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荀醫生是誰

荀醫生是誰

林歸搖曳的身影穿梭在樓道的走廊裏,随後她推開一間門,走了進去。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對林歸坐着,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透進來,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荀醫生,我來了。”

“歸歸來了呀?請坐。”男人轉過身來,滿臉笑意。

這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戴着一副無框眼鏡,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略帶一絲異域風情。

當醫生轉過頭來的時候,陽旻和潘若琰俱是大吃一驚。

“荀奚!”兩人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沒錯,眼前這人和那個殺父娶母的荀奚長得一模一樣,不過二人的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那個荀奚穩重成熟,而這個荀奚雖然看起來也很穩重,但他挑起的嘴角還是無意之間洩露了幾分輕佻。

所幸幾人沒有現身,周圍的靈力罩将二人的聲音隔絕開來,荀醫生并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

“這人是荀奚?”陽旻問潘若琰道。

潘若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不确定地說道:“按理來說,荀奚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陽旻回想起當初溯源進入荀奚的世界時,潘若琰最後突兀地結束了溯源,所以陽旻并不知道荀奚之後的動向。

“潘若琰,荀奚進入神獄九重塔之後,發生了什麽?你應該知道吧?”陽旻問道。

潘若琰心知陽旻已經起了疑心,已是不好再搪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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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琰嘆了口氣,對陽旻解釋道:“荀奚此人至關重要,與五百年前的一起大事密切關聯,但是你卻一點也不記得了。陽旻,你發現了嗎?你的記憶殘缺不全。”

“我的……記憶?”陽旻不敢相信潘若琰的話,他的記憶怎麽可能會有殘缺?他在人間做司命時的每一段記憶時至今日依舊歷歷在目。

“你不信?”潘若琰反問道。

“我不是不信,我只是覺得……”

“那你怎麽解釋,你對青見一無所知,你對五百年前的天神交戰一無所知?” 潘若琰步步緊逼,語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只是很少關注神界的動向。”陽旻揉了揉眉心,緊皺的眉頭頗難舒展開來。

“大人這麽想,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麽大人日後便莫要問我荀奚如何如何,反正大人素來不關注神界之事。”

潘若琰語氣有些冷漠,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疏離。

陽旻聽出了潘若琰在與他賭氣,他嘆了口氣,說道:“是我太過武斷,我的記憶或許真有殘缺,不過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說也不遲,眼下要緊的是找到林歸的下落,你就不要與我鬧性子了。”

潘若琰像一只被順好毛的貓,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不少。

“嗯,日後再将其中緣由告知大人便是。”潘若琰向陽旻展現了自己的大度。

二人停止了鬥嘴,李延心裏也松了一口氣,他方才沒能插上話,現在總算是有機會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荀醫生名叫荀印,是林歸的主治醫生。”李延說道。

“荀印?!”潘若琰和陽旻異口同聲地驚呼道,“主治醫生是什麽意思?林歸是患有心理疾病嗎?”陽旻問道。

李延點點頭,又搖搖頭,末了,他說:“林歸有恐狗症,長期在荀醫生這裏接受治療。”

陽旻打量着眼前這個帶着半分不羁的男人,始終無法将他與記憶裏的荀印聯系起來,也許,他只是碰巧和荀印同名,又碰巧與荀奚長得像而已。

可是,天底下真的有這麽巧的事嗎?

“這個荀醫生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潘若琰注視着荀醫生,荀醫生的言行并沒有不恰當的地方,他抱起一條純白的小狗,引導着林歸正視它。

林歸看起來很緊張,本就白皙的臉更少了幾分血色,她的目光始終游離在半空中,不敢看那條小白狗。

荀醫生把小狗放回了籠子裏,接着播放了一首輕柔緩慢的音樂,耐心地安撫林歸。

“沒事,不要急,我們慢慢來,這才剛開始嘛,會慢慢好起來的。”

林歸勉強地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一絲淚花,好在在荀醫生的安慰之下,她的情緒平複了許多。

大約一個小時後,林歸跟荀醫生道過別後就推門出去了。

李延、陽旻和潘若琰三人緊随其後,在林歸出門後也跟了出去,可是一出門,林歸卻從三人的視線之中消失了。

“怎麽回事?林歸人呢?”李延有些慌亂。

“會不會是進洗手間了?”陽旻指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标志說道。

潘若琰搖搖頭,說:“我不覺得她可以在短短幾秒的時間內走進洗手間。”

