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出發之前
出發之前
豆子當天晚上就泡了水，第二天李梅時醒來的時候去看，豆子都被安放在營帳裏避光泡水。
她還奇怪怎麽會一夜之間空出這麽多營帳用來放豆子，忽然想到之前宋杭說我軍傷亡慘重的話，心想大概這些營帳原本是用來住人的，人都死了，營帳自然就空出來了。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而且還好軍中将士不多了，否則就算豆芽再多也不夠吃的。
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不然顯得她太冷血。
她去營帳裏看了看，将士們說這都是李大人吩咐他們做的，本來發豆芽就不難，李梅時進了一個營帳裏轉了一圈，覺得沒什麽需要改的地方，就要走，走的時候發現營帳的門簾被挑了起來，這樣裏面就通風了，又曬不到太陽。
綠豆都安穩地在營帳裏泡澡，李梅時沒看見李凝，就問他去了哪裏。
“李大人被宋将軍叫走有一陣子了，還沒回來。”新任命的掌管綠豆發芽事宜的官員，簡稱豆芽官，再簡稱為芽官，顯然是和李凝走得更近，低聲對李梅時說，“李大人被叫走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
從李凝的反應來看，宋杭叫走他，大概不是要單獨誇獎他一番。
“我去看看。”
平時都是宋杭來找她，她去找他的時候也都是跟着別人去，所以李梅時到現在都沒記住宋杭的營帳在哪裏。她向芽官問了路，沒想到這路線還有點複雜，拐來拐去的，她也記不住，只好讓芽官陪她去。
到了宋杭營帳外，芽官早早停住了腳步，說就不進去拜見将軍了，勞煩李梅時自己進去。
她也知道李凝是來領罵的，他任命的芽官可能是擔心進去之後目睹李凝被罵，李凝面子上過不去，所以只讓她自己進去。
“好，”她點點頭，“你回去吧，豆子就交給你了。”
“還請李大小姐放心，屬下一定誓死保護綠豆。”
“誓死就不必——算了，”她擺擺手，“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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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時剛走到營帳前，擡手要掀門簾，忽然門簾被推開，李凝從裏面走了出來。
看見她，李凝有點驚訝，剛想笑，忽然想起宋杭還在裏面，就先把門簾放下，拉着李梅時的胳膊走出一段路之後，才開口說：“你怎麽來了？”
“芽官說你被宋杭叫來了，他罵你了？”
李凝委屈巴巴地皺眉：“罵了，好一頓罵，說我太莽撞不夠穩重，說如果我們被抓住了怎麽辦，我都不知道将軍能一口氣說那麽多話。”
他看了李梅時一眼，想看看她是什麽反應，但她好像早就料到會是這樣，臉上淡淡的。與其說是淡淡的，不如說她看起來有點……
無奈。
李凝想到這裏的時候，李梅時恰好嘆了口氣。
“我們沒跟他商量就擅自行動，他生氣也不奇怪。”
李凝哼了一聲：“宋将軍可沒生你的氣，昨晚你走之後我忙着張羅發豆芽的事，鬧了不小的動靜，把他驚動了。我跟他說我們悄悄去了敵營的時候，他那張臉冷得跟冰塊似的，沒等我說完就去看你。”
李梅時挑眉，她昨晚一覺睡到天亮，李凝說的這些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李凝看她表情就懂了，忍不住撇撇嘴，說：“我昨晚沒跟去，不過将軍他大概沒叫醒你，确定你沒受傷之後就走了吧？要我看啊，他也就罵罵我了，對你怕是連句硬話都不說。”
他越說越起勁。
“他對你自然不同，即使知道了是你撺掇我而不是我撺掇你去偷糧食，也不忍心責備你，還要噓寒問暖，可曾受傷？快去休息吧，梅時真棒，為我分憂了。”
“你差不多行了，”李梅時聽不下去了，抖了抖身上起的雞皮疙瘩，“宋杭沒打你五十大板就算優待你了。我又不是小孩，他怎麽可能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
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李梅時回頭一看，宋杭正往這邊走來。
宋杭先是快步走到距離李梅時還有兩步路的地方，然後猛地停下，上下把她打量一番，這才放心，說：“你沒事就好。”
“昨晚不都确認過了嗎。”李凝小聲嘟囔。宋杭沒理他，好像旁邊根本沒站着李凝這麽個大活人。
“昨晚的事，我都聽李大人說了，”宋杭說，“梅時，以後這麽危險的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他說着，伸手輕輕撫上李梅時的臉，心疼地說：“辛苦奔波這麽久，你都瘦了。”
李梅時很是無語，昨晚上搬綠豆是挺累的，但還不至于累瘦，如果這麽容易就能掉肉的話，就不會有那麽多人為了減肥而痛苦哀嚎了。
不過昨晚這事畢竟是她理虧，所以她沒說話。倒是李凝“啧”了一聲，抱起胳膊扭過頭去不看他們倆。
宋杭繼續說道：“剛睡醒吧？餓了嗎？想吃點什麽？還是想再睡一會兒？”
“哎，将軍您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哪用得着您親自吩咐啊，就交給我吧。”李凝拍了拍自己胸脯，推着李梅時轉身就走。
