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輪回道
輪回道
沉睡許久的歸子從陽旻的衣袖裏爬了出來，它伸了個懶腰，揉了揉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
歸子打了個哈欠，說：“什麽情況，怎麽這麽熱。還有，我怎麽聞到了混沌的味道。”
“混沌？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陽旻反問道。
“首先，我說的不是蝦仁馄饨的馄饨，是兇獸混沌，百年之前我曾與它惡鬥一場。”歸子理所當然地說。
陽旻無奈地嘆了口氣說：“知道了，你想吃蝦仁馄饨，解決完這件事就去。”
歸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幾人正笑着，混沌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幾人面前，它形似大犬，生有兩翼，長毛直立，獠牙外露，鼻孔中不斷呼出熱氣。
“嘶。”混沌對着幾人哈了口氣。
“畜牲，你又來擋什麽路。”潘若琰喚出東皇，持在手中。
混沌朝着潘若琰猛沖了過來，石破天驚。潘若琰腳尖輕點，離開地面，混沌撲了個空。
他吩咐歸子和陽旻道：“大人，你身體不适便在一旁歇着罷，這畜牲交給我和相柳便是。”
陽旻看了下情況，覺得以他二人之力應當能夠應付得來，便靠在厄火海一旁去了。
潘若琰一揮東皇，混沌頸上的毛便禿了一塊。
“吼——”混沌甩了甩頭，眼露紅光，張口便要去咬潘若琰。
相柳已經化為蛇形，他長尾一甩，打在混沌臉上，尾巴上的倒刺劃過混沌的嘴角，疼得混沌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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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琰一東一西，将混沌痛擊了一番，混沌兩頭沒落到好，便振起雙翅，飛到半空中。
潘若琰以為混沌會朝着他飛過來，他已經做好準備給它當頭一擊，誰知道混沌飛速俯沖，竟是朝着陽旻的方向去了。
形勢之危急，潘若琰大喊道：“陽旻！小心！”
陽旻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打出兩枚飛镖，都被混沌閃身躲過去了。
歸子得意洋洋地站立在陽旻肩頭，不屑地對着混沌說：“你幾百年前還是我的手下敗将，怎麽可能打得過我家大人。”
混沌距離陽旻不到三米，它瘋狂地朝着陽旻亂吠，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陽旻只好祭出綠拂，長槍破空，亮銀色的槍尖沒入混沌的喉嚨。
“刺它耳朵，刺它左邊，刺它腿。”歸子像一個軍師一般指揮着陽旻，陽旻嫌他太煩人，讓他回到了自己的袖中。
混沌倒也頑強，硬是把陽旻逼到了厄火海旁。陽旻一槍一槍都刺在混沌皮肉細嫩處。
最後一槍，陽旻刺在混沌的右眼上，混沌“嗚嗚”叫了兩聲，聽起來十分痛苦。
正當衆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一雙小巧的手自厄火海中伸出，抓住陽旻的腳踝，猛地一拽。
陽旻專心于眼前的戰鬥，哪裏注意到身後異常，他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去。
潘若琰大驚失色，沖了過去，不過還是晚了，潘若琰什麽也沒抓到。
“陽旻！”眼看着陽旻掉了下去，潘若琰縱身一躍，也跳進了厄火海。
二人急速下墜，與身旁漂浮的火星擦肩而過。陽旻奮力将綠拂擲出，企圖借此延緩下降的速度，誰知那岩石承受不住綠拂一擊，綠拂在岩石上留下了一長道痕跡。
