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沒想過将來,也不用強求未來的。”
厲晗璋精致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聊着聊着,才發現官微微忘記按自己的樓層,電梯已經不知不覺到了21樓。官微微匆匆道別後出了電梯。
***
中午官微微獨自吃完飯,忽然聽到走廊的人讨論:“你們看了最近那個視頻了麽?哈哈哈……”
旁邊的人秒懂:“看了看了,簡直太搞笑了,我翻到這個視頻的時候老公睡着了,不敢笑太大聲,憋得整個床都在抖。”
“我還不是?當時都快笑出驢叫了,我男朋友還問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诶,你說他們又學白娘子,又跳舞的,到底是要幹嘛?”
“不知道啊,視頻的像素太渣了,不過我很好奇視頻裏的男女是誰。”
聽到她們說白娘子、跳舞這幾個字眼,官微微腦子裏那根弦動了。
像是鹌鹑一樣縮着脖子快速往辦公室挪,迅速打開電腦,輸下幾個字。
不過幾秒,屏幕上赫然出現幾個大字:驚!大庭廣衆之下他們竟然在做這種事情……
視頻裏,拍攝者的笑聲音量呈幾何倍數遞增。
托新聞視頻所賜,她終于看到了自己喝醉了後是什麽樣子:一會圍着對方轉圈,一會唱戲,一會學AKB48,還拉着厲晗璋一起。
雖然她的舞蹈很像是某個野雞學校學來的,但整個過程,她該碰的不該碰的地方,她都染指了個遍。
她往後仰倒在座椅上,很不等側身把自己腦袋裏的水倒出來。
如果說發酒瘋只是個人行為,那被拍下來傳到網上就是往油裏潑了一盆水,頓時油星四濺,炸得官微微七竅升天。
☆、小視頻
視頻只拍了她在大堂那一段,又離得較遠,所以看不清裏面的兩人具體長什麽樣子。
但是對于熟人來說的話,認出來不是分分鐘的事。
果然,下午的時候,商芹給她發了一個視頻連接,再配上一個狂笑的表情,附贈一個表情包: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接着又發來一條信息:這男的是誰?
憑着商芹狗鼻子一般的八卦嗅覺,只要她說視頻裏的人厲晗璋,她就能把整件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考慮,她含糊地會他:“是在酒吧裏認識的一個男的。”
“419?”
官微微抱緊了自己,覺得商芹的第六感真特麽非人類。在問下去,自己連厲晗璋都得暴露出來。
“哪能啊。人家送完我就回去了。”官微微解釋得滿頭冷汗。
“哦,那倒是比蓋棉被純聊天還要純潔一點。”她不信。
官微微被她說得連通紅,一下子急了:“大芹菜你不說話會死啊?”
商芹終于識趣地不再追問,而是略帶惋惜地說:“好好一個大小夥子,被你坑慘了。”
“不至于吧……”她還抱着一絲僥幸。
“你知道我碰到這種事情會怎麽辦嗎?”
“怎麽辦?”
“我會把我自己打馬賽克,把你那些發神經的片段剪成一段鬼畜,然後投到網上,買好熱搜,接着曝光你的身份和黑歷史,這樣我既能把自己摘出來,又能讓你出糗,一箭雙雕,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官微微打了個冷顫,所以說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女人。
她哀嚎:“怎麽辦啊?這事情太難了。”
“你要是低頭跟人家認一下錯,說不定你們之間的關系還能再搶救一下。想當年韓愈還受過胯.下之辱呢,為了帥哥丢人,不羞恥。”
“……是韓信,你這樣韓愈回來找你的。”
雖然在商芹哪裏沒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建議,但也然官微微深刻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要是自己莫名秒被男瘋子纏着,畫面被被拍到網上,自己可能會……當場先拍死對方,再以死謝罪。
到下午的時候,厲晗璋給她發信息:“你過來一下。”
只要還上一天班,那厲晗璋就依舊是領導,而自己是下屬。況且還有視頻的事情橫亘在這裏。官微微思考過後,還是上了23樓。
進去的時候,厲晗璋正在處理事情。她在旁邊站了一會,看着厲晗璋的側臉,不知不覺入了神。心中開始暗暗吐槽自己——
霧草,自己早上怎麽拒絕了這樣一個人間極品,這樣美好的肉體自己到哪裏去找第二個?