李梅時沒有不走的理由，她也的确餓了，就匆匆沖着宋杭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梅時。”宋杭叫她，同時李凝像猜到了他要幹嘛一樣，翻了個白眼。
李梅時轉身，等他繼續說。
“這次又替我分憂了，梅時真棒。”
宋杭笑得可謂是一臉慈祥，李梅時感到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沿着胳膊一路爬到臉上。
還真讓李凝這家夥給說中了。
她擡手蹭了蹭臉，神情嚴肅地對宋杭說：“以後不要再用剛才的語氣和我說話，否則——”她思考該用什麽才能威脅得了宋杭，在“以後別再來找我吃飯了”和“我立刻就回京城”之間猶豫了片刻，覺得“以後別再來找我吃飯了”有點像“以後不和你一起玩”了的變體，實在有點點幼稚，而“我立刻就回京城”又搞得好像她吵着要回娘家一樣，更不好。
所以李梅時最後哪句都沒選。
“否則，後果你自己去想！”
沒有說出口的威脅才是最有威懾力的，至于她這威脅到底是什麽，就讓宋杭自己想象去吧。
為了表現這句話的分量，李梅時說完後轉身就走，留給宋杭一個決絕的背影。
李凝也跟了上來。看她和宋杭吵架，他看起來挺高興，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旁邊看熱鬧，這時又攬着李梅時的肩膀讓她消消氣，問她想吃什麽。
不想吃，已經氣飽了。她很想甩出這句很有氣勢的話，但事實是她雖然有點生氣，但仍然很餓。
“還有什麽吃的嗎？随便做一點就行。”
她不想搞特殊，現在全營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挨餓，縱使她夢裏總是出現糖醋排骨的倩影，也一直忍着沒跟李凝提過，而是和大家一起啃幹糧。
“給你烤只鴨吧，營裏沒黃瓜了，不過還有蔥，再烙幾張春餅，把烤鴨切片，和蔥絲一起用餅卷起來，味道應該不錯。”
“別說了，”李梅時咽了咽口水，在吃的面前她意志力向來不強，經受不了更多的誘惑，“半塊餅就夠了，再來碗粥。”
愁眉苦臉地吃完了飯，李梅時捧着碗，心裏默默唱“手裏捧着窩窩頭”，李凝忽然咳了一聲，她看向他，他朝着兩點鐘的方向挑挑眉，說：“将軍來了。”
宋杭逆着風往這邊走來，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杯盤，視線在李梅時捧的空碗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李梅時立刻把碗放下了。
還沒長出來的豆芽只能暫時緩解危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時間一長，大家鬥志消磨殆盡，還是撐不下去。
她還是想盡快去找黃金面具，又礙于宋杭還沒恢複健康，已經火燒眉毛了，偏偏又急不得。
宋杭這幾天不僅沒有好轉，臉色反而越發蒼白，還硬撐着處理軍營事務，各種軍中瑣事像絲網一樣把他層層包裹起來，逐漸吸走了他的生命。
先前他還只是臉色蒼白，現在卻變紅了，嘴唇泛白，像在發高燒。他走近之後李凝也吓了一跳，覺得是自己把他氣成了這副樣子，就有點愧疚，站起來想走，被宋杭留下了。
“尋找面具一事，已經耽誤不得，我想不如明天就出發，以免軍中情況繼續惡化。”
李凝張了張嘴沒吭聲，看向李梅時。李梅時看宋杭說話都有些吃力，不禁生起氣來。
宋杭養病的這段時間，她本來不讓他管任何事，只管躺着休息就好了，但總有人悄悄溜進宋杭營帳裏找他。
有次李梅時忍無可忍，站在宋杭旁邊聽到底能有什麽要緊事。結果來人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一句整話，卻執意要求宋杭和他走一趟。
她想作者大概是為了表現宋杭病中還要忙軍營的事，所以病情遲遲不見好轉，可現在他們既沒在打仗，又商量不出任何□□的對策，根本沒有事情可忙，作者就只好把具體事務內容搪塞過去，只說宋杭很忙，其實就是整天被這個人那個人找來找去，騎馬去那裏看看這裏瞅瞅的，把時間消磨掉。
她想發火，但又知道自己的火氣不是沖着這些人，而是沖着劇情設定去的，只好忍了。
“你認真的嗎？就你現在這情況，怕是還沒到狼村就已經倒下了，就算打聽到了面具的下落，去了也是送死。”
“那就我和梅時去吧，反正昨晚我們一起去……的時候，配合也不錯，”李凝提起昨晚的事心虛，聲音越來越小，但又覺得不能不說，于是聲音拐了個彎又大起來，“再封閉的村子裏住的也是人，總不會把我們活吞了。”
宋杭只是搖頭。
“那就不能明天去。”李梅時說。宋杭開口要反駁，她拿起空碗對着他，像用照妖鏡照住妖怪一樣，企圖讓對方動彈不得，“聽我的，至少再過三天，這三天裏你就好好休息，什麽事都別管了，就算軍營起火了，也自然有別人去處理，用不着你操心，否則，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不聽我的，後果是什麽你自己去想。”
這辦法是真好用，她說完後宋杭連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好像這三天之內就算他自己的營帳裏着了火，他都會待在帳篷裏，絕不會踏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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