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互删
互删
“不是不是，上周六晚上微信上的錯別字真的是我不小心，我做事還是很完美很謹慎的。那個，我就先回學校了。”說完，簡颉夾着書飛快地跑出了祈靳邶的辦公室，按電梯、下樓一氣呵成。
祈靳邶坐那兒看着豆丁大點的人“嗖”地一下就消失在門外，捏了捏眉心，鬼使神差地開始在電腦上看人事公郵裏收到的簡歷。
沒翻上幾頁，祈靳邶腦子裏就開始跳出來剛剛簡颉蹲在茶幾旁清理傷口的樣子。
傷口不淺，不是簡單地蹭掉一層皮，碘伏碰到傷口的時候，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像只流浪貓被揍了一樣，默默舔傷口，疼也不叫喚，像是怕被發現了又被揍一頓。
那麽剛剛自己就是那個有可能會揍貓的？
心煩意亂。
人事已經篩選了符合條件的簡歷，人數不少，祈靳邶手機上打開招聘APP，下滑看公司人事貼出來的招聘公告。
內容是：招聘編劇，負責游戲內世界觀架構及主線規劃，負責游戲內各幕劇情的劇本編寫……任職要求：熟悉劇本創作流程，并了解如何将劇本應用至游戲裏。擅長小情節的刻畫，能設計出……具備編劇、一年以上游戲從業經驗或影視編劇相關專業畢業。
祈靳邶從APP裏撤出來，搖了搖頭，這是瓷器活，那個“豆丁”還真攬不了。
簡颉從學校西門下了公交，順路去西苑食堂吃飯，遇到學生處的王老師，辦理助學貸款時經常接觸，也算熟悉。
簡颉和王老師打了招呼，打了飯就坐到了王老師對面吃飯。
王老師問簡颉最近做了什麽兼職，簡颉沒好意思說去工地做雜工的事，就說前段時間做了一段時間家教，最近結束了。
王老師不置可否，用筷尾給簡颉碗裏夾了幾片牛肉，沉吟片刻，說道：“如果短期差錢可以去做家教，但如果有考研的想法，家教後面最好不要做了，可以專心備考起來。如果直接工作，可以找一些感興趣的專業性強的兼職，錢可以少拿點。一方面可以多體驗幾份工作，要漸漸弄明白自己想做什麽。另一方面，學點真本領找工作時才有競争力。”
簡颉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老師，我家的情形可能不太适合讀研，我可能一畢業就工作。不過雖然我學新聞傳播，但目前我有點興趣的是文學方向的寫作，空閑時會有一些腦洞，一直想寫出來。”
王老師一臉贊賞：“能找到興趣是很不容易的，可以網絡上發表一些文字看看反饋，現在一些公司也招實習生這方面的兼職，可以先下載一個招聘類的APP，按你的興趣篩選看看。”
簡颉走回宿舍的路上仔細琢磨了王老師的話，已經大二下學期了，将來做什麽，現在是要找找方向了。
下載了一個招聘類的APP，開了定位的權限，輸入“寫作”後，篩選。跳出來的工作五花八門，有編劇工作室招聘，也有影視外包公司招聘，也有招聘槍手的。簡颉按招聘截止時間自動排序，發現一個名字有些眼熟。
一度科技。這不是祈靳邶的游戲公司麽？
全程輸進企業查詢類APP，進去看公司信息，法人一欄果然是祈靳邶。退出來再看招聘內容，是招游戲編劇。
影視編劇相關專業優先？一年以上游戲行業從業經驗？
打擾了……
繼續翻翻其他招聘內容，基本上要求也一致，似乎都不太願意收學徒工。也是，誰不希望招過來就是能直接幹活的。
簡颉又将篩選條件裏的全職點掉後，只剩下兼職的條目，兼職就都是招聘槍手了。就算這樣，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就五六個招聘，還包含截止時間已經過了的。
簡颉又點回一度科技那條招聘信息裏，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祈靳邶他們招了編劇，編劇要不要助理的？仔細看簡歷投遞時間也過了，應該就這兩天就能招到人吧。
點開微信找到祈靳邶的對話框，簡颉寫了又删，删了又寫。
你們公司是不是在招編劇啊？不對，删除。
你們公司最近要開發新游戲嗎？不行，删除。
你們公司編劇招好了嗎？我可不可以做這個編劇的助理？不好，删除。
那個，我最近在找兼職，你們公司需不需要編劇方面的兼職？也不行，删除。
周期從家裏回來就看到簡颉盤腿坐在凳子上對着手機，一臉便秘樣。
“怎麽了，這是？”周期一把搶過手機，看到屏幕上又回到一度科技的招聘信息，轉頭捏住簡颉下巴，“小簡颉，你不是真看上祈靳邶了吧，這麽關心他的公司。”
簡颉眼神一亮，立馬揮開周期的手，轉手又握住，賤兮兮道：“對對對，我看上祈靳邶了，我想天天在他身邊工作，享受他的精神虐待……我想去他的游戲公司當編劇助理。”
周期了然：“你也跟他合作過一回了，你微信上問問看，這個面子不會不給吧，不過這厮肯定吐不出幾句好話。或者我讓陸珩跟他說？”
簡颉轉了轉脖子，伸了個懶腰：“我還是自己先問問，要真不給面子，你讓陸珩再用友情綁架。”