被目光盯着的厲晗璋感覺如芒刺在背。
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5分鐘內處理完。他頂着背後的視線操作電腦,感覺這5分鐘真是度日如年。
終于處理完,他居然暗暗松了口氣。
“叫你過來,是想和你聊聊最近的事情。”
上午被商芹點醒,官微微滿腦子都是如何對視頻的事情進行補救。必究自己丢臉就算了,厲晗璋堂堂一個集團的總經理,要是被人認出來,這笑話能跟随她一輩子。
厲晗璋說最近的事情,她自己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您說視頻的事情對吧,我正好有一些媒體的朋友,我試試看能不能讓他們幫忙把視頻删掉。”袁平是記者,托他的福,自己以前結識了一些媒體圈的朋友。
厲晗璋本來不是要說這個,但思維還是被官微微帶偏了。早上還在開車的時候,助理白且瑜就向他彙報了這件事情。
他點開白且瑜發過來的鏈接,發現赫然就是他和官微微那天在大堂的行為被拍下來發到了網上,視頻像素不高,所以不是很熟的人應該認不出他。
“要如何處理?”白且瑜問。
“讓公關部聯系媒體删掉吧。”厲晗璋答。
不過這件事情還不算晚,在路上他收到朋友接連不斷發來的信息:
【大頭亮】:哈哈哈,厲晗璋你真是我的開心果!哈哈哈不行我要笑滿整個屏幕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哈哈哈哈或……
【王元】:喵喵喵?表哥你啥時候和官微微認識了,還玩那麽high,帶我一個呗。
【猩猩點燈的星星】:別以為視頻高糊我就認不出你,說吧,那天晚上還跟那女生做了什麽?
【我是五堰組】:您這夜生活還是相當豐富,麻煩那位小姐姐的電話告訴我一下
【wuli大棒槌】:???大哥您真是人老心不老
……
信息一條接一條轟炸式的發過來,而且都帶上了視頻鏈接。封面正好選取的是,官微微打着傘裝蘑菇,自己站在一邊的照片。沒發過來一次,都是對自己的精神攻擊加深一層。
厲晗璋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當即從網上找了天語音回給他們。
【好無聊,好像被蹂.躏。】
此條語音一發,他手機又繼續炸開了鍋。
【王元】:哈哈哈,表哥你居然喜歡loli音~
【大頭亮】:我艹,我在上班不小心點開了!你知道我周圍同事看我什麽眼神嗎?厲晗璋你給我等着!等着!等着!
【wuli大棒槌】:不就開了你一句玩笑嘛~息怒息怒,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我是五堰組】:嘿嘿嘿~我喜歡,番號告訴我,謝謝。
***
厲晗璋不介意賣慘,更別提能獲得直接好處的慘。
“是啊,視頻的事情可是讓我頭疼了一大早上。”他順着官微微的話題往下說:“還有我那些朋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馬上聯系我朋友……”
“不用了,已經讓人撤下來了。”厲晗璋看着着急的官微微,心裏居然有微微滿足感。
“怎麽弄的?”
“公司每年有固定的公關費,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能派上用場的。”
居然要公關出面來給她擦屁股,官微微的心情像是在被在油鍋裏熬着。
她低着頭,悶悶地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
正好這時白且瑜帶着文件進來:“品牌部出的這篇文章,媒體說有問題,您看讓誰來修改比較好?”