“也對,那她去哪裏了。”陽旻打量了一下周圍的診室,純白的大門緊閉着,寂靜無人。

“太奇怪了。”潘若琰皺眉道,“當年林歸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失蹤的嗎?”潘若琰的目光移向李延。

李延眼睑垂了下去,将他眼中的大半愁緒遮掩蓋蔽。他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可你方才不是說,警察調查的結果顯示這裏是林歸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嗎?”陽旻有些不解地問道。

李延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的眉頭緊皺,嘴角下耷,像是秋天裏打了霜的幹癟苦瓜。

他說:“當年的監控設施不夠完善,警方能夠追蹤到的最後線索顯示,林歸最後換乘了19路公交,那輛公交的終點站是涿光精神衛生中心,沿途有監控的地方都沒有拍到林歸下車。”

“事實上林歸确實來了這裏。”陽旻補充道。

“但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荀醫生不承認那天見過林歸。”

聞言,陽旻神色一凜,“什麽?他不承認?”

“對,荀醫生說,那天林歸并沒有來這裏,他也沒有為林歸治療。最麻煩的是,那天這一片都停電了,為數不多的監控都出現了故障,所以警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林歸的失蹤與這裏有關。”

李延無奈地說道。

“好一個死無對證。”潘若琰回頭往診室裏看了看,診室裏的男人坐在桌旁,翻看着手裏的資料,看起來忙碌而又充實。

“他為什麽要撒謊?難不成這事真和他有關?”陽旻說道。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三人又回到了診室裏,林歸正和荀醫生道別,她站起身來,準備出門。

陽旻三人提前做好了準備,都到診室外等候,準備看清林歸待會兒究竟去哪兒了。

誰知道這次又發生了意外,三人在外等候了幾分鐘,卻不見林歸出來。按照事情發展的邏輯順序來看,林歸早就該出來了。

陽旻返回診室,只見診室空蕩無人,不僅不見林歸,就連荀醫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候陽旻可以肯定,在背後搗鬼的一定是荀醫生,而且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

“潘若琰,除了你,還有誰會掌控時空穿梭?”陽旻神色沉重地問潘若琰。

潘若琰癟了癟嘴,說道:“我這能力算不得什麽大本領,可也不是那般尋常的,天宮中僅我擁有此項能力,西方神與南方神中,倒是也有幾位有此能力,荀醫生會是那幾位中的一位嗎?”

聽了潘若琰的話,陽旻腦海中的一點靈光迸了出來,他抓住了潘若琰話中的關鍵信息。

“南方神?我倒是想起一個人。”陽旻說道。

“我也想到一個人。”潘若琰與陽旻相視一笑。

李延撓了撓後腦勺,說道:“我好像突然聽不懂你們說的話。”

陽旻對潘若琰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再來一次,潘若琰。”

潘若琰勾起嘴角,兩根手指的指腹在空氣中相摩擦的時候發出了清亮的一聲響。

下一秒,三人又回到了診室裏,依舊是林歸與荀醫生道別的時候。

“李延,我們出去。”潘若琰對李延說。

診室裏只剩下陽旻、林歸和荀醫生。

“荀醫生,我先走了。”林歸對荀醫生笑了笑。

荀醫生微笑着點點頭,他朝林歸揮揮手,說道:“下次見。”

話音剛落,一道利刃破空而去,閃爍的銀光倒映出荀醫生挑起的眉毛。

荀醫生伸出兩根指尖,企圖截住那枚飛镖,誰知那器物竟如同一道影子一般,透過了荀醫生的手,如幻影一般飛入荀醫生身後的白牆之中,接着消失不見。

“你果然發現我們的存在了。”陽旻從陰影中走出,他的身體由虛幻逐漸變得真實。

荀醫生輕笑了一聲,說道:“原來大人只是在試探我。”

陽旻沉聲道:“林歸的失蹤究竟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有什麽目的?”

一旁的林歸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指着自己,問道:“我嗎?”

“閉嘴,蠢女人,要不是因為你,這兩個麻煩精怎麽會找上門來。”荀醫生雙眼中兇光畢露,他“啪”地一下将眼鏡摔在桌上。

林歸被吓得打了個哆嗦,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是平日裏溫聲和氣的荀醫生。

“荀醫生......”