潘若琰丢出一條長蛇，纏住了陽旻的手腕。那長蛇似乎極其怕火，發出了痛苦的嘤鳴聲，不過好在它争氣，将陽旻拽到了潘若琰觸手可及的地方。
潘若琰将陽旻緊緊擁入懷中，雙手顫抖，如獲至寶。
陽旻咳了兩聲，聲音微弱地說：“大人，可否…松手，我快…喘不過氣…了。”
誰知潘若琰不聽，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幾分。
“我不。”潘若琰悶聲道。
“我今日是要與大人一同葬身于厄火海了嗎？”陽旻有些睜不開眼。
“不會的。”潘若琰說着，解開了陽旻的衣帶，伸手在他的前胸摸索着什麽。
陽旻吓了一跳，他按住潘若琰的手，說：“你幹什麽。”
“放手，來不及了。”潘若琰猛地一拽，不知将何物丢了出去。
一道綠光傾瀉，晃得陽旻睜不開眼，身體的失重感猛地消失，有什麽東西托住了他們。
“沒事了，陽旻。”潘若琰松了口氣。
陽旻摸摸自己的胸口，發現潘若琰送他的平安扣不見了。
“你把什麽東西丢出去了。”陽旻明知故問。
“我送你的平安扣，本來只是想送你一棵枇杷樹，沒想到今天歪打正着倒是用上了。”潘若琰起身，将陽旻扶了起來。
陽旻看了看，果然自己坐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枇杷樹上，枇杷樹葉寬大，枝幹堅實，此時正支撐着二人的重量。
“事态危急，先想辦法上去吧。”陽旻擡頭往上看了看，二人已經下墜到極深的地方了，距離火海底不到十米。
潘若琰說：“這倒是不難。”說話間，身下的枇杷樹緩慢上升，如同騰雲一般，二人終于回到了岸上。
混沌負重傷逃跑了，相柳正設法搭救潘若琰二人，見二人自己上來了，欣喜萬分。
“大人，你們沒事吧？”相柳上前察看二人是否受傷。
“無礙，那畜生呢？”潘若琰沒見着混沌的屍體，便問道。
相柳嘆了口氣說：“我急于搭救二位大人，讓那畜生給跑了。”
“它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下次見面我定取它項上狗頭。”說話間那棵枇杷樹化作虛影消失不見，一枚小小的平安扣躺在潘若琰手中，丹砂紅的瑩潤之色與雪白的丁香相映成趣。
“大人，我為你戴上吧。”潘若琰看着陽旻，眼神十分真摯。
陽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說：“我自己來吧。”
潘若琰并不買帳，在陽旻伸手去拿的時候将手握成了拳頭。
陽旻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将黑發一把撩起，轉過身去，将雪白的脖頸露在潘若琰眼前。
潘若琰動作輕柔地将平安扣重新戴回陽旻脖子上。
潘若琰的手有意無意地劃過陽旻的後脖頸，陽旻不自覺地打了個顫栗。
“事已至此，我們先回鴉鳴國吧，把這眼珠子送與那白骨。”陽旻裝作自然地說。
一行人回到鴉鳴國，相柳詢問黃大傻，該如何将厄火海之火送入他手。
黃大傻讓幾人去到針葉林中，将活火丢進樹洞之中，此事便罷了。
相柳再次消失再山林之中，陽旻和潘若琰再次化作虛影旁觀。
“太慢了。”潘若琰看着正在給花田澆水的蓮姑，搖了搖頭。此時地下的黃大傻已經與荀奚見過面。
“确實太慢了，照這樣的進度，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陽旻望着西邊的樹林沉思。
“不如我們來手動加快一下進度？”潘若琰嘴角勾起，不懷好意地笑着。
“正有此意。”陽旻知道二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砰！”又一棵松樹枯萎倒地，發出一聲巨響，松針撒了滿地。
“我倒是沒想到，衰老咒還能用在樹身上。”陽旻立于一旁，抱臂看着潘若琰。
“智取自然勝過蠻力。”說話間，潘若琰又打出一枚衰老咒，一棵樹又倒下了。
蓮姑聞聲而來，氣急敗壞要與荀奚算賬，荀奚撞了槍口，與蓮姑一番惡鬥。潘若琰和陽旻都看在眼裏。
