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色起意
見色起意
2019年11月1日
驟雨不停地落到傘上，水花四濺，視野黑沉而壓抑。
那棟房子裏照常燈紅酒綠，喧鬧的人聲淹沒在雨夜裏。
“咻——”
“诶！”
謝清推開門，一支飛镖險險擦過耳邊。
哄鬧聲因為他這個不速之客瞬時消失。
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
十幾個人裏，謝清只認識一個。
角落裏，被人群簇擁着的。
鐘相青，
他母親男朋友的兒子，
五天前他的一夜情對象。
越過瓶瓶罐罐和滿屋子飄的氣球，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沉默地對視。
他握着骰盅，他提着一袋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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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紫色的氛圍燈和空氣中飄散的煙霧讓倆人彼此都看不真切。
“大。”
鐘相青很快收回視線，将骰盅往桌上一扣。
聲響擊碎了這令人窒息的尴尬。
“小！我就不信了。”
“哎喲喂，你可收着點，一會褲衩都輸沒咯。”
氣氛又熱絡了起來。客随主便，人們都默契地将謝清當成了空氣。
“你沒事吧？”謝清的臉色突然煞白，一直在觀察他的扔飛镖的男生眼尖發現，忙伸手想扶住他。
謝清沖他搖搖頭，快步上樓。
一步、兩步，
咫尺的距離長征一般難捱。
心髒如被束縛猛地停滞，眼前的畫面瞬息虛化而後抖動，膝蓋不自禁打顫。
謝清強撐着走上二樓，強烈的無力感将他猛地摔在地上。
所幸，平躺的姿勢令他的心悸漸漸好轉。
掀開被冷汗浸濕的額發，他輕喘口氣，顫抖着劃開手機鎖屏。
15：00
章迎：寶貝生日快樂。
17：00
章迎：阿清對不起，你謝叔這邊生意出了點事，媽媽趕不回去給你過生日了。
17：10
章迎：相青和你同一天生日，你叫上他一起出去玩吧。
21：59
章迎：阿清，睡了嗎？
刷新後，屏幕上一條條信息框累得滿滿當當。
胸口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謝清微微側頭，透過雕花護欄可以看見一樓那巨大的占滿了整面牆的梅蘭竹菊壁畫，畫的中央被松松垮垮地挂了一條橫幅。
青哥生日快樂。
視線落在那六個字上，沒多考慮，謝清截取後面四個字拍下。
清：[圖片]
那邊回得很快：玩得開心哦。媽媽愛你。
“......”
手指在鍵盤上反複點擊，輸入框裏的文字打了又删，猶豫再猶豫，最後還是平靜地退出了聊天界面。
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徐新等人扔進客房，收拾垃圾、洗洗刷刷之後已經淩晨五點。
越夜越清醒，鐘相青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打算召喚幾個兄弟姐妹上號。
一條信息恰時出現。
老頭：以後也要繼續和人阿清好好相處。
“......”
這是又犯什麽毛病呢。
中指緩緩敲去一個問號。
老頭：[圖片]
老頭：這不是玩得蠻好的。
擦着頭發的手微微凝滞，鐘相青莫名其妙地點開圖片。
照片的角度有些奇特，歪歪斜斜的，不過倒也能讓他認清照片拍攝的地點和內容。
熟悉的玻璃吊燈，熟悉的亮紅橫幅。
視線下意識向右前方投去。
此時他正站在自個房間的陽臺，右前方正是一欄之隔的謝清房間。
窗簾半拉，月光籠在他身上。
眉頭緊皺，身子蜷在被子裏，右手垂在外頭，青紅色的血管被照的瑩瑩刺眼。
該怎麽形容那種奇異的美。
此時此刻，那個脆弱單薄的他。
鐘相青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進那間房了。
只記得兩人的身體交疊，鐘相青不停地吻他，他不停地偏過頭。
“謝清。”鐘相青叫他的名字。
接觸間氤氲的暖意讓謝清的全身泛紅，他難耐地微眯起眼，依然執拗地躲避着他的親吻。
“謝清。”
他又喚他。
粗重的呼吸打在頸側，他的唇順着他的耳朵沿着側頸不斷下滑。
直到吻落到了胸前，謝清輕推開他。
日頭已經升起，昏黃的晨光将他的眼睛染成了琥珀。
琥珀被欲念浸得昏沉。
兩個人隔着毫厘淺淺呼吸，他垂下腦袋蹭了蹭謝清的鼻子。
“......”
謝清沉默片刻，微微仰頭，将手環上他。
他立即會意，輕笑一聲，伸手捏上謝清的衣服下擺。
柔軟的布料擦過手臂，空調風這時終于毫無遮掩地侵來，身體因為短暫失溫而輕輕顫抖。
而後吻就落在了脊背。
——
醒來後，鐘相青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倉促地離開了。
房間裏散落的衣物、雜亂的床被，身體上的點點痕跡和房間裏殘存的旖旎氣息無一不讓他覺得難堪。
人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
直到站在摩洛哥的土地上，看着眼前不盡的、被太陽曬得發紅的沙漠，他依然沒能從那場熱烈纏綿中回神。
第一次和謝清上床，是純粹的見色起意。
那第二次呢？
鐘相青喜歡他，同時又矛盾地反感着。
自從在家裏正式認識了這位父親新任女友的兒子，鐘相青就忍不住開始揣測他的居心不良，哪怕開始主動的人并不是他。
他幼稚地将自己拘在密不透風的囹圄裏，對謝清的好話壞話間歇響起，最後自己被自己倒騰得頭痛。
彼時他才十九歲，複讀高三的第一年。
不願再糾結，他果斷地選擇遠離。
退學、環球旅行，鐘相青很快走上了新的人生軌跡，恣意潇灑地揮霍自己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