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葉府禁地

第6章  葉府禁地

青菊到底是人還是跟葉年年一樣，是一個斂去妖氣的妖怪，葉年年和葉清影都心裏打鼓。然而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麽。

青菊領着她們走着，一路卻都沒有遇到別的人。

葉年年趁她沒有注意，将言書回給她的小玉瓶悄悄放在路邊。她十分肉疼，奈何她和葉清影輕裝出來，什麽也沒帶，身上也就一個玉瓶可以做記號。她期盼着言書回可以看到這個小玉瓶，趕緊來找她們。

走着走着，便不太對了。

葉年年道：“這條路我以前怎麽沒走過？”

青菊回答道：“這條路是我們下人走的，比較近，有時候主子們傳喚比較急，便都是走這條路。”

葉清影奇怪道：“不對不對，方向不對，這不是去耳室的路。這條路……”

葉清影的話還沒說完，青菊輕笑兩聲打斷她，譏笑道：“縱使不對，你們也跟了這麽久了呀！”她的聲音不再平和，變得尖銳刺耳。

月光下的青菊臉色如常，但她的皮膚像失去了支撐，從頭到腳，開始慢慢崩塌。她臉上的皮膚皺在一起，變得猙獰恐怖。有什麽東西在青菊的身體裏正要掙脫出來，霎時間一陣妖氣彌漫天際。

葉年年和葉清影幾乎在同一時間反應過來。

葉年年平地躍起，一腳朝青菊飛踢過去，雙手施出一道道法術。葉清影疾風掠去，雙手捏出一個決，向青菊的面門直擊過去。

饒是兩人早有防備，動作不慢，但那青菊卻更勝一籌。她的手擡到自己頭頂，竟生生将一層人皮從頭撕下。

葉年年和葉清影當面看到這恐怖的一幕，腳下略一猶豫，還未看清人皮下露出來的東西，兩個巨大的蠍鳌卻向她們直直擊來。蛻完皮的蠍殼堅硬無比，撞得她二人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轉眼間，蠍妖又幻出另一個人形，卻又是一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大衆臉，仿佛扔在人群裏便再也找不到。唯一特殊的，便是一條巨大的蠍尾高高挂在身後，好不怪異。

蠍妖誇張地湊近聞了聞跌坐在地上的葉年年，十分享受似地說道：“原來你才是葉年年呀，沒有沾染過葷腥的妖氣可真純淨，嗯……”她又深深地聞了一下，總結道：“還有一種特別的香氣。”

“姐姐，大家都是妖，就是朋友，有話好好說。”葉年年道，掙紮着想爬起來，遠離蠍妖。

“當然是朋友呀。我餓了，朋友可要幫幫朋友呀。”蠍妖猙獰地笑着說道，她的一只手變成巨鳌，巨鉗牢牢地鉗住葉年年的脖子。

一股淩厲如刀的風突然朝蠍妖擊來。

葉清影早前從葉年年院門上撕下來的符咒直直貼住那巨鳌，葉清影清脆的念咒聲也同時響了起來。蠍妖痛哼一聲，怒氣大盛，一張符頃刻之間燒出火焰，轉眼間化為了灰燼。

“又是這個符，今時的我可不同往日了呢！”蠍妖妖裏妖氣地向葉清影說道，“小人兒，我也沒說不吃你呀，你着什麽急。”

說完，她兇相畢露，另一只手便生成另一只巨螯，鉗住剛剛出擊的葉清影。

“等等等等，姐姐，在這裏不好，等會他們來了，又要打架，很麻煩的。”葉年年違心說道。她巴不得言書回他們趕緊過來，這邊妖氣如此濃重，怎麽還沒人趕來呢？

“誰跟你說我要在這裏吃了你們呢？”蠍妖半笑半說，嘲諷味十足。說完，她一把将她們卷起，向葉家後湖後面掠去。

巨大的雙螯死死鉗住葉年年和葉清影，使她們動彈不得。蠍妖去往的方向，是葉年年從未去過的地方。

當初葉老太太曾經說過，這後湖後邊是葉家的禁地，是葉家祖先牌位的供奉地，不得随意踏足滋擾。

葉年年對人類祭拜祖先牌位地方的認知僅僅局限在祠堂、寺廟這些地方，卻從來沒聽過還會設在黑乎乎的山洞裏。蠍妖一到一個巨大的山洞口，便把她們扔下。蠍尾的鳌刺抵着二人，讓她們自行走進去。

從外面往裏看，洞裏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随着她們一步一步走進來，卻漸漸有了光亮。只見洞穴兩邊牆壁上，隔一小段路便點着長明燈。

在昏暗的燭光照射下，可以看出牆壁上原來刻着的古老符咒，已經被人為地毀壞掉。可以猜測到，驅妖世家的家族禁地裏，那些古老的符咒必定是防止妖魔邪怪前來滋擾。

也不知道漫長的歷史長河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使得如今區區一只蠍妖能盤踞于此，甚至在府裏為非作歹。