其實文章不是很難改,只是公司的銷售數據少了個小數點,導致這章分析的依據、示意圖和結論都錯了,只要調整過來再改成書面化的語言就可以了。
至于為什麽這件事情是有身為助理的白且瑜來直接找厲晗璋,說起來比較複雜——
前些日子品牌部不經公司批準就接受媒體采訪,記者回去一番移花接木,把公司生生寫成了瀕臨倒閉,還拼命壓榨員工的公司。
報道一出,整個高層震怒,接受采訪的那位是公司的內容總監,帶着整個內容團隊引咎辭職。
偏偏不巧,這位內容總監是她推薦進公司的,當初她舉薦對方時誇得多好,現在就有多打臉。
今天一篇新聞稿出現了問題,白且瑜為了邀功,主動攬下這件事情,跟厲晗璋拍着胸脯說自己能擺平,然後又急匆匆地跑過來找溫伶幫忙。
因為文件比較機密,所以不能給現在嫌疑還沒洗清的公關部去修改。
公司的秘書因為職位比較特殊,能接觸到一些機密文件,所以一般入職前都會進行背景調查。
而溫伶也是一個高考之後沒寫過作文的人,怎麽懂這些?最後讨論來讨論去,只能問問總經辦有沒有人會。
他沉吟片刻,問站在一旁的官微微:“你寫東西怎麽樣?”
官微微文筆不錯,這他是知道的,大學校報也經常刊登她投稿的文章。官微微:“會一點。”
隔行如隔山,白皮書對專業度的要求,并不是文筆好就能做到的。
“會一點是多少?”
“袁平之前做記者,我幫他寫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頭抵着,看不清表情。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厲晗璋臉上毫無波瀾,繼續問:“圖片編輯呢?”
“會Photoshop的基本操作。”
其實她這麽說純粹是謙虛。袁平是記者,但有一個毛病,就是覺得幫企業寫新聞通稿沒有尊嚴,他老說将文字變成商品,是出賣靈魂的事。官微微歷來就喜歡寫東西,再加上袁平每次回家都很累,所以他的新聞稿都是由她代勞的。
至于PS,大學做項目時為了将方便呈現得更美觀簡介,她專門去自學了。
“今天下午能改出來嗎?”他問。
“啊?”官微微瞪大了眼睛,沒反應過來。
“你今天下午能不能改出來。”厲晗璋又重複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白且瑜十分驚奇,畢竟厲晗璋這麽溫柔的語氣,她從來沒有再工作場合聽到過。
“沒問題。”
“那行就你吧。”厲晗璋囑咐白且瑜:“去外面找一臺空閑的電腦過來。”
找電腦的時候,白且瑜有些困惑,為什麽是指定官微微呢?她突然想起一個細節,就是自己走進辦公室時,兩人迅速飛開時,臉上略帶尴尬的表情。
那時她以為厲晗璋辦公室門開着,說明沒有什麽隐秘的事情,現在想來——自己或許漏掉了很重要的細節。
官微微想要幫厲晗璋,為自己贖罪的時候,因此做事盡心盡力,白且瑜拿來電腦之後,她就在在厲晗璋旁邊的小桌子上,全神貫注地修改起來。
終于修改完成,一擡頭厲晗璋那張英俊的臉龐距離她只有幾個厘米。面對厲晗璋,她還是有些緊張。剛剛當厲晗璋不小心碰到她手的時候,她顫抖得連拉直線都拉歪了。
那些丢臉的畫面全部湧入,讓她臉龐通紅,呼吸急促,還沒對視就敗下陣來。
老天真是不公平,給他這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有幾個女生能招架得住?
☆、馬拉松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運動會召開的那一天。
如果是兩年以前的官微微,會覺得馬拉松壓根兒和自己都沒有關系。
因為之前連三公裏都沒有跑過,所以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能跑完全程。但是村上春樹說:馬拉松的終點只是一個記號而已,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關鍵是這一路你是如何跑的?
知道自己即将離開公司後,官微微心态有了一下改變。跑完半馬不為其它,只是為自己在公司兩年的職業生涯留下一些回憶。
跑步的前一天晚上,她還專門去買了一套運動服。晚上的時候有點興奮,睡不着覺,想着明天自己要怎樣做才能跑完全程。
參賽當天早上,她五點就起來了,看時間還早便煮了一些粥,喝了一盒酸奶,包裏裝着清涼油、通經活絡油、礦泉水還有一些零食,反正把她能想起的東西都帶上了。
到達賽場後,大家都在各自候場,氣氛很好,大家都在聊天放松。官微微挑了個地方坐下,等待正式開始。
忽然聽到有人在旁邊說:“诶,那不是厲總麽,他怎麽也過來了。”
官微微立即擡頭,發現他正在隊伍最前方獨自站着,一只手插在兜裏,一只手在打電話,好像在處理公事。官微微懷疑造物主在捏人類的時候是不是給厲晗璋偷換了材料,給其他人用的是泥,給厲晗璋用的是玉石,否則怎麽會一套普通的運動服在他身上都華貴了起來?
