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名字
我見青山多妩媚好名字
聽完歸子所言,陽旻目光一凜,手上動作奇快。
一枚飛镖旋即自掌心打出,這一擊,陽旻使了七成功力。
青見被打得措手不及,竟被牢牢釘在牆上,墨藍色的血液順着肩胛流淌不止。
饒是好脾氣的青見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他運起功來,将飛镖震出,全然不顧流血的傷口。
他旋即在掌心托出一朵泛着綠光的芍藥花,那花瓣竟如利刃一般劃破空氣,鋪天蓋地地向陽旻飛去。
陽旻矮身側躲,以飛镖擊退花刃,二人打得不可開交,花瓣與鐵器相交,竟激出陣陣火花,空中飛舞着白色的花瓣,飄散欲墜,如一場白頭雨。
青見憤憤然道:“大人三番兩次阻我,今又出手傷我,是何用意。”
陽旻冷哼一聲,祭出法器長槍,只見那長槍綠纓纏繞,流蘇飄揚,纓穗上綴着一枚丁香花,仍是鋒芒銳利,槍尖泛着森森寒光。
“我為何傷閣下,閣下心中沒數嗎,何方妖孽,速速現形來。”
說話間,長槍出擊,劃破了寂寥許久的空氣,激起陣陣火花。
青見也不示弱,現出本體,竟是一只通體浴火的青鳥。
青鳥綠冠傲然,目光如炬,長喙若鈎,翎羽似甲,只見他渾身羽毛若暗箭,口中真火勢不可擋。
“吾乃朱雀後人,單狐山第十九代護法,青見是也,閣下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青見已死,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朱雀後人。”陽旻槍法精湛,絲毫不落下風。
二人正打得不可開交,火星四濺,門內突然傳出一陣啼鳴聲,似是一段遠古的旋律,安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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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見一愣,攻勢頓停,他不自覺地看向門的方向,晃神之間,青見不慎被陽旻的丁香長槍挑破了玉帶,外袍大開。
青見跌坐在地上,嘴角挂着一絲鮮血,陽旻也未趁人之危,将長槍負于身後,居高臨下地看着青見。
“你既一口咬定你便是青見,不如與我一同進門,看看裏面何端光景?”
青見啐了一口血,憤然撐坐起身,“有何不敢。”
他氣勢洶洶地推開那木門,卻被赫了一跳,如遭五雷轟頂般立在原地。
“這人為何…與我生得同一模樣。”青見喃喃道。
只見屋內置了一木樁,一個人臉鳥身的男子被鐵鏈纏繞捆綁在木樁上。
那男子長發如墨潑般披散,雙目空洞然,竟無瞳仁,兩行血淚在雙頰幹涸凝固,不過仍可辨認出這人與青見竟是生得一模一樣。
饒是陽旻這種見慣生死的人都覺得此情此景有些慘烈。
方才歸子将屋內人的慘狀如數告訴了陽旻,并且篤定他必然是真的青見,陽旻便覺得屋外的青見是假冒的,與之大戰,不過現在陽旻不由得懷疑,他真的是冒牌貨嗎?
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是能夠假裝出來的嗎?
“你來了…”木樁上之人艱難地開口道。
青見知道他是在與自己說話,可是張了張嘴,竟是有口難言,胸腔裏有種酸澀的情緒将他堵得一言不發。
陽旻關了門,對那男子拱手行禮,道:“閣下可否告訴在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閣下可是真正的單狐山護法青見?”
“沒錯,我的确是青見。”一句話,如五雷轟頂,緊接着他說:“可他也是青見,他才是青見。”
陽旻心頭疑雲重重,歸子不解道:“為何有兩位青見大人?”
“我先救閣下下來。”陽旻企圖用丁香長槍斬斷那鐵索,可那鐵索竟是毫發不傷。
“沒用的,斬不斷的,這是我心頭的桎梏,我自己甘心束縛自己。”盲目青見搖搖頭,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
青見不甘心,使出真火去燒那鐵鏈,可還是無濟于事。
“我今日便将緣由告知你二人,不為別的,只為青見能無憂地活下去。”盲目青見道。
青見皺了皺眉頭,道:“你怎生将自己弄得如此這般狼狽,方是幻呢?怎的不見他蹤跡?”
提到方是幻,盲目青見怒火滔天,陽旻能感覺到空氣中的躁動分子正在逐漸彙聚。
“他?他就是個魔鬼。”
【五年前】
Z市
青見站在大學門口的公交站臺旁等下一班車,他看了看手機屏幕,21:19,公交車還沒停運。
今夜不知怎的,他心血來潮,想要去附近的商場看一場深夜場電影,比起坐出租車,他更享受在公交車上慢悠悠地搖晃,搖着搖着一睜眼就到了。
不過他還沒等來公交車,身後傳來一道男聲:“要上車嗎?”
