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州

梁州

梁州此地,只是北順的一個偏遠小州,和大都繁華全然沾不上邊,平日裏見不着車水馬龍的場面,街上往來也只有零星數人。

溫銜青看着面前這挂滿了蛛網,破得不能再破的宅邸,素手摸了摸袖中的錢囊,最後詢問了一遍:“價格能否再談?”

房牙一臉為難道:“這……小娘子,您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房價越來越貴,不只大都漲了,北順境內的所有地價都翻了個倍,今兒這宅邸我已經是最低價賣給您了,再不能賤賣了啊。”

“經商講究個實誠,這價格還是高了。”溫銜青搖了搖頭,面色平靜道,“再少五十兩,我便買,否則我看也不必再談了。”

溫銜青掃他一眼,便知道這房的底價是多少,便是再少個五十兩,這房牙也是賺着了。

“……行吧行吧。”房牙沒法,畢竟梁州這地方又窮又小,買房的需求也少,這房子閑置着浪費,他是真怕溫銜青跑了,找不到下一個賺錢的契機,于是便妥協道,“小娘子是個懂行的,這宅邸便拿這個價位賣給您吧。”

好不容易才尋到安身之所,但這卻只是第一步,灑掃庭除,布置陳設,兩人前前後後忙碌到遲暮,這原本簡陋的宅邸才算是有模有樣了起來。

兩人正準備歇息會,連枝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

溫銜青道:“你去附近鎮上買些菜吧,今晚我下廚。”

連枝應了聲便帶上菜筐子出門了,回來的時候,溫銜青正在院中生着炭火,她見連枝手中除了拎着菜之外,還抓着一捆油紙包着的吃食。

行吧,看來這丫頭還對自己的廚藝半信半疑呢。

連枝尴尬地撓了撓腮,道:“小姐不用為難自己,若是實在做不好,我們還可以吃這酥餅。”

溫銜青也沒去解釋,只笑了笑沒說話,伸手接過菜筐,便進了廚房。

今日畢竟匆忙,手邊的菜并不多,溫銜青想了想,幹脆便做一道鍋包肉蓋澆飯當做今夜的主食。

這道菜講究芡汁濃稠度和炸漿的酸甜調和,砧板上,她先是将一塊豬肉頂刀切成薄片,再以鹽和黃酒腌制片刻,姜蔥切絲,香菜切段,每一片肉片上都均勻裹上和水後的澱粉,再下到油鍋去複炸兩次,此刻伴随着“滋滋”的聲響,肉的表面變得金黃酥脆,香味也順着油脂飄了滿屋。

此刻再将由白醋、白糖和米醋調成的糖醋汁倒入鍋中,汁水熬至半稠起泡,翻炒後肉片顏色變得更加深,泛着誘人的色澤。

“大功告成!”溫銜青拍了拍手,笑着将肉片盛出鍋,撒上香菜裝盤。

她将這菜端到院裏時,連枝已搭好了桌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溫銜青将這菜端上了桌,又被這股撲鼻的香味激得吞了吞口水。

“好香啊!”連枝雙目放光道,“這是什麽菜?”

溫銜青眨了眨眼,壓低聲線,故作神秘:“獨家秘方,鍋包肉。”

北順是書中的架空朝代,這裏人人都以追求事業為目标,并不注重口腹之欲,可以說是美食荒漠,因此也難怪連枝反應這麽大。

“這回你不用再啃那酥餅了吧。”溫銜青打趣道。

“不了不了。”連枝匆忙搖了搖頭,鍋包肉入口酸甜,外焦裏嫩,她方才夾了一筷子,如今說話都是含糊的。

溫銜青看着那人狼吞虎咽的模樣,倒是無奈地笑了笑,算算時間米飯應當蒸好,便進屋去盛飯了。

再次端碗出來時,卻發現這狹小的院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來人站在院中梅樹下,肩頭落了積雪和飛花,少年高束長發,身姿清俊,眉目如畫,着了一身紅白衣袍,當真應了一句鮮衣怒馬少年郎。

那人遙遙喚了一句:“阿青。”

溫銜青看了他一眼,也沒應聲,只把剛盛好的飯碗端到桌上,對着連枝道:“把鍋包肉的湯汁澆進去,會更好吃。”

連枝舉着筷愣愣地點頭,然後掩着嘴輕聲道:“小姐,楚将軍來了,要不要添口飯碗?”

溫銜青還沒來得及回答,楚淮序便走到她面前,看了看盤中還剩着大半的肉,笑着問道:“阿青不招待招待我這個客人麽?”

