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厄火海泡泡

厄火海泡泡

卻說陽旻和潘若琰二人,眼看着荀奚被迷暈,再眼看着兩個小厮将他擡上一輛馬車,運到郊外。

潘若琰喚出騰蛇雲,拉了陽旻上去,二人跟着馬車一起到了郊外。

陽旻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擔憂地看了一眼潘若琰,說:“荀奚不會出事吧?”

潘若琰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他說:“我也不知這雲夫人是何用意。”

“若雲夫人想加害于荀奚,我們是否該現形相助?”陽旻問。

潘若琰捂嘴輕笑,無奈地說:“大人,前因若是變了,後果自然也會變。我們尚不知事情全貌,若是妄動,恐生事端。”

陽旻沒好氣地說:“你對青見倒是了解得透徹。”

潘若琰笑得更大聲了,他說:“大人為何老是揪着此事不放手,可知青見一事我曾三次溯源。”

“哦?”陽旻皺起了眉頭,“為何?”

潘若琰伸出手指頭給陽旻一一數來:“第一次,我一覽青見事件全貌,目睹了方是幻最後殘忍殺害青見并制成标本,青見游魂固執,衛玠如何也感化不了他。第二次,我趕在方是幻之前,度化青見,不需用衛玠,我便将青見送進了永生。第三次,我扼熄了禍端,金山湖一夜,衛玠便替他的病秧子老公來勾了方是幻的魂。”

“那為何此次大人不再事先溯源?”陽旻問道。

“上次是為機木之實,這次別無可為,我們看戲便是。”潘若琰潇灑地說。

陽旻語塞,轉念一想,潘若琰說得倒是有道理,現在連委托人荀印所托為何尚且不知,貿然行動不是一個好法子。

馬車停在了一座高塔之前,陽旻仰頭數了一下,發現這塔一共九層。

“神獄九重塔。”潘若琰驗證了陽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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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人知道這塔?”陽旻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潘若琰沒好氣地說:“大人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陽旻知道潘若琰是在嘲他無知,不過他今天脾氣出奇的好,沒有和潘若琰計較。

“在下成日忙于公務,當然不及大人潇灑,游覽四方,四方之事皆知。”

若是潘若琰有良心,恐怕真會反思自己是否成日游手好閑,不像東除司大人一般勞于案牍,盡心忙公務,可惜潘若琰沒有良心。

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着陽旻說:“我是逍遙,可我再逍遙也不像大人一般,将前塵往事忘得一幹二淨。”

前塵往事?一幹二淨?

陽旻摸着自己的良心回想了一下,他自有記憶以來便是司命,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奉公執事,總是盡其所能完成苦主的委托,應是不曾做過虧心事。

再者,西除司潘若琰與他不過數面之緣,若非此次荀印之委托,恐怕二人終其一生也不會有交集,應當也是無仇無怨。

因此陽旻更加迷惑了,他問:“我與大人可有什麽前塵恩怨?若是我曾得罪過大人而我忘了,那就麻煩大人不計前嫌了。”

潘若琰話說一半便不再細說了,陽旻再問,潘若琰只說自己是信口胡謅。

“那大人可否不吝賜教,這神獄九重塔是何來頭?”陽旻見問不出什麽,也不再執着了,他指着眼前的神獄九重塔問潘若琰。

潘若琰沒有立刻回答,他踱着步子,似乎是在細細思考。

末了,他組織好語言才說:“神獄九重塔乃是鎮祟之地,塔裏關押着至邪至惡的妖獸,由李城歷代城主鎮壓,乃李城禁地。

我聽說,這塔有試煉功能,不論是人是鬼是神,內心皆有欲望,如若欲望超出了約束,那麽後果不堪設想,只會作繭自縛。

即便是神,也會墜入心中之獄,因此此塔名為神獄九重塔。”

陽旻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提起禁地,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天界禁地之樹陽玄,又浮現出孟至上用陽玄粉攻擊他的時候。

不過這時候來不及細想,因為荀奚已經被丢進塔中。

陽旻二人緊随其後,在荀奚被吸入洞中之時二人趁機跟着跳了進去。

緊接着,陽旻和潘若琰百無聊賴地跟着荀奚走了一路,直到荀奚遇到蓮姑,跟着蓮姑回了家。

“大人可長教訓,定是不能随陌生人一同走的。”潘若琰指着荀奚和蓮姑的背影說。

陽旻翻了個白眼說:“我猜想荀奚公子心中自是有數,定是故意為之。”

潘若琰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

荀奚看不見陽旻和潘若琰,可潘若琰和陽旻卻将荀奚的動向看得一清二楚。

荀奚夜裏跟蹤蓮姑至曼珠沙華花田時二人緊随其後,待到蓮姑和荀奚離去,陽旻和潘若琰二人才顯形。

陽旻蹲下身去,将泥土一點點扒開,果然看見一根森白的腿骨,陽旻摸着腿骨閉上眼,半晌,他說:“只他一人埋骨于此,可是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鬼氣,無法喚他出來。”

潘若琰也蹲了下來,看着這一大片鮮紅的曼珠沙華若有所思。

他打了個響指,緊接着周圍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一條蟒蛇在地上急速爬行,等來到潘若琰身邊時又化作人形,是相柳。

“大人,喚我何事。”相柳向潘若琰和陽旻行了個禮。

潘若琰指着白骨說:“你替我探探,他可有話說。”

相柳明白自己該幹什麽之後便化作一點黑光,沒入白骨之中。

陽旻說:“這位是神是鬼?”

