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全都忘了
全都忘了
左右兩旁的人見狀,立刻開門,邁着整齊有序又迅速的步伐出去了,最後一人還貼心地關了門。
“你們倒是把我也帶出去啊!”翟先生委屈地喊。
李梅時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既不想讓宋杭松手,又覺得尴尬,她心裏正在糾結,忽然感到肩膀一沉,宋杭靠得更近了,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梅時,你不必道歉,是我不好,我以前做了錯事,你懷疑我,我不怪你。”
宋杭的懷抱很溫暖,李梅時臉上發起燒來,她兩只手垂着不敢動。
“看來你真的不怕我了,太好了。”
他倒是知道他有多叫人害怕。
“你們抱夠了沒啊?”跪在地上的翟先生忍不住出言打斷了他們倆的膩膩歪歪。
李梅時被他說得更難為情,忙掙脫了宋杭的手臂,背對他說道:“我過幾天再來,再見!”
她跑了。
*
過了兩天,宋杭來找李梅時,說那人已經都招了。
之前在學校抓到的刺客都自盡了,所以一直沒有證據,這次有了人證,可以到聖上面前告校長的死敵一狀了。
“你要見見他嗎?”
李梅時知道宋杭這樣問是擔心自己還不相信那人不是他派的,便道:“不用了,我信你。不過,之前他說過一句話,‘大人要拯救的是天下的百姓’,他好像覺得校長的死敵才是正派人士,校長到底提出了什麽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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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尴尬地笑了笑,說道:“不知道。”
李梅時自動把這句“不知道”轉換成,“作者沒有具體交代”,看來這不是什麽重要情節。
“算了,你馬上就要去見皇帝嗎?”
“嗯,馬上就走。”
“好。那等你回來了,我再去找你。”
“好。”
宋杭笑得令李梅時心動,她心髒又開始疼起來,“仿佛心髒中了一槍”。
她踮起腳靠近宋杭的臉,在他臉上飛快親了一下。
宋杭立刻捂住心口,感到一陣心悸。
靠。李梅時心裏暗罵一聲,作者又在發瘋。
“你沒事吧?”
“沒事,”宋杭笑道,“我只是太開心了。”
“真的沒事?”
宋杭點點頭。
談戀愛需要一顆強大的心髒,這話李梅時現在可是深有體會。
送走了宋杭,李梅時又在門口坐了一會兒,正好送信的來,直接就把信交給了她。
她認出信封上的“馮粟粟”三個字,知道是她的回信到了,忙回去讓人幫自己翻譯這信。
信上也沒說什麽要緊事,無非是恭喜自己嫁給宋将軍的畢生夢想終于成真。
婚禮的時候粟粟當然會來,至于“大棗”呢,粟粟說想把它送給李梅時,但她現在還不能來找李梅時,因為他們家最近在祭祖,哪裏都不能去,只能在家待着。
信裏詳細說明了馮家祭祖時的“一百條禁忌”。李梅時聽得頭大,就沒讓人讀完,然後這信就結束了。
之後她去院子裏看了看花,最近降溫,花死了不少,院子裏一片荒涼,她也不想再種,在院子裏轉了轉,便又回了房間。
夫人還在忙着準備李梅時出嫁的嫁妝,她去看了一圈,好像和前幾天相比也沒多什麽東西,但夫人和其他人還是忙得熱火朝天,大概作者沒得寫了,但又沒給夫人安排別的事,夫人只好一遍遍地清點嫁妝。
李梅時踱回房間,掃視一圈,坐到了妝臺前,無聊地擺動着首飾。
“真無聊。”
她又拉開一個抽屜,貔貅吊墜安然地躺在裏面。她從抽屜裏把吊墜拿出來,嘆了口氣。
之前在學堂的那段生活,現在想起來遙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她那時覺得人生已經跌入谷底,可事實證明,人生谷底比她想象的還要深得多。
也不知道結婚後等待她的是什麽。
夫人從她門前經過,聽見她嘆氣,便推開門進來,說道:“女兒啊,你這又是怎麽了?宋将軍他一定很快就會回來了,別着急,等宋将軍回來,婚期也就近了。”
“我不是為了這事!”李梅時抓亂了頭發,可惡啊可惡,夫人永遠不懂她。
“那是為了什麽啊?嫌棄我還沒把嫁妝給你置辦妥當?”
“不是,我是為了,”她想如果說了這吊墜的下落,夫人免不了會追問,可能又要唠叨什麽她收下別人的禮物會傷了宋杭的心之類的,就改了口,“我是在想之前我被強盜捅了一刀的事。”
夫人一聽這話,眼睛瞪得老大:“什麽強盜?女兒啊,你,你遇上強盜了?”
“您這就忘了?前幾個月我跟苜蓿出去玩,然後被強盜刺了一刀啊,我傷疤還在呢。”她說着掀起衣服,給夫人看她肚子上的疤。
“哎呀,哎呀!這這這,這是什麽時候傷的?我怎麽不知道啊!”