“不好意思呀。”溫銜青彎了彎好看的眉眼,一臉無辜道:“今日的飯只備了兩人份量,已經沒剩下了。”

楚淮序其人,在原文中的戲份并不多,只知道是原主的青梅竹馬,北順當朝炙手可熱的少年将軍,因平定長天門之亂風光盛極一時,也是個傳奇人物。

但旁的事情,作為穿書過來的溫銜青,也并不了解太多。

而剛剛,她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金手指對着此人頭一次失了靈。

揣測不到面前那人的心思,溫銜青總覺着心中有些不安定,下意識地便拒絕了他留下用飯的請求。

只是楚淮序并不惱,他徑自在桌前坐下,然後支着下颌嘆了口氣:“看來我是沒這個口福了……”

溫銜青默默翻了個白眼,感嘆到:這位少年真是生不逢時啊,否則奧斯卡影帝還不得頒給你?

夜色沉沉,星河流轉,清輝月光灑于雪地上,如同銀河萬千。

楚淮序緩緩道:“近日裏大都皆在傳,陸千霖在新婚第二日便休了你。”

“嗯。”溫銜青漫不經心地應了聲,扒拉了一口飯,随意接了句:“然後呢?”

這件事被傳開本就是意料之中,指不定還會被誰添油加醋一番,說她溫銜青無才無德,才得不到夫君的垂青。

棘手的倒是她那爹娘,此次定覺得拂了面子,如今溫銜青跑到別處,此舉無異于火上澆油,這些時日裏怕是明裏暗裏都在尋她。

“所以你是我爹娘派的說客麽?”溫銜青掀了掀眼睫,這話說得并不算客氣,但她的語氣卻是溫和的。

楚淮序好脾氣地回看着她,一雙眼眸深邃得叫人很容易溺進去,他卻又裝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幽怨道:“阿青怎麽能這般想我?”

他這般模樣,倒是惹得溫銜青不敢正眼去看他,心下竟然生出幾分莫名的慚愧。

怎麽說楚淮序也是原主的青梅竹馬,她的确不應當如此懷疑那人。

“我近日恰巧在梁州辦事,”楚淮序道,“方才在集市碰上連枝,她同我說了你剛到梁州,我便想着來看看你。”

溫銜青放下筷子,用指尖彈了彈連枝的額頭,氣鼓鼓道:“好啊,我道他是怎麽找上門的,原來是你先洩了密!”

連枝吃痛地捂着前額,委屈道:“我以為楚将軍可以知道此事,沒想太多就說了……”

楚淮序看着兩人你來我往,有些忍俊不禁,他道:“不過阿青,你來這梁州,所為何事?”

溫銜青只道自己在這人面前是沒有什麽秘密了,索性也不再隐瞞,便回:“我想開個飯館,大都的房價太貴買不起,便只能從此地着手了。”

沒辦法,誰叫她是離家出走,手頭上資金有限呢,不過就算是回了那個“家”,處境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長劍被置在桌上,楚淮序撫着劍鞘,笑着道:“原是差錢。”

說罷,在溫銜青和連枝兩人的注視下,他緩緩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放到桌上時由于沉重,還發出了明顯的磕碰聲。

是金主大大!

溫銜青目瞪口呆。

“咳咳。”她清咳兩聲,忙變了個态度,臉上的笑讓一旁的連枝都有些看不下去。

“那啥小姐。”連枝放在桌下的手暗暗地戳了戳溫銜青,低聲道:“你笑得好可怕啊。”

廢話,這錢都送上門了,誰還能冷着張臉,無動于衷?

反正溫銜青不能。

她站起身來,走到楚淮序身後,出其不意地将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開始揉捏起來。

“!”楚淮序下意識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他本是武将,用力之大幾乎要将溫銜青的手骨捏碎,惹得她蹙緊了眉,卻又掙脫不開那人的桎梏。

好在楚淮序很快反應過來,松手後指節捏過的地方在溫銜青白皙的皮膚上留下明顯紅痕。

“沒事吧小姐?”連枝見狀,丢了碗筷便小跑着過來,牽着溫銜青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才面色不虞地沖楚淮序道:“小姐只是想給你揉肩,你這是做什麽!”

“算了,連枝。”溫銜青蹙着眉,捂着右手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也是我不好,不該去招惹他的。”

“我要休息了,”她接着道,“連枝,送一下客。”

這逐客令下得很明顯了,再加上方才楚淮序确是傷了那人,他實在理虧,不得不順着溫銜青的意思,離開了宅子,也沒讓人送。

誰料那人前腳剛走,溫銜青便同沒事人一樣,笑得明豔。

連枝不解問道:“小姐……你剛才不是還……”

“格局放大!”溫銜青捧起桌上的錢囊,回道,“被掐一下算得了什麽,重要的是……咱們有錢了!”

幾日後,梁州芸山鎮,“無譜食肆”的牌匾順利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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