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真有意思

你真有意思

吉祥灣 6000m高空

“加上微信沒?”

“不是吧,還尬着呢。”徐新捶了他一記。

這時艙門被打開,巨大的吸力使幾人晃蕩着倒作一團。

鐘相青抓住杆子,嘴唇動了動。

“說啥呢?聽不清!”

背着陽光,面向呼嘯的風,鐘相青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等着吧。”

拉上面巾,兩人齊齊縱身一躍。

四肢逐漸伸展,滿眼的藍綻放出朵朵白色的浪,風将人托起又抛下,沉沉地壓着,沉沉地墜落。

直到視線與即将降落海平面的太陽平行,兩人打開降落傘,腰部立刻被向上拉起。這時的風最平靜,全身心被束緊托舉,只覺成了只會飛的鳥。

夕陽将半邊天染至緋紅,投射進蔚藍的海,使視野的一切沉悶起來。

“走,吃飯去。”落地後,很快有人迎上來。

“我不行,要陪女朋友看電影。”徐新剛被踹了一腳,這會正忙着拍沾上的沙子。

“青子,你呢?”左易略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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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易是這家極限運動俱樂部的老板,退役飛行員。

“不了。”鐘相青解開身上最後一件護具,挑眉笑笑:“家務在身。”

自從知道他和謝清見面了之後,他爸就開始不停地電話轟炸叫他回家,這次還用上了經濟威脅,無奈之下,鐘相青勉強答應了今晚的“家庭”聚餐。

當然他也不會妥協得多輕松,為表不滿,刻意遲到了兩三個點。

時隔四年,他爸的品味一如往昔。三層小洋樓懸挂着數不清的玻璃吊燈,暖黃色的燈光散射開,映照在長廊上的仿古壁畫上。

跟把夜總會搬回家差不多。

“這次回國打算待多久?”鐘顯率先破冰。

鐘相青正低頭回消息,敷衍地嗯了聲:“看情況。”

“這些天就住家裏,和弟弟妹妹好好相處。”

“沒空。”

“......”鐘顯覺得自己的威嚴再受挑戰,敲了敲桌子:“鐘相青,白教你了,吃飯別玩手機。”

鐘相青這才擡眼看向他,将身子往後一靠,一副愛誰誰的拽樣:“吃飯別說話,你爸沒教你嗎?”

“你!”

竹制的筷子被鐘顯掐得死緊,鐘相青毫不懷疑,要不是桌子上還有其他長輩,那筷子就要飛他臉上來了。

章迎立刻緊張地拉住鐘顯,勸道:“相青,一路奔波累了,讓阿清陪你回房間吧。”

鐘相青果斷起身:“我吃飽了,大家慢慢吃。”他嬉皮笑臉地拍拍手,順杆兒爬,轉眼就溜上了樓梯。

-

房間的擺設還是和四年前一樣,一切都仿佛定格在那一天。陽臺的窗戶依然半開,欄杆很矮,輕易就能翻去隔壁。

鐘相青把手支在欄杆上,将目光投向那間與自己房間呈直角的房間。

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白茫茫一片。

月光下,白色窗簾變成了絕佳的投影幕布,樹影拂動着恍惚間變成兩個間或交錯的人影,涼風習習,一切模糊而朦胧。

身後敲門聲響起。

鐘相青回頭看去,他就站在光裏。

門口的射燈照在頭頂,灑下來霧蒙蒙一片暈影。

仿佛聖潔不容侵犯的神明。

鐘相青好一頓打量,心裏冷笑,他那樣的人也配跟神明沾邊?

于是不懷好意地擡擡下巴:“什麽事?”

“洗漱用品,你之前那些阿姨都丢掉了。”謝清無意交談,把托盤放到床上就準備走。

“诶。”鐘相青拉住他。

“那天對不起啊。”

“哪天?”謝清覺得莫名其妙。

“就,我們一起‘過’生日那天。”

鐘相青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無意圈住了他手腕上那條編織繩。

粗糙的質感和他細滑的皮膚間歇擦過指間,有一瞬鐘相青覺得自己被電麻了。

“我跑了,但不是嫌你活不好,當然也不是嫌自己,你可別誤會。”

他打定主意,吐豆子似的一股腦說着。

“......”謝清沉默幾秒,面不改色地甩開他:“沒事我走了。”

鐘相青不依不饒:“都是成年人,別那麽小氣嘛。”

“再說,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覺得人不給面子,少爺脾氣上來,鐘相青靠着牆輕哼一聲,非常做作地再次将謝清上下打量了一遍。

好嘛,終于不裝了。

謝清長出一口氣,因為困意一直半耷的眼皮強撐着擡了擡。

“你真有意思。”

你真有意思。

沒有反諷,沒有怒罵。

鐘相青沒能在謝清的臉上看到一絲惱意。

只是勾勾唇,對于他的輕視,選擇一笑而過。

“小屁孩,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謝清揚長而去,邁開步子時不忘用略帶憐惜的目光刻意回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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