旁邊是部分公司高層領導,他站在人群之前,背脊挺得筆直,面容清隽,在一群中年發福的男性面前顯得鶴立雞群。
旁邊的女生發出了花癡的尖叫,甚至還有吞口水的聲音。因為動靜太大,厲晗璋困惑地往這邊飄過來,官微微幹淨移動身體,讓前面的人恰好擋住她。
此地不宜久留,她跑過去和溫伶打招呼,對方告訴她不要強撐,堅持不住可以在驿站休息,會有車接她回去。
8點的時候,天氣就開始熱起來了。
主持人請他說幾句話,作為開幕儀式。他顯然沒意料到,思考後剪短地說了幾句。這場景讓官微微想起了大學剛入學的時候,厲晗璋作為學生代表發言,那份自信與氣度,讓人記憶尤深。
官微微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看到厲晗璋在臺上,很像調戲一下他。正在他準備将話筒遞還給主持人時,她在下面大喊一聲:“太簡單了,作為補償,不如給大家唱一首歌吧。”
說完就立刻蹲下,淹沒在人群中。
有其他觀衆也不怕死地起哄:“唱一個,唱一個。”
厲晗璋意味深長地望向臺下,說:“給周圍的局面制造噪音,不太好吧……”
臺下哄然大笑。
過了大概十分鐘,随着裁判一聲令下,跑馬大軍一齊出發。
前面的幾公裏,她還感覺自己很輕松,周圍的環境還是鳥語花香的,自己是氣定神閑的。
溫伶一看就是經常鍛煉的人,開始還和官微微一起跑,後來大概是嫌棄她跑的太慢,自己一個人跑到前頭去了。不僅僅是她,很多底子好的人都加快了速度,隊伍開始跑散。
漸漸地感到頭上發熱,胸口有點難受,步子也開始慢下來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超過了她,有人還會對報以善意的微笑,說“加油”。
官微微忙着對別人還以微笑,演講卻瞥到厲晗璋正一步步快要追上她。
她本以為厲晗璋是作為領導過來開幕的,誰想到利用下場10分鐘的時間,他換好了衣服,成了一名參賽選手。
托她早上周全準備的福,現在她的肩膀被書包拉着往下墜,好似背了幾斤石頭。随着奔跑的時間越來越長,肩帶在相同的地方摩擦拉扯,最終磨出了兩排大大小小的血泡。
她只好停下來,将一下不需要的東西往垃圾桶裏面扔。
礦泉水,蘋果,花露水……正抓着雲南白藥噴霧劑猶豫要不要扔時,身後傳來聲音:“這個我勸你最好不要扔。”
這不是咒她會受傷?她看起來有那麽弱嗎?