潘若琰說:“共工部下,自然是神。不過我族類本就至陰之體,即便是神,亦可與鬼心意相通。”

“大人自己便可,為何還要多此一舉?”陽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還沒等潘若琰回答,陽旻突然捂嘴猛咳了起來。

潘若琰拍拍陽旻的背,絲絲暖氣自手掌心傳入陽旻的身體,他說:“大人可還好。”

陽旻臉色通紅,不過還是很倔強地說:“并無大礙。”

“大人這副病秧子的樣子,我怎敢留大人一人在此。”潘若琰玩味地笑着。

陽旻臉更紅了,并且這薄粉順帶着漫延到了他的耳尖。

片刻,一道黑光自白骨中閃出,相柳重新出來了。

“如何?”陽旻問相柳道。

相柳看了眼白骨,說:“此人名叫黃大傻,葬身于人間火海之中,化身為鬼後又葬身于厄火海之中,如今為一聻,眼前屍骨為他之鬼體。”

“厄火海?可是永生之境的厄火海?”陽旻問道。

潘若琰點頭,說:“應當是了。這黃大傻可還說了別的?”潘若琰接着問。

“別的倒是沒說什麽,他只說想要厄火海中的一星火苗。”相柳說。

陽旻和潘若琰相對視,二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懷疑。

“厄火海之火?他要來做什麽?”陽旻想不通。

“無礙,他要的話給他便是了,小小一個聻魂翻不出什麽大風浪,更何況還有東除司大人坐鎮,豈容他胡來。”潘若琰半笑着打趣道。

“廢話真多。”陽旻翻了個白眼,顯然懶得再和潘若琰廢話。

陽旻一揮手,半空中便出現了永生之境的入口。

陽旻、潘若琰、相柳一行進了永生境,依舊是行過一段漫長的黑暗,黑暗盡頭紅光乍現。

将離搖着檀香木扇,笑意盈盈地看着三人。

“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将離以木扇掩住下半張臉,雙眼在潘若琰和陽旻之間來回逡巡。

陽旻裝作沒有看見将離暧昧的目光。

潘若琰倒是笑着,他上下打量着将離,末了得出結論:“确實是好久不見了,将離城主明顯見老啊,眼角又多了許多細紋。”

将離的笑容立馬僵在臉上,她勉強地笑着說:“哈哈哈…西除司大人當真幽默,想必幾位大人公務繁忙,将離就不打擾幾位執行公務了。”

陽旻低笑了一聲,便向着城內走去。

待到三人走遠,将離慌忙掏出銅鏡,鏡中映出她美豔的雙目,滑嫩無比,哪裏有半根細紋。

将離握着銅鏡的手緊了緊,她咬牙切齒地說:“潘…若…琰。”

厄火海極深,周圍是由堅硬的岩石圍成的大坑,坑裏的火熊熊燃燒着,幾人高的紅色火焰不停跳動着。

火海中漂浮着許多殘肢和衣物殘渣,一些窮兇極惡的猛戾之鬼被下放至此受罰,火池中的叫哭聲不絕于耳。

一只三眼鬼和一只五頭鬼扭打在一起,他們相互撕咬着,卻又同時受烈火炙烤。

三眼鬼咬下五頭鬼的一個頭,五頭鬼瞬間變成了四頭鬼,五頭鬼口中噴出火焰,直把三眼鬼的眼睛燒成焦炭。

站得高看得遠,大家都注意到了整片火海之中躁動不安,可陽旻卻注意到了火海中心的異常。

“你看那兒。”陽旻指着火海中心。

潘若琰本在旁觀一個女鬼自食其腦,聽陽旻這樣說,他順着陽旻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火海中心坐着一個女孩子,她雙目微閉,甚是安詳的樣子,除了頭肩露在外面,她大半個身子浸于火中,火光将她的臉龐映照得通紅。

“這顯然是死人之□□,應當存在于人間入土為安,怎會處于厄火海之中心。”相柳疑惑地說,“這是…”他又補充道。

“蓮姑。”陽旻和潘若琰異口同聲地說。

他二人神色凝重,事态的走向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何人喚我。”空靈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蓮姑卻還是一動不動。

“我乃掌管人間與永生之境通道的司命,東除司陽旻。”陽旻對着蓮姑喊道。

“原來是東除司大人,久仰大名,不知大人所來為何。”蓮姑依舊雙目微閉,一動不動,不知這聲音從何處傳來。

“在下受人所托,自鴉鳴國而來,想向姑娘讨要一星火苗。”陽旻說道。

不知是不是陽旻的錯覺,他感覺蓮姑在笑,又像是在哭。

“鴉鳴國嗎……我知道了。”蓮姑喃喃道。

兩粒火珠自火海中漂浮而出,落在陽旻手心的瞬間便失去了光亮。陽旻低頭一看,躺在自己手心的竟然是兩枚眼珠。

“姑娘這是何意。”潘若琰問道。

“你們所要之火便在此物之中,二位交予那人便好。”蓮姑說。

“既然如此,那便多謝姑娘了。”陽旻朝着蓮姑拱手道謝。

一行人與蓮姑道了謝便準備回到鴉鳴國,誰知這時,一陣猛獸的咆哮聲傳來,地面猛地搖晃了起來,回音将厄火海中的火震得快要溢出來。

潘若琰身形晃了晃,他下意識伸手扶住陽旻的胳膊。

“大人小心。”潘若琰将陽旻拉到自己身後。

陽旻又開始咳了起來,急劇升高的溫度讓他頭腦發熱。

“無事。”陽旻不動聲色地把手臂從潘若琰手中抽了出來。

“咚咚咚。”山崩般的巨響傳來。

潘若琰警覺地看着四周,他耳垂上的小蛇又蘇醒過來,貪婪地吐着蛇信子,舔舐着潘若琰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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