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不熟

方是幻還不熟

陽旻雖有些無奈,但也不願做無謂的糾纏,喚了歸子現出原形,便要離去。

潘若琰出聲道:“大人,不必急于離開。”

“留下做甚?西除司大人樂意做那自讨沒趣的人嗎?”陽旻沒好氣地說道。

“乾坤尚未定,且看是誰來央求誰。”潘若琰并未刻意壓低聲音,想來那青見耳聽八方,必然聽見了這狂妄之語。

歸子吵嚷着跋涉半日也有些累了,不願再禦風,陽旻只當他無病呻吟罷了,不過仍是拗不過他,便一言不發,只當是默許。

潘若琰提議駐紮湖邊,只見他稍施法術,一座木樓便拔地而起。

“西除司大人可是有何妙計?”雖然隔着一層白紗,陽旻什麽也看不見,可他仍舊望着潘若琰的方向。

“恐怕要辜負大人的期望了,在下暫無對策。”潘若琰一步步朝陽旻逼近,目光在他微微敞開的領口逡巡。

“若是如此,另尋法子便是,在下向來不喜強迫旁人。”陽旻言語中流露出幾分不耐煩。

潘若琰已在距離陽旻不到半米的地方站定,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輕觸陽旻束目的白紗,可他的手最終只是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

“巧了,在下向來常做這強迫旁人的惡人。”潘若琰笑着。

他接着說:“大人可知這湖通向何處?”

陽旻略加思索,片刻便有了定論:“單狐之丘,位于極西,江湖之水,東奔而湧,莫是通往東海?”

“正是,東海龍王的管束之地,龍宮中人應是熟悉。”

“可是龍王轄地衆多,這一方小譚如何得龍王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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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許久的歸子突然開口道:“我雖常伴大人左右,可向日也曾聽家中姊妹飯後閑言。”

“極西有山,單狐之丘,乃神鳥朱雀後代所栖之地,第十九代護法乃朱雀後代與人族子弟所孕育之後代。”

“青見深陷情沼,不得好死。”

“方才我便覺得那青見頗為眼熟,一時竟沒想起來,現在靈光乍現,憶起家中姊妹說于我的名姓,便是青見。”

陽旻有些不解:“那青見竟已是死靈神?方才我分明感知到活物的氣息。”

潘若琰眼神有些閃爍,并未多說什麽。

歸子陷入了回憶,片刻又接着說道:“身死必定是事實,當年青見身死,單狐山山火不絕,靈鳥嘤啼,如泣血之聲。”

“若要知其根底,不如潛入湖底一探究竟?”潘若琰提議道。

陽旻雖稱此事與其無關,可還是很配合地随潘若琰下了湖底。

歸子分予二人禦水珠,佩戴此物,在水中時可如履平地,且遇水不濕。

“這可是我族寶貝,我一共才得了十顆。”歸子炫耀道。

“你神龜一族?”潘若琰調笑道。

“都說了我不是龜,我是尊貴的…”

“好了,別說了。”陽旻出聲阻斷道。

歸子委屈巴巴地低下了頭,嘀嘀咕咕着。

潘若琰還不死心,偏要去惹歸子。

“你說一共十顆,那剩下八顆何處去了。”

說到這兒,歸子得意洋洋地扭了扭背,示意潘若琰看它的甲殼。

“我都給鑲殼上了,如何如何,可有被震懾到?”

潘若琰拍拍歸子的背,贊許道:“可謂是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拍馬屁這招對歸子格外受用,一路上他都美滋滋地哼着歌。

此湖比眼見深上數倍,湖底盡是堆積成丘的污泥與油油招搖的軟荇,湖水清澈,碧綠通透。

正當兩人覺得這湖底靜谧得有些非同尋常時,一陣斫木聲分明地傳來。

一開始尚且模糊,可那聲音漸行漸近,聲勢浩蕩,靜止的湖水泛起微波。

潘若琰察覺到有些異常,恐生巨變,于是叮囑歸子道:“你于此處護好東除司大人,我去去便回。”

歸子點頭,看起來緊張極了。

待到潘若琰遠去,歸子才松了口氣,寬下心來。“主人,你為何支走西除司?又是為何甘心示弱?”

陽旻微微一笑,白紗後的雙目定然含着笑意。

“有人引我來此處,我便遂了那人的意便是。”

陽旻一把扯下白紗,看了一眼潘若琰遠去的方向,對歸子說:“盡量拖住他。”

“大人放心,旋龜一族尤其善鬥,定能拖延住西除司大人。”

陽旻欲言又止,歸子很識趣地說:“我已吩咐好,定不會傷了潘大人。”

“與我說做何,他被傷與否與我何幹?”陽旻神色淡然,冷冷地大步向前走去。

歸子有些摸不着頭腦,方才主人的眼神裏分明寫滿了擔心,怎麽又不承認了,自己果然還是摸不清主人的思路。

“人吶,真是種複雜的生物。”