官微微看着手裏的噴霧劑,再看看他,懸在空中的手不知該收回還是放下。
“厲總。”她打招呼。
不管才半個小時,官微微身上的衣服就已經濕透,臉上挂着大顆的汗珠,而相比較厲晗璋氣定神閑,像是剛散完步回來,臉不紅氣不喘,兩人仿佛跑的不是一個半馬。
“嗯。”厲晗璋應了聲,在不遠處的驿站坐下休息。
官微微也很想坐過去,但她知道自己現在體力在一點點的透支,只要一坐下,屁股就會像粘了502膠水一樣撕都撕不下來。
官微微參加這場半馬是抱着跑完的決心的。因此她不敢懈怠,跟厲晗璋說了聲“我先走了”,就繼續往前跑。
到第10公裏的時候,她已經喘氣如老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流汗的。
到第14公裏時,她左大腿因為發力過猛開始抽筋,疼得她差點倒下。她只能停下來拉伸緩和,同時心裏開始罵機自己為什麽要報名半程馬拉松。
汗水砸在地上,她幹脆坐在地上等這陣疼痛過去。
“呲”“呲”,草叢中傳來細微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發現是繩子一般的東西。
郊區沒有專人打掃衛生,所以有雜物在路邊也很正常。她沒在意,繼續揉着大腿。
小蛇在雜草從中蜿蜒爬行,漸漸地離官微微越來越近,雙眸射出幽暗的光,在冷冷直視着官微微。
官微微幾乎是在發現“繩子”蠕動的第一時間就火速站起來了。她平生雖然什麽東西都喜歡大驚小怪,但唯一能讓她全身緊張得如遭雷擊的,只能蛇這種生物。
她對蛇的懼怕已經深入骨髓,就連去動物園路過蛇那一區,她也是不敢去看的。即使不得不經過,她都是閉着眼睛讓朋友牽着她走。
因此,此刻的情景對于已經落在後頭,周圍已經空無一人的官微微來說,不啻于一個噩耗。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時她站起來的時候太過着急,使得本來就很嚴重的抽筋情況進一步加劇——
她現在左半邊身子都不得不縮起來,以此緩和疼痛。
蛇一點點向她靠近,顯然,她已經發現了官微微的存在。
官微微臉色慘白,只覺得連脊梁哪裏都開始留下一股股冷汗。發現蛇在不斷向她靠近,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誰知老天像是要懲罰她一樣,腳剛好踩在一塊石頭上。
“咔”。腳踝來了個90度的轉彎,繼做大腿抽筋後,她的右側腳踝也不幸扭傷。
而她的對面,蛇吐着長長的舌頭,揚起了頭,身體來回搖擺,好像在等待機會趁虛而入。
官微微不想坐以待斃,在見到蛇的第一刻起,她每時每刻都活在驚懼當中。她忍着身上的劇痛,忍着渾身顫抖的身體,蹲下去,撿起了剛剛絆倒她的那顆石頭。
官微微也想過這樣做的後果,要麽就是正好擊中蛇,蛇死了她解脫,要麽就是打不中蛇,這樣反而會激怒它,導致它向自己發起更猛烈的進攻。
官微微那一刻已經不知道理智是什麽東西,她腦子裏為了的想法是:她要做點什麽,她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她就死定了。
她偷偷摸出手機攥在手裏,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之後,傾全身之力将石頭扔出去——
☆、馬拉松
千鈞一發之時,有人從後面抓住了她要扔石頭的手。
“我勸你最後不要扔。蛇不是那麽容易打中的。”
厲晗璋站在她身後,手冰涼的溫度讓她皮膚起了雞皮疙瘩。
“師兄,救命!”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厲總”都忘了喊,匆匆把石頭強行塞到厲晗璋手裏,自己繞到他背後。
厲晗璋其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因此這次跑馬拉松,他故意起跑晚了一下,落在了隊伍後頭。
本以為街道應該空無一人,誰知沒跑多久就看到官微微在往垃圾桶裏丢東西。本來打算直接略過,就看到她把藥品往垃圾桶裏扔,這等于就是把把玉當石頭使,最終還是拗不過良心,提醒了她一句。
等她跑遠,自己重新上路,又想起她起跑前起哄自己唱歌的事情。
當時她雖然躲了,但那聲音自己一聽就能分辨出來。沒想到官微微平時看起來無欲無求,卻有點人來瘋的潛質。
跑到半路,便看到腦海裏思考的人出現在眼前。
眼前一人一蛇正在對峙,官微微拿着塊石頭,不知要吓唬誰,反正蛇離她的距離是不遠反近了。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走上前去,抓住了她“幹大事”的手。“你一石頭砸下去,我感保證,等會躺在地上的是你。”
