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圍獵
圍獵
這紅疹看着可怖,衆嫔妃皆是微微一怔,又沉默着左右互望。
溫銜青:“……”
這事兒追究起來,她還真是脫不了責,畢竟前陣子她确是讓宋汀晚針對了那人,可若要全然歸于此事,數月已過,這紅疹早應消退,沒道理還這般嚴重。
因此若說那溫暮宴沒在臉上動過手腳,她卻也不信。
不過溫暮宴這會兒似乎也無意尋她麻煩,丢下這句話後便揮鞭匆匆向着那林裏去了。
眼下的氣氛卻明顯尴尬起來,顏妃打量着溫銜青,弱聲道:“這……當真是你做的?”
溫銜青正欲接話,皇後卻突然出聲道:“且慢,這當中似有蹊跷。”
衆人聞言,如出一轍地望向她,靜等下文。
“你們看。”皇後伸手指着遠處,許是風吹得急了,溫暮宴适才戴着的面紗落在了地上,沾了些濕潤的淤泥。
顏妃見狀,卻一時沒轉過彎來,不解道:“這面紗……能說明什麽?”
“你呀你,可多些心思吧。”皇後執着一面團扇,掩唇輕笑:“溫二小姐在外一向注重形象,倘真是那副面貌,她怎敢示人?面紗一落,早便折返來取了。”
顏妃支着下颌,似懂非懂:“所以姐姐的意思是,溫二小姐的臉并非那般?可她是如何做到的,這紅疹當真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化妝。”溫銜青接過話,定定道,“就和易容術一個道理,可以做到這種效果。”
話音落下時,恰逢一陣風起,顏妃微微一瑟縮,低低道了句:“宅鬥還真是可怕……”
若不是溫暮宴無意間将那面紗落下,便是真叫她達成了栽贓陷害的目的。
*
旌旗獵獵,長風吹過時,林間樹木簌簌作響。
距圍獵開始已過了一個時辰,文武大臣帶着獵捕到的動物,一個接一個回到了原點。
見人幾近齊了,君王牽繩調轉了馬頭,四望後卻言道:“楚淮序呢?怎不見他人。”
丞相也擰了眉,奇道:“莫不是路上遇事耽擱了?”
衆人正議論間,只見一道朱紅身影自遠處而來,離得近了才見着,這小将軍……
不是一人回來的。
“太醫。”楚淮序微微蹙着眉,他先下了馬,回身牽住馬背上那女子的手腕,領着她落了地。
也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溫暮宴腳下一個踉跄,往前傾去,直直靠在了楚淮序胸口處。
“自重。”
楚淮序不動聲色地将那人推開,冷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楚将軍在說什麽呀……”溫暮宴心底頓生幾分被識破的無措,可面上卻依然故作無辜,“暮宴中了箭,适才落地脫力,如冒犯了将軍,實乃暮宴無心之舉。”
溫銜青遠遠看着兩人,沒注意到許忱音什麽時候跑至了她身側。
“溫姐姐,你別生氣。”許忱音擡眼打量着她的神色,柔聲道,“圍獵時我全看到了!這溫暮宴當真奇怪,那箭分明不是沖着她來的,可這人硬是要擋在前頭,胳膊上便中了一箭。”
“楚将軍原是要将人塞給我的,只是她愣是要纏着将軍,将軍見她到底受了傷,也不欲多說,就同意了……”
溫銜青見許忱音一臉着急地還原着當時的情況,不免暗暗發笑,她摸了把那人柔軟的發絲,道:“好了好了,姐姐知道。”
其實溫銜青并不在意這個,她看得出來,小将軍捏着分寸呢,連那人的手指都沒碰到。
“對了,姐姐。”許忱音正百般無賴地踢着腳下的木枝,又突然想到什麽,“還有一點音兒如何也想不通,那溫暮宴為何執意要戴面巾?幸而音兒随身帶着一條,便給那人了。”
還能是為什麽。
怕在楚淮序面前出醜,便去河邊洗臉卸妝,又怕回來時被衆嫔妃戳穿謊言,便無論如何都要以巾覆面。
今日這一切,大抵又是溫府那一家子聯合設計好的。
對于有些人,便不能手下留情,徒叫她增長氣焰。
溫銜青幾步上前,一把扯下那人的面巾,笑道:“妹妹這臉好好的,為何要遮住,怎麽,是有何不敢示人的麽?”
衆嫔妃見狀,皆是心領神會地一笑。
再看溫暮宴,一張臉氣得青白,幾次張口,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還有……”溫銜青注視着她的神色,笑着靠進那人耳畔,輕聲道,“別打他的主意。”
當着衆人,溫銜青與楚淮序視線交觸,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小将軍過來。”她對着楚淮序伸出了手,又如願以償地觸到了那雙溫暖。
因着習武握槍,小将軍的手心生了一層薄繭,被那雙手包裹住時,仿佛世間萬千艱難險阻,都不足為懼。
這場鬧劇以溫暮宴被太醫“拉”下去包紮傷口告了終,散衆前許忱音拉住溫銜青的衣袖,暗戳戳地說了句話:
“溫姐姐,你今日……特別霸氣。”
長夜将至,燭火未明。
楚淮序像白日裏那樣,執着溫銜青的手,輕聲開口:“在圍場,阿青那般,可以算是宣示主權麽?”
“是又如何。”溫銜青毫不避諱地去看那人的眼眸,故作不滿道,“楚将軍好本事,今日是溫暮宴,只怕明日還要多出個蘇娘子沈娘子。”
“沾花惹草。”她小聲嘟囔,“就該把你捆在身邊,叫你哪處也去不得。”
楚淮序悶笑道:“好啊,我可是樂得被阿青捆着,日日夜夜,都叫你看着我這張臉。”
恰在此時,外頭淅淅瀝瀝地落起了小雨,春雨綿柔,如斷了線的珠子自屋檐垂落,溫銜青便借着這嘀嗒雨聲,靠進了楚淮序的臂彎間。
“小将軍,是你先來招我的,所以這一輩子,都不許你再跑。”
楚淮序撫了撫她的青絲:“真霸道。”
“将軍若是現在後悔了,還來得及。”溫銜青轉過身,定定地看着楚淮序。
他的眼中被燭火添了溫度,倒映着溫銜青的模樣,就像這人滿心滿眼,都裝着一個人,再顧不了其他。
“怎會後悔,”楚淮序低聲道,“這輩子,我都只會是你一人的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