青見不明所以地回頭,只見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他身後,一個男人搖下車窗,單手撐着窗框,笑意盈盈地看着青見。
“我碰巧沒事,可以捎你一程。”見青見不說話,那男人接着說道。
青見本想拒絕,可是眼看着公交車還沒來,他不想錯過電影開場,便上了那男人的車。
“你要去哪裏?”男人偏頭看了一眼青見。
他生得周正,是典型的濃顏系長相,狹長的丹鳳眼中透露出一絲狡黠,車窗外的燈光映在他的臉龐,讓他俊朗的面容朦胧而又清晰。
青見的心跳不由分說地漏了一拍。
“去花市廣場。”他說。
“這麽巧?我碰巧也要去那兒,剛好順路。”男人笑道。
“那就麻煩您了。”青見完道謝,便倚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的風景漸行漸遠。
到了花市廣場,兩人下車,青見再次對那男人道謝,并說要付給他車費。
那男人先是推辭,說只是舉手之勞,不必給錢,來回推脫了兩次,他突然變了主意,拿出微信二維碼,讓青見掃。
網絡有些延遲,所以青見一時半會兒沒有掃出來,那男人說他還有事,便先走了。
好容易等青見掃出來了,他本來以為是收款碼,結果掃出來竟是添加好友的二維碼。
青見有些猶豫,可那男人已經大步離開,再見不到人影,青見只好發送了好友申請。
那邊很快就同意了青見的好友申請,并且發來消息。
【你好,我叫方是幻。】
【我叫青見。】
【“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好名字。】
路程不遠,打車只要十來塊,青見給他轉了50塊錢,可方是幻遲遲不收,并且假裝沒看見。
青見也不扭捏,關了手機,直奔頂樓電影院,趕上了電影開場。
這片子頗為感人,青見看得哈欠連天,沒等電影放完,他就出了觀影廳,在附近找了一家清吧,一個人喝酒喝到半夜。
醉意微醺,青見走在空蕩的街道,夜裏的風寒得刺骨,青見涼得打了個哆嗦。
正當他走着,突然一陣慘烈的叫聲劃破寂靜的空氣,響得他耳膜一震,是鳥類的啼鳴聲,
他循着叫聲拐到一個小胡同,只見幾個人架着弓弩,對着一只半人高的白鳥射擊。
這鳥看似平平無奇,常人只當是巨型鳥類,可青見卻認得,此乃山中低等靈獸。
平日裏青見雖放浪不羁,随性之至,可他從不在凡人面前顯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即便是再高等級的靈獸,在持有兵器的人類面前也不過是一獸類,他深谙此理。
許是酒意亂人心緒,他沖動之下竟直接現出本身,噴出真火,以箭羽擊退了那幾人,救下了那只受傷的鳥。
“啊——”眼見着那幾人四散逃走,青見不屑地笑了笑。
百白鳥發出痛苦的鳴叫聲,青見這才注意到它傷得有些重,背部鮮血長流,本來亮潔的羽毛沾染了血色腥穢。
“你為何出現于鬧市之中,山林才是你的歸宿。”青見一邊替那白鳥療傷,一邊說道。
那白鳥嘆了口氣,說:“我乃人獸所生之子,因品階太低,靈山間容不下我,只得栖身于人世間,平日裏以人形示人,幾乎從未現出本體,豈料今夜遭人追殺,走投無路,還好有恩人相助。”
這話觸動到了青見的內心,他雖為朱雀後人,可終究是有一半人族血統。
母親貪戀塵世,墜入塵網,他也不願囿于山林,于是便常年居于人間,一晃許多年過去了,雖然他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可實際年齡遠不止如此。
這城市間如他一般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在隐藏身份,小心翼翼地活着。
“可這人間又能容得下你嗎?”青見對白鳥說。
白鳥嘆了口氣,望着遠方天際說:“今夜後,我便是死也要死在故土山林中,哪怕故土容不下我。”
“我送你回去吧,你一個人,又受了傷,那些匪徒也不知走遠沒有,終究是有些不安全的。”青見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恩公了。”青見使了障眼法,帶着白鳥在空中禦風飛行,不到一刻鐘便到了單狐山。
臨走前,青見趁白鳥不注意,在它身上留下了一枚朱雀神印,祈宥能護他一些時日。
經此一變,青見更加感慨人心險惡。
第二日,青見照例同往常一般穿梭于校園中,和同學們一起上課。
今天中午有一個校外某知名生物研究所在學校開展講座,由于青見是專業中的佼佼者,于是被導員強行安排去聽講座。
說實話,他對這些講座向來不感興趣,論了解程度,山川草木、飛禽走獸都是他的兄弟姊妹,他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人類的解釋,說好聽些叫錦上添花,說難聽些便是牽強附會,無中生有。
到了演播廳,青見坐定在第二排,他無意之間瞥了一眼講臺,發現這主講人竟有些眼熟,腦中靈光乍現。
【是你嗎?】講座還沒開始,青見給方是幻發消息。
臺上的人像是感應到什麽,下一秒目光便與青見的目光相接,然後他對青見微微一笑,點頭示意,權當打招呼。
年長的方是幻渾身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身上那份穩重是青見所向往而又缺乏的。
他已受風霜打磨,而風霜并未在他身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只是将他雕琢成了一塊美玉。
方是幻講述了當今保護珍稀動物的必要性,從不同主體展望未來珍稀動物的保護前景,就連一向挑剔的青見,這次都聽得格外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