陽旻攤手,一枚雕花飛镖便漂浮在半空中,那器物上刻着些看起來尚且新的紋路,像是一道路線圖。

陽旻參照那路線,七扭八拐,很快走到了一道長廊處。

長廊兩側盡是青磚搭成,壁洞裏置着明黃琉璃燈,也不知是各種焰火,竟可在水中長亮不滅。

長廊盡頭,一道青銅門赫然在目,門上挂着一副楹聯,用漆筆寫道:無意争春,只嘆将離。

陽旻以銅環扣門,可門內并無響動,他正納悶兒,可看着那副楹聯,一下明白了過來。

“無意争春好時節,暮春時節又一春;只嘆故人今将離,滿城芍藥為君生。青見大人是否極喜愛芍藥?”陽旻吟道。

“吱呀”,門應聲而開,陽旻推門而入。

只見這水下洞府中竟生滿了芍藥,綠葉白華,媚而不嬌。

幾簇白芍藥将一把太師椅團團圍住,而那座上人正是青見。

“恭候許久了,東除司大人。”見陽旻來了,青見起身恭迎。

“久等,不知閣下引我來此,有何貴幹?”陽旻拱手行禮。

“看來大人雙目已重見光明,不再需要機木之實了,那我于大人亦無利用價值,大人為何還肯前來。”青見看起來有些懊惱。

陽旻爽朗地笑了,“既然單找我一人,那便是我有獨到的本事可助你,你不妨直說。”

“既然大人如此耿直,那我也不必再拐彎抹角了。

我知大人本事通天,貫古通今,請大人幫我,我想再見他一面。”

“他是?”陽旻不解。

“我的愛人。”青見的眼神裏充滿了堅定。

陽旻倒也耿直,沒再多問,掣出一根靈簽,與他三杯清酒飲下,二人便一同進了永生之境。

“大人,許久不見了。”紅衣将離依舊坐在那檀木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折扇。

“城主客氣,數日前分明才見過。”陽旻颔首。

将離妩媚地掩面笑着,不勝嬌羞:“大人可聽過一句話,是謂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與大人這些時日不見,隔了多少個三秋了。”

陽旻很顯然不吃這一套,不管将離如何撩撥,他皆面無表情。

一旁的青見見此狀,頗有些尴尬,趕緊出來緩和氣氛。

“想必這位便是将離城主,這廂有禮了,還請城主容我進入永生之境。”

将離上下打量了一番青見,面露疑惑之色。

“這位公子,我們可曾有過一面之緣?”

“應是不曾。”青見搖頭,他對将離并沒有印象。

陽旻只當将離又開始插科打诨,便将靈簽遞予将離,示意她快些。

将離也不再多言,木扇一揮,便将二人送入了永生之境。

兩人落在一座樓房之前,那樓房地處山間溪澗流水旁,樓前菜畦荒蕪,蕭條破敗不堪,看上去不像有人跡所至。

正當青見納悶兒,為何将離将其二人傳送至此,陽旻卻給出了答案。

“你所要見之人,便在此屋中。”

青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不肯相信,自己所摯愛之人死後便落到如此境地。

“是幻?”青見推開木門,那門由蟲蛀朽木制成,風催霜琢,日曬雨淋,今已形同虛設。

門一開,便有一群青鳥壓面而來,陽旻驚了一跳,祭出禦靈陣,一道綠色光波将二人與這飛鳥隔絕開來,撞上這陣法的鳥無一幸免,撲簌簌地落在地上。

只見這鳥通體青綠色,雙目如玄珠,背脊黑綠斑駁,翎羽丹朱,後尾墨綠。

青見蹲下身去拾起一只青鳥,捧在手心仔細端詳,末了得出結論。

“此乃我族後代,久狎隐山林,為何于此現身。”

陽旻只覺事裏事外都透露着蹊跷,不過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底層廳室已結了層層蛛網,看似久無人居,青見一聲聲呼喚着方是幻的名字,可回應他的只是陣陣死寂。

兩人上了二樓,二樓百米方餘,卻是空空如也,只見三面白灰砌成的牆壁,內有三扇木門內陷進去,門的那頭不知通往何處。

眼看着尋不到方是幻,青見已顧不得那麽多,便要去推左手邊和他隔得最近的那扇門。

陽旻鉗住青見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青見想要掙脫,焦惱道:“大人這是作何,眼看當下無路可走,這便是唯一的路。”

陽旻安撫他道:“你先冷靜一些,此地陰森然然,門後恐暗藏玄機,你這般貿然行事,恐生不測。”

青見似也找回些理智,他勉強冷靜了一些:“可将離城主将我二人送至于此,必定是因是幻居住于此,或許我推門而入,便可與是幻相見。”

陽旻擺手,對青見說:“你先退後。”

青見雖有些不情願,可還是往後退了兩步。

陽旻閉目,口中喃喃念訣,片刻,歸子便出現在二人眼前。

歸子看着周圍的環境,有些不明所以地說道:“主人,這是何處?召我作何?”

“你且探探,門後是何光景。”陽旻指着左手邊的門對歸子說。

歸子心領神會,遁身入門,陽旻、青見二人便于門外等候。

青見看起來愁容滿面,止不住地來回踱步,陽旻勸他放寬心,如若方是幻真被囿于此處,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會助他一臂之力。

片刻後,歸子飛身而出,他的目光在和青見的目光相接那一刻有些閃躲。

歸子附到陽旻耳邊低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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