“我小時候曾偷偷溜來這裏，那時這些符咒并沒有被毀掉。”葉清影若有所思地說道。

“毀得好呀，不毀掉，你的年年妹妹還沒進來就一命嗚呼了。”蠍妖陰陽怪氣地說道。

她的人形還保持着，手還是手，腳還是腳，只是從背後長出的蠍尾高高得從頭頂懸過，尖銳的鳌次高高得吊在葉年年和葉清影的頭頂，在昏暗的洞穴裏，顯得極其詭異可怖。

葉年年假裝沒有注意那條毒針，乖巧地問道：“蠍姐姐，你是怎麽認識我的呀？”

蠍妖輕笑兩聲道：“你娘要是知道如今你喚我作姐姐，不知道棺材板能不能壓住，哈哈哈哈哈哈……”

葉年年心裏一沉，這麽些年來，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提她阿娘，聽上去還并不友好，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一上來還要把她吃掉。

她想起阿爹阿娘的慘死，阿娘臨死前說的話，難道就是指着這葉府裏的蠍妖嗎？不通不通，阿爹是她的天，這區區蠍妖怎可能打得過他，害得他那般境地。

她一來葉府，蠍妖便作亂，難道是她帶來的禍端嗎？

她的思緒萬千，心頭的悲，心頭的疑慮，腦中父母慘死的景象，此刻的生死一線，一時間夾雜着一起，令她透不過氣來。

葉年年強撐問道：“我阿娘與你有什麽過節，你竟還要至我于死地。我阿爹阿娘的死，是不是你害的？”只要蠍妖說是，她便是拼個灰飛煙滅，也要叫這蠍妖今日葬在這裏。

只聽蠍妖說道：“可別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哪有這本事呀。你娘一個半妖，竟嫁給一個驅妖師，多少妖族要找她麻煩。自己得罪奸人，還不自知，可不關我的事。我今天呀，就做做好事，讓你去那九泉之下，和你的父母團團圓圓。”

葉年年顧不上蠍妖那些陰陽怪氣，急忙問道：“什麽奸人，你知道什麽？”

蠍妖道：“奸人當然說得就是那些兩面三刀，蜜口腹劍，背盟敗約的狡詐之人咯。姐姐告訴你，人啊，比我們妖還虛僞奸詐。”  她話裏藏着話，卻不回答葉年年的問題。看着葉年年着急，她似乎更開心。

葉清影道：“蠍姐姐，你就告訴她吧，讓她死也死得明白些。”

“閉嘴！你葉家的人也有資格命令我嗎？等下你們倆誰都逃不掉！”蠍妖前一秒鐘還在笑，後一秒鐘卻變臉怒道，陰晴不定得連六月的天都要自嘆不如。

此時，她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往洞穴深處，卻不想洞裏還別有洞天。

黑洞的深處是一個更大的洞穴，洞口立着一塊無字碑。往裏看，更多長明燈矗立，卻比外面的洞穴更暗，細看之下，有幾盞燈已經被熄滅。洞的正中有一個精致的長石桌，整個石桌上都雕刻着往生咒。

石桌的兩旁連着洞壁邊上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些葉年年看不懂的符咒與圖騰。在左邊的石柱下，淩亂地散落着四個牌位，每一個牌位上都沒有姓名，只寫着一個年份。

洞穴裏不知哪裏有什麽小動物，一種奇怪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在洞中回響着。

到了這裏，蠍妖仿佛不再擔心葉年年和葉清影逃跑反擊，蠍尾雖還是吊在外面，雙鳌卻收了回去。

她走到一邊洞壁邊上，不知看到了什麽，平凡而普通的臉上露出一種與其極不匹配的怪異的笑容。

葉年年心裏還在想着如何套取蠍妖的話，好叫她把她知道的內情說得一清二楚。葉清影卻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力道過大，正昭示它的主人現下十分害怕震驚。

“我的娘！”葉清影低呼一聲，聲音像哽在喉嚨裏待發不敢發。

葉年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蠍妖正溫情脈脈地看着洞壁。

洞壁上密密麻麻覆蓋着數十只通體白色的小蠍子，正在蛻殼。

細細一看，已經蛻殼成功的蠍子變得烏黑透亮，模樣與先前被葉驚弈的金邊鳥籠困住的那只絲毫不差。那烏黑透亮的小蠍子，一蛻殼成功，便開始啃食起它還未成功蛻殼的兄弟姐妹。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此時就像地獄裏餓鬼搶食，令葉年年噁心地直想吐。

蠍妖發出一聲近乎變态的笑，燭火在她極普通的臉上搖曳出或明或暗的陰影，她現在根本一點都不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