官微微見他仿佛見了恩人,躲在他身後,連只眼睛都不願意露。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這種冷血動物。
厲晗璋觀察蛇的樣子,頭的個頭較大,呈橢圓形,身體到尾巴逐漸變細,應該是
一條無毒蛇。他腦子裏演練了一邊捉蛇的方法,丢掉石頭,準備動身。
剛準備行動,卻感覺背後那人拉着他的衣服,力氣之大,使他根本挪不動步。
他無奈:“你是螃蟹嗎?手抓那麽緊。”
官微微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抓得太緊,不僅把對方的衣服抓皺了,還蹭了他一手的汗。
“對不起。”她火速松開手,還用手在他身上“熨”了兩下,企圖把衣服壓平。
厲晗璋:……
他從旁邊撿了一根木棍,趁蛇不注意時用木棍迅速壓住它的身體,再用另一根棍子壓住蛇的頸部,松開開始的那只手,迅速地從蛇的背後捏住蛇的頸部。
整個過程不足10秒,但官微微看得心驚膽顫,嘴裏發出“嘶”“嘶”地聲音。
被捏住的蛇拼命擺動着身體,厲晗璋放下棍子,捉住蛇體的後半部,雙手把蛇捉起來。
大功告成。
“厲總,太厲害了!”官微微狗腿地說。
厲晗璋,将蛇丢遠了之後,拍了拍手。
官微微沉浸在會議中,聽到厲晗璋跟她說話才回過神來:“什麽。”
厲晗璋:“最好不要在這裏呆太久,免得哪條蛇又爬回來。”
走了幾步之後,卻發現後面沒有聲音。
發生了這種事情,他也不敢讓官微微一個人呆着了。看後面沒有人跟上來,他轉過頭去,發現官微微正坐在地上,翻着書包,像是要找什麽。
“你不怕蛇了?”他問。
“怕啊,可以我現在沒辦法走。”
“怎麽了?”
“沒事,有些抽筋,過一會兒就好了。”
其實她左大腿現在還隐隐地痛,腳踝剛剛也扭傷了,根本不适合走路,更別說跑步。
她想,厲晗璋真是有言靈體制,剛剛讓她不要把藥丢掉,你看,這不是用上了?
看到官微微在噴藥水的動作,厲晗璋便了悟到她受了傷。現在離終點還有7公裏的距離,他這個樣子應該是完不成了。
“我給你叫救護車?”他問。
官微微搖頭:“我還好,休息一會就行。”
“那你等會怎麽回去?”厲晗璋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沒事,過會就好了。”官微微确定地點頭。
厲晗璋嘴抿成一條直線,但最終什麽話也沒有再說。
官微微大概走了600米的時候,發現自己真的對抽筋和扭傷一無所有。
此刻的她,腳腫得跟饅頭一樣,每走一步,腿部就會傳來綿密的疼痛。為了承力,手上還抓了跟棍子。這幅模樣,讓她很想豪氣地大呼一聲:“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然而現實情況是,她這一瘸一拐的樣子,去搬磚別人都嫌棄。
前方即是驿站,官微微決定先作修整,好好規劃一下接下來的路應該如何走完。
“您好,請問需要幫忙嗎?”有志願者前來詢問她。
“你們這裏有沒有冰塊,我腳受傷了,想要冷敷一下。”
“好的,我扶着您,請跟我過來。”
她真是幸運,等到志願者将她扶到驿站棚子那邊後,她又見到了前二十分鐘才剛分開的厲晗璋。
一個大男人,跑的跟她一樣慢,還動不動就要休息,她心中默默吐槽:有的人看起來精神氣很足,其實身體早就虛了。
要是厲晗璋聽到她這句話保證要吐血三升。
官微微自己也沒有發現,她在見到厲晗璋那一刻起,就下意識地松開了志願者的手,挺直了背脊,即使走得一蹶一蹶也要姿态優雅。
上完藥,官微微決定再次出發。
“啊!”起身的時候,腳一撇,身體左搖右晃,腦袋蒙的一下,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躺在厲晗璋懷裏了。
而這一邊,厲晗璋像是早有準備,在官微微驚叫的時候,他立即伸出雙手。
他無奈地想,自己在王元的那個腎科診所見過官微微之後,他無奈的次數比前面的30年都多了。
厲晗璋語氣淡漠說:“如果你是打算繼續走完全程的話,我勸你還是盡早放棄。”
他是有點不理解甚至不喜歡官微微的。跟在魏巍身邊兩年,毫無根基,讓她離開就得離開,連轉圜的時間都沒有。出了事情也不知去挽救,只知道逃避退縮,去酒吧宿醉,絲毫不管自己是否陷入險境。
這次更奇怪了,公司舉辦的半馬又不是甚麽事關終身的大事,腳受傷了就應該去醫院,而不是繼續逞能。一場馬拉松比賽而已,公司年年都會辦,這次走不完,下完繼續參加就是了,何必一副董存瑞炸碉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他向她建議:“你這樣或許會對腳踝造成永久性損傷,我不覺得你這樣的堅持有什麽必要。”自己在位置上正好能看到她的傷處,腳踝腫得很高,根本不像能好好走路的樣子。