“您不會真忘了吧!”
這真的是她親媽嗎?!
對啊,她不是她親媽啊!
“梅時,我這就去叫大夫!”
“還叫什麽大夫啊,這都好幾個月之前的事了,我當時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啊,您真的忘了?”
夫人卻只關心李梅時肚子上的疤,根本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麽。
“算了算了,您別看了,早就好了。”
“哎呀,讓我看看吧,落了疤多醜啊。”
“我還活着就不錯了,有條疤就有吧,我都不在乎,您嫌棄什麽!”她又來氣了。
“這這這,可你肚子上有道疤,宋将軍他,他不會嫌棄你吧?”
李梅時被她這話膈應得想揍她,也不管夫人又說了些什麽,撇下她大步邁出了房間。
因為肚子上有道疤就嫌棄她的話,宋杭對她的感情也太膚淺了吧?!
不過夫人竟然把這麽大的事給忘了,她想來想去,覺得古怪,于是給馮粟粟寫了封信,問她還記不記得強盜的事。
她擔心馮粟粟也給忘了,所以在信裏把自己怎麽遇的強盜、怎麽把趙明殊送的貔貅吊墜給了強盜、又是怎麽受了傷給大略說了一遍,讓人給寄出去了。
這次馮粟粟的回信倒是快,宋杭還沒回來,她的回信先到了。
可信的內容讓李梅時失望——馮粟粟也不記得了,她不僅不記得強盜的事,她連吊墜和趙明殊也給忘了。
李梅時聽人讀完了信,無力地往床上一倒。
“怎麽會這樣?”
她問枕頭,枕頭不回答。
不知道苜蓿還記不記得,可苜蓿也下落不明。
一定是作者把這些情節給忘了,後面沒再提起過,所以她周圍的角色也把這些事給忘了。
李梅時更加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有人來問她皇帝賜的豪宅裏該購置什麽家具,她也懶得見,讓夫人幫忙把人給轟走了。
這天上午,她正在睡覺,夫人又興沖沖地闖進來,說宋将軍回來了。
李梅時也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她要去問問宋杭還記不記得強盜的事。
她匆匆趕到了将軍府,守門的已經換了人,但似乎認識她,也沒多問就讓她進去了。她進去後就徑直跑向宋杭卧房,急急地敲了敲門,也沒等裏面回應就開門進去了。
“你還記得之前我之前被強盜刺了一刀的事嗎?”她直奔主題。
宋杭的笑容僵在臉上,李梅時的心一沉——他也忘了。
可宋杭垂了眼睛,很愧疚的樣子。
“記得。”
“你還記得?那你還記得趙明殊嗎?還有那個貔貅吊墜?”她把吊墜在他面前晃了晃。
“記得。”
李梅時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只有她自己記得。
不過看來也只有他們兩個記得了,這太荒唐了。這些事所有人都忘了。
可是這很怪啊。
“為什麽你還記得?”她問。
宋杭笑了笑,笑容有點苦澀:“關于你的事,我都記得。”
原來宋杭是這樣的設定。
李梅時有點哭笑不得,不會作者搞出其他角色集體失憶的離譜情節,就是為了突出只有宋杭是真的關心她的吧?
可如果其他人都忘了,她受的那一刀到底是為了什麽呀?!
“對了,既然你還記得趙明殊,那你知道他住在哪裏嗎?能查到嗎?”
宋杭苦笑着搖了搖頭。
“真的不能?”
“真的,如果能找到,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他說這話時的态度很真誠,李梅時就灰了心,又突然想到宋杭也許誤會自己喜歡趙明殊,急忙說:“我倒也沒別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他父親去世了,他幫過我很多忙,我想如果他有什麽難處的話,我也能幫幫他。”
宋杭笑了:“你不必向我解釋這些,我都明白。若是找到了趙明殊,我一定立刻就通知你。”
“好。”
李梅時點點頭,宋杭現在反倒成了最讓她感到安心的人。
她看向他,對方一直含笑看着自己。李梅時忽然意識到,宋杭見自己的時候總是笑的,笑得像世界上最溫順的綿羊,就算自己誤會了他,他也完全不生氣,他和別人相處的時候一定不是這樣。
這就是所謂的雙标吧,從古至今人類都喜歡雙标,從古至今人類也都是雙标的。
她知道宋杭還記得強盜的事時,感到很開心,因為別人都不記得了。
她挨了一刀,可若是除了她自己以外就沒人知道,她會覺得委屈,會害怕,怕哪天如果馮粟粟也像歹徒一樣被所有角色遺忘,她就會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了。
現在只有宋杭,作為和她一樣的主角,還能有一些主角的特權,起碼不會被遺忘。當然了,前提是作者不打算突然換主角。
而幸運的是,她現在已經不讨厭他,他們兩個,還要一起面對接下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