且說那蓮姑和黃大傻雙雙跳入火海，任烈火傾燒，終于，聻死将入輪回。
蓮姑和黃大傻手牽手過了奈何橋，來到孟婆的湯店前。
這孟婆熱情地招呼二人道：“兩位喝點什麽口味的湯？喝了湯就好入輪回道了。”
黃大傻雖已為骷髅，但是從他發出的“嘎吱嘎吱”聲還是可以聽出他有多開心。
“阿婆！要辣一點的！”黃大傻對孟婆說，“阿蓮，喝了湯我們就能入輪回了。”他轉頭看着蓮姑。
蓮姑笑得明豔，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是呀，阿黃哥，我真開心。”
孟婆端上來兩碗紅豔豔的湯，湯裏漂浮着幾根辣椒。
“阿黃哥，你先替我嘗嘗好喝不好喝。”蓮姑接過湯，遞了一碗給阿黃。
阿黃沒有多想，應了聲“好”，便端起湯“咕嘟咕嘟”喝下半碗。
他咳了兩聲，興致勃勃地說：“好喝，你快嘗嘗。”
“你再喝幾口，我怕太辣了，你試試喝完了會不會辣。”蓮姑依舊沒喝自己碗裏的湯。
阿黃笑蓮姑小孩子心性，說話間便将剩下的湯一飲而盡。
看着阿黃喝光了湯，蓮姑終于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如泉湧般從她的眼裏奔流而出。
阿黃慌了神，他擡手去為蓮姑擦淚，卻發現自己的手從蓮姑的臉上橫穿了過去，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先是指間長出了飽滿的血肉，然後他感覺胸腔也不再是空蕩蕩的，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生出了血肉。
阿黃手裏的碗“啪”地一下摔碎在地，碎成好幾瓣。
“怎麽回事…阿蓮，我怎麽碰不到你。”阿黃努力想要抓到蓮姑，卻握了一手空。
蓮姑哭得稀裏嘩啦，她哽咽着說：“阿黃，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為什麽？為什麽？”阿黃慌了神，他的指尖逐漸變得透明。
蓮姑這才肯開口說話，她的語氣過于悲傷：“我本就不該在鴉鳴國，只是我以肉身與厄火海之主做交換，用我生生于厄火海為奴換我能來鴉鳴國伴你終生。我以為只要我們永遠這樣就好了，但是現在我不想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了，我想你活下去，回到人間去。”蓮姑淚流不止，眼神裏滿是不舍。
“我不走！阿蓮！”阿黃用盡全力想要緊緊擁抱住蓮姑，但是為時已晚，他的身體變得晶瑩剔透，逐漸連他自己也看不見自己。
蓮姑狠下心來，背過身不去看阿黃。
“阿蓮！阿蓮！阿蓮！”阿黃的叫喊聲不絕于耳。
“阿蓮！”最後一聲叫喊聲傳來後，蓮姑便再也沒聽見黃大傻的聲音。
蓮姑這才回頭，呆呆地望着輪回道的方向流淚，她伸出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将路過的風都擁入懷中，只是這風不會再帶來那個人的訊息了。
“阿黃，保重。”蓮姑喃喃道。
潘若琰和陽旻站在一旁，兩人沉默着，不知道做什麽才好。
直到蓮姑折返，她的背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之中。
潘若琰拍拍陽旻的肩膀，說：“走吧。”
“是因為我們才改變了結果嗎？取來了厄火海之火，第三次燒死了黃大傻。”陽旻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潘若琰遲疑了一下，才說：“他們的結果本就該是如此，就算我們不來，荀奚注定也是要将黃大傻送入輪回的。”
“你看過結果了嗎？”陽旻接着問。
潘若琰搖搖頭說：“沒有，但我卻知道，荀奚最終順利地通過了試煉。”
陽旻低着頭，有些無力地說：“走吧，去看看荀奚怎麽樣了。”
陽旻在前走着，潘若琰沒有跟上去，而是跟在陽旻五步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