“都說了讓你閉嘴!”荀醫生揮手,一團黑霧從他掌心中飛出,直襲林歸面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巨蟒飛身而起,将那黑霧吞入口中,發出了一陣稀裏嘩啦的撕咬聲。

荀醫生神情一滞,緊接着爆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他笑得發狂,笑得捶胸頓足,似乎要岔過氣去。

“我當是誰,今天來得還挺齊。”笑過之後,荀醫生的目光變得十分森冷。

潘若琰和李延推門而入,李延拉住林歸的手,将她護在身後,潘若琰則是站到了陽旻的身旁,靜靜地和荀醫生對峙。

相柳化了人形,站在潘若琰身後半步的位置,一言不發。

“荀奚,你不好好待在你的九重塔中贖罪,反而殘害凡人,是何居心,你以為改個名字我就不認得你了嗎?”潘若琰負手而立,說話時的語氣淡定從容。

荀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既敢做,那就敢當,名頭不過是個沒用的代號罷了,我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事情已經很清楚,眼前這個猖狂至極的男人就是當年闖入神域九重塔的荀奚,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會對一個凡人女子下手?

“為什麽要害林歸?”陽旻問道。

“閑得無聊。”荀奚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你不肯說也罷,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潘若琰握了握拳頭,東皇赫然出現在他手中。

東皇散發着墨色的熒光,劍柄上纏繞着的黑色小蛇悠悠地吐着信子,慵懶而危險。

“西除司,你以為到了今天你還是我的對手嗎?”荀奚用中指在鼻梁上推了推,卻發現自己的眼鏡在地上躺平已久。

“閣下好大的口氣。”潘若琰閃身上前,東皇舔過荀奚的臉頰,在他臉側留下一道血痕。

荀奚用拇指猛擦過血痕,接着他把沾滿血跡的拇指放在嘴邊,殷紅的舌尖劃過手指。

“血的味道啊,我還真懷念。”荀奚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屋內的氣氛已然劍拔弩張,東皇發出陣陣嗡鳴聲,相柳和陽旻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不過啊,”荀奚停頓了一下,接着,一團黑霧從他掌心飛躍而出,“我的目标是真君大人。”

那黑霧團團噴湧,将陽旻包裹得水洩不通,陽旻祭出禦靈陣,綠色光波勉力将這黑霧隔絕在外,可是還是有絲絲黑氣見縫插針,鑽進了禦靈陣中。

潘若琰企圖擊散這黑氣,可他的靈力一觸碰到黑氣就被反彈開來,身後的白牆被打出好幾個窟窿,可那黑氣依舊威力巨大,不斷地逼近陽旻。

陽旻的心底湧起一股驚赫感和無力感,這感覺是不自覺地從心裏生出來的,接着蔓延至陽旻的全身。他漸漸覺得手腳冰涼,大腦失重,像被人抽幹了靈魂一般茫然。

“陽旻——”

在徹底喪失意識之前,陽旻耳邊萦繞着潘若琰撕心裂肺的呼喚聲。

“大人,大人,醒一醒。”陽旻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誰,是誰在叫他。

“大人,快醒一醒。”

是一個女人,好熟悉的聲音。

“真君,真君,快醒來。”

真君?她在叫誰?哪位真君?

頭好暈,意識好沉重,沉重得像是在水裏浸泡了三天三夜後才被撈起,潮濕而笨重。

“陽炎真君,快醒來。”

“嗡——”陽旻覺得識海中有一粒石子上蹿下跳着,最後投入了靈識最中央,發出一聲脆響。

有什麽東西變得松弛了,它在晃動,在搖曳,在叫嚣,快要沖出思想的牢籠。

一道綠光從陽旻的衣袖中飛了出來,是一顆散發着熒熒綠光的果實,如果陽旻還醒着,肯定會認出這果實——正是當日從青見手中得來的機木之實。

機木實在半空中飛速旋轉,幽幽的綠光迸射開來,将四周照射得透亮無比。

它跳躍着,舞動着,猶如九天之上飛舞的精靈,接着,它頓住了,随後以極快的速度墜落,沒入陽旻的胸口,消失不見。

陽旻胸前的平安扣散發着清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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