就是從鍋裏飄出來的。
她走到鍋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已經開始收汁的排骨。
“現在能出鍋了嗎？”她問。
*
“慢點吃，別噎着。”
李梅時點頭，但往嘴裏送排骨的速度一點沒慢。
世界上怎麽會有糖醋排骨這麽好吃的東西？
糖醋排骨，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又一口咽下去，她拍了拍胸口。
李凝這個烏鴉嘴，她還真噎了。
拍胸口不管用，她捧起桌上的白粥喝了兩口，這下舒服了。
然後繼續埋頭猛吃。
粥帶着微微的甜味，湯多米少，好像是李凝猜到她會狼吞虎咽，所以特意把粥放她手邊備用。
李梅時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對于給她做飯的人，她尤其感恩，所以哪怕還沒吃飽，她還是在狼吞虎咽中擠出了一點點時間對李凝道了個謝。
“你不一起吃嗎？”
“我吃過了，這些是特意給你做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
于是她消滅了最後幾塊排骨。
“這些夠吃嗎？要不要再做點兒？”
李梅時點頭又搖頭，她不能再讓李凝做了，因為他做了，她就一定會吃，但再吃下去，她的胃一定會被撐爆。
“真的不用？”
她堅決地搖頭。
“現在不用，不過明天的話——”
“明天我再給你做。”
“好嘞。”
李凝得意地揚揚眉，随手揪了株狗尾巴草叼在嘴裏，狗尾草搖來搖去的，倒真像是小狗在搖尾巴。
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事，又把狗尾草拿在手裏，纏在手指上繞啊繞的，最後打了個結丢了，問李梅時：“将軍他好些了嗎？”
“不知道啊，應該好了吧，否則軍營裏早就亂套了。”李梅時剛吃飽了心情很好，她手撐在身後，邊回味糖醋排骨邊回答。
李凝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李梅時看他神色有異，轉了轉眼珠，笑了。
“哎喲，你關心他呀。”
李凝嘴裏發出嗤的一聲：“将軍與我之間只有私人恩怨，我又不是卑鄙小人，将軍病重，我自然不會幸災樂禍。何況現在敵軍虎視眈眈，我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大家添麻煩。”
“李大人深明大義，在下十分佩服。”
宋杭說着走了過來，他頭發披散在肩膀，穿了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臉色仍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麽血色，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李梅時已經見怪不怪，她自動忽略了病號服，往旁邊挪了挪，給宋杭空出了位子，宋杭走過來坐在她身邊。
看見宋杭，李凝就不那麽坦率了，說話時每個字都拖長了一半，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哪裏哪裏，比起将軍的辛苦，我做的不算什麽。”
宋杭笑了笑，低頭掃了一眼桌上幹幹淨淨的盤子，他笑容更盛，似乎對于李梅時吃了這麽多感到滿意。
“昨晚承蒙你照顧，我喝過藥後又昏睡了過去，方才剛醒，便去找你，聽守衛說你一個人出了帳篷，就猜到你是來這裏了。”
“你還挺會猜。”李凝哼了一聲，站起身去盛了碗白粥，放到宋杭面前，“你來晚了，排骨已經沒有了，不過你剛痊愈，吃太油膩的也不好。只剩粥了，你不嫌棄的話，就湊合喝點吧。”
宋杭道了謝，一勺一勺吃起了粥。
李凝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他的道謝，然後抱起胳膊重新坐下。
李梅時看他們兩個之間暫時和平了，現在正是商量尋找黃金面具的好時機，就說：“宋杭病剛好，還要再休養幾天，不如我趁這時間去村子裏打聽打聽黃金面具的事？這樣等出發去找的時候，也不至于太無措。”
李凝立刻表示他陪李梅時一起去村子裏問線索，但宋杭不同意。
“那村子裏的人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不希望有外來者打破他們寧靜的生活，貿然前去，恐怕會有危險。”
李梅時想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但李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質問：“你是懷疑我保護不了梅時嗎？”
宋杭放下勺子，淡淡地說：“不是懷疑，是不放心。”
“有什麽區別？！你不過是擔心我與梅時單獨相處，感情進展飛速，她會把你給忘了吧！”
“我不放心的不只這個。”
“所以你就是擔心她把你給忘了！”
李梅時沉重地嘆了口氣，她剛吃飽的好心情就這麽被兩個戀愛腦給毀了。
“可以了，二位，你們再這樣吵下去我們什麽事也做不成，”她轉向宋杭，“關于那個村子，你知道多少？”
“因為那裏地處兩國的交界處，很久之前就宣布了獨立，村子不受任何一國管轄，聽說那裏的村民擅長機關與毒藥，家家戶戶還都養了灰狼，入夜之後狼嚎聲不絕。”
李梅時聽了有點震驚，村裏人養狗看家不是什麽新鮮事，但養狼這種野性十足的動物來看家，足見村民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而且機關和毒藥，這兩樣任挑一個出來都很難搞，那個村子裏的人卻機關用毒都擅長，如果把村子比喻成一個班級的話，這個村就是優等生雲集的實驗班，裏面每個學生都既有天賦又努力，且不偏科，可謂是全面發展。
“村子以前是有名字的，但因為村民養狼作為護院，村子以外的人都稱那裏為狼村，村子本身的名字漸漸不再被提起，大家只要說起狼村，就知道指的是那個村子。”
“狼村……”李梅時重複了一遍，這名字聽起來就不好惹。
李凝沒有被宋杭的講述吓到，他攥起拳：“管它是狼村還是羊村，既然只有那裏的人知道黃金面具的下落，我們就必須進去問個明白。”
“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能讓你們單獨前去。”
“不能因為你病了，我們就得冒着随時被地方暗探殺了的風險等你養好身體！”
“所以明天一早，我們一起去。”宋杭平靜地說。
李凝愣了愣，似乎是有點驚訝宋杭會做這種決定，接着他抱起胳膊，态度十分堅決：“不行，你跟着去也只會拖後腿，我不同意。”
宋杭完全不理會他，扭頭問李梅時：“明天就出發，如何？”
李梅時揚眉看着宋杭，她知道他是個戀愛腦，但這次他也未免蠢得太過分了點。她和李凝兩個健康的大活人去狼村都不一定能平安回來，更別提還要帶着個虛弱的病號。
“當然不行。”
宋杭笑了，轉頭看李凝，後者皺着眉，好像很不服氣，他低聲嘟囔了句“你就是仗着她關心你”，之後就不說話了。
李梅時沒有立刻明白他們兩個是怎麽了，為什麽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現在卻似乎已經分出勝負的樣子，她只是不讓宋杭這個病號跟着他們一起進村，李凝為什麽生氣了？
“所以，”她問，“你們意見統一了嗎？我們什麽時候去？”
李凝聽了她的話，好像更生氣了，氣鼓鼓地站起身，快速收拾了桌上的碗碟，拿去洗了。
李梅時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又問宋杭。宋杭笑了笑，說：“方才我問你要不要明天出發，你不同意，所以自然是等我病好之後再出發。”
“啊？你是這樣理解的？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剛才是問明天你能不能和我們一起走。”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到底是宋杭理解錯了還是自己理解有誤，又詫異地往李凝的方向看了看，李凝正在洗盤子，洩憤一樣，一下一下洗得很用力。
看來他也和宋杭理解的一樣。
“可我……算了。”她不想再讨論這事了，既然宋杭和李凝達成一致，兩個人也沒因此打起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尋找黃金面具的事也不在乎這麽幾天，等宋杭恢複之後再去，也能多個人保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