周期這才看到簡颉手上綁了創口貼，拎起來看了一眼：“你這是又去搬磚了？還把手割了？這麽一想，你還真是不如去巴結巴結祈靳邶，讓他多給你點兼職。心靈和身體的苦，總得選一樣。”
“你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跟祈靳邶那樣的人共事，跟搬磚比起來，好像屈辱更多吧……”
“也不是沒有道理……”
吐槽歸吐槽，過了幾天簡颉在通識課上，給祈靳邶發了一條微信：我在APP上看到你們公司招聘游戲編劇了，你們招好了嗎？
隔了大概一個小時，祈靳邶：今天面試。
簡颉：今天就定下來嗎？你們那些招聘條件都是硬性要求嗎？
隔了十分鐘，祈靳邶：不知道。
簡颉：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考慮一下……
祈靳邶：不能。
這人哪怕回個問號都比這樣像個人。
簡颉略一思忖，還是直接發了微信：你們招了編劇，需不需要編劇助理，按最低工資标準給我工資就行，我會努力創造出超過這個工資的價值。
半個小時後，祈靳邶：不需要。
簡颉在對話框繼續輸入：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我進去也不是白吃飯，肯定力所能及地認真做事的。
算了，不妥。全部删除，跟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有什麽好說的。
仍然不解氣，點開這人頭像，利索删除好友。
祈靳邶開完開發部門的會議，到辦公室坐下來點開微信，看到屏幕上那個小丸子頭像的對話框沒再發來消息。
還是點進去，自己最後一句回複是不需要。
他不知怎麽又擡頭看了一眼茶幾，那天簡颉就是蹲在那兒處理手指上的傷口的。
還是撥了人事電話：“到時候編劇那邊再招個兼職助理吧，不要發招聘信息，有個人選，我讓她這幾天聯系你這邊，你抽時間面試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還是在對話框輸入：人事的電話6800xxxx，找她約時間面試。
祈靳邶點了發送後，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簡颉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不識好歹，行吧。
松了松襯衫領口，祈靳邶又撥了個電話給人事：“兼職編劇助理還是別招了，兼職意義不大，不入流的多。”
課間，簡颉到教室外打了個電話給教輔機構，咨詢還有沒有需要家教的學生。教輔機構那邊回複已經是學期中了，該找的都找好了，要換的也換好了，只能等到暑假開班，看看有無合适的兼職。
生活真是分分鐘教你做人，現在離暑假還有兩個月。
大女子能屈能伸。
十分鐘後，仍然是課上。
簡颉推推周期胳膊：“那個祈靳邶的微信再推給我一下，我好像誤删除了。”
周期笑着打開手機将祈靳邶的微信推給簡颉，湊近簡颉嘲諷：“講真，你是不是又受了屈辱，氣得删除的，并不是誤删除。”
簡颉手指頭一直卷着發尾試圖否認：“怎麽會呢，真的是誤删除……算了，屈辱算什麽，搞錢要緊。”
通識課老師大概看到這邊簡颉和周期說話，忽然就指着二人：“下節課作業展示，就最北邊第三排兩個女生上來展示吧。”
作業展示一般都是按學號來的，還要幾周才輪到她倆，自然作業還沒做。
第二節課下，簡颉就沖去教師休息室找通識課老師，主動承認錯誤：“老師，我們上課不該講話的，以後不會了。但當時确實情況緊急，我覺得還是要跟老師解釋一下。”
通識課老師喝了一口茶，茶葉緩緩吐回杯口問：“怎麽個情況緊急法？”
“……我喜歡上學校外的一個男人，周期是勸我好好學習，不要跟社會上的人接觸。”簡颉一人做事一人當，給自己潑髒水什麽的最在行了。
通識課老師點頭：“知道了，周期說得對，你當前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學習，社會上的人比較複雜，目光也可以多看看校內的同學……”
簡颉這謊撒得自己都羞愧，但總算在老師那兒過關了，下節課不用作業展示。
都是祈靳邶害的，真是臉都丢盡了。
坐回座位上，簡颉點進祈靳邶的微信添加後是自動通過，趕緊輸入：那個，你們真的不需要別的兼職麽？
沒有顯示任何認證信息，屏幕上也沒有感嘆號，看來祈靳邶還沒删除她。這人估計都沒發現她把他删除了。
簡颉繼續：我不小心把你删除好友了，真的不是有意的。兼職的事你再考慮考慮，最低工資标準的一半也行的。
繼續：一半的一半也行的。
繼續：向您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繼續：您如果改變主意願意接受我去做兼職的話，可以聯系我，我的電話是189xxxxxxxx。
繼續：卑微求兼職。
屏幕上出現一行字：祈靳邶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