官微微笑着,滿不在乎地說:“沒事,現在上完藥已經好多了,我走慢點就行了。”都跑了三分之二了,她想要堅持下去,不想放棄。
厲晗璋:“我不認為堅強和逞能是一個意思。”
毫無征兆地,在厲晗璋說完這句話之後,官微微的眼淚瞬間掉落了下來。
委屈,心塞,抑郁,無法接受,聽到厲晗璋的話,官微微所有的情緒啥時間都湧了上來。
她平時是冷靜克制的。讀書時老師讨厭她,所以她需要時刻低調,否則逃不過一頓羞辱或體罰。記得有一次,她發現老師的一個讀音錯了,于是立刻在課堂是舉手告訴了老師,老師當時表揚了她,說她懂的東西多。她沾沾自喜地坐在位置上,仿佛抓住了自己不被喜歡的根源——原來老師喜歡聰明的學生啊。
後來那位老師的課她比誰都認真,像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希望老師能多喜歡她一點。誰知她正讀課文,老師突然毫無征兆地拿着教鞭下來,面色凝重,氣勢洶洶地擡起官微微的手瘋狂地打她,眼裏透露着暴戾。
教師裏回蕩着教鞭揮在手掌上的聲音。
官微微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只有眼淚不停地滴在課本上,上面有她昨晚提前做好的筆記。
她其實不要很多,一點點的溫柔就可以讓她赴湯蹈火。可她從來沒得到過。
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裏,她失戀,丢工作。一樁連着一樁,好像是老天再告訴她,看,你是個廢物,從小到大都是。你什麽事情都做不好,所以你什麽愛都不配得到。
她想要跑完馬拉松,不是為了證明自己體力有多好,而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廢物,只要努力,她并不比任何人弱。
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而已。
“你跟本就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壓抑了好久的淚水控制不住流了出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厲晗璋有那麽一瞬,覺得自己真不是個好人。
冒着腳傷,還要跑完,自然是有什麽難言之隐。自己一個局外人,是很難對別人的經歷有切膚之痛的。不對不了解的事情發表見解,不一直是他的人生準則麽?為什麽剛剛自己如此上心?
他松開抓着官微微的手:“對不起。”
官微微不想把錯都怪到厲晗璋身上,只搖頭:“跟你沒關系,我最近心情不好而已。”
這時她已經沒有心情跑步,看着遠方的群山,淚水不停地往下落。有雲移過來遮住了太陽,天暗了下來。遠處青山環繞,讓她想起了那句“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詩。
古人名家跟青山互動都能如此可愛,可她有了傷心事也只能獨自垂淚,像極了一個生活不幸的怨婦。淚水順着臉頰落下,越想越傷心,最後渾身發抖,只好雙手捂住眼睛,過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厲晗璋站在一旁,聽着越來越大,且聲音凄慘的哭聲,有些進退不得,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
他這種人,最不擅長的就是應付女孩子哭,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就像王元,每次聽見他的安慰就哭得更大聲,哭得他腦仁兒疼。
“別哭了,在哭把嗓子哭啞了。”
“嗯,我沒事,你先走吧,我想休息會。”說話的聲音還帶着沙啞。
漸漸地,官微微的哭聲小了,厲晗璋終于送了口氣。在哭下去,他差不多要開始求助王元了。
他望着遠處,說:“其實啊,我一直相信人的運氣也是有守恒定律的。老天會把運氣發給所有人,運氣好的人,可能在人生的前幾十年就把運氣用完了,而運氣不好的人,說不定以後有更大的運氣在等着你呢。”
官微微雖然不哭了,但還是有些氣他,不輕不重地怼他:“是啊,比如有的人桃花運那麽好,結果最後還不是腎不好。”
厲晗璋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