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永生蓮

永生蓮

潘若琰化作一道白煙,從幾人的眼前消失了。歸子瞪大了雙眼,震驚地問道:“若琰神君怎麽不見了?”

陽旻的目光裏同樣滿是擔憂。

陽玄則示意二人放寬心,說道:“若琰神君方才獲得回溯能力,尚不能完全控制,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

陽旻還是有些擔憂,他看着潘若琰消失的地方,憂心忡忡地問道:“那他現在去哪裏了?”

陽玄若有所思地說道:“若琰神君應當是去了他念念不忘的地方。”

念念不忘的地方......

“對了,真君,下次你見到若琰神君的時候,記得提醒他,切記不能改變過去。如果過去被改變,現在和未來受到的影響是遠遠無法估量的。”

叮囑完陽旻後,陽玄便化作一點白光,遁入地裏,轉眼間原地便生出一棵高大壯實的白果樹。

“真君,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歸子問陽旻道。

陽旻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先回玄焰殿吧,若琰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陽旻帶歸子回到了玄焰殿,将他安頓在側殿,随後陽旻回到了正殿裏。

大殿正中央懸挂着一幅蘭花圖,陽旻按下了隐藏其後的機關,緊接着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暗門,陽旻進了暗門,順着走了進去。

暗門之後有一汪清澈的湖泊,碧綠的湖水無比靜谧,從湖水映出一個明豔的身影,一襲紅衣的照影正漂浮在湖泊的上方。

原來陽旻不忍照影就此香消玉殒,落得個人魂兩散的地步,所以陽旻趁着照影尚未魂飛魄散之前,把她的魂魄收入玉淨瓶中,帶回天宮,喂以陽玄果實,随後放入天湖中靜養。

現如今照影的魂魄情況尚且良好,正在穩定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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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陽旻稍微放下心來,他至少将照影的魂魄救了回來。

陽旻神色平靜地坐在湖邊,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真君,你看我呀。”陽旻正望着碧綠的湖水出神,不知何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聲,他轉身一看,卻并不見人影。

待到陽旻定睛一看,才發現半空中有一點小黑點在不斷移動着,離他越來越近。

待到小黑點近些,陽旻才看清,那是一只通體墨綠的烏龜,烏龜雖是木制,但渾身泛着細膩的光輝,逼真而又生動。

“真君,是我呀。”烏龜朝陽旻大喊道,陽旻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烏龜竟然是歸子,歸子的僞裝太過逼真,以至于陽旻沒有認出他。

“這是陽玄送我的法寶,我可以随意化形,共工再也認不出我。”歸子洋洋得意地說道。

陽旻頗為無奈地笑道:“歸子與共工大人玩鬧須得有分寸,切忌觸共工大人的逆鱗。”

“歸子明白,再說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共工大人要是惱怒了,歸子便逃。”歸子繞着陽旻低速飛行。

“對了,若琰回來了嗎?”陽旻問歸子道。

歸子搖搖頭說:“還沒有若琰神君的下落,興許還有些時候。”

陽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看了看身後的照影,确保照影沒有異常反應,接着,陽旻回到了禁地。

“陽玄,可有法子送我至若琰的溯源地,我擔心若琰尚不能控制好這力量,唯恐生出意外。”陽旻輕輕扣打着陽玄的樹幹。

陽玄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道:“真君,你且對若琰神君多點信心吧,他既然能從草野走向天邊,那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真君過度的保護對若琰神君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束縛呢。”

束縛嗎......

陽旻仔細回想了一下,從潘若琰升上天宮以來,自己确實對潘若琰傾注了許多期待與希望,他下意識還将潘若琰當成初見時的小妖獸,下意識忽略了他這些年來的成長。

所以在平定北方禍亂時,自己也不自覺地将潘若琰護在自己身後,不給他表現自我的機會。

要不是今天陽玄的提醒,陽旻不知道還要誤導自己多久。

“謝謝你,陽玄。”陽旻眉間的煩愁煙消雲散,他離開禁地,回到了玄焰殿。

日子閑憩适意,陽旻在殿前種下的幾棵丁香樹已經開了花,枝頭散發着清幽恬靜的香氣。陽旻采了一筐放入壇中釀酒,準備好後将酒壇埋在了丁香樹下,來年再把它挖出來品嘗,一定別有一番滋味。

夜間,陽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的指尖緩緩摩挲過挂在胸前的平安扣,在心裏默默回想着那天潘若琰将平安扣挂在他脖間時的情景。

陽旻很喜歡丁香,也很喜歡潘若琰送的平安扣。

幾天的日子一晃而過,潘若琰依舊沒有回天宮。陽旻忙着處理神獄九重塔的遺患,他将潛逃的妖獸重新鎮壓進塔中,加固了封印,還親自審訊了此次禍亂的罪魁禍首荀奚。

陽旻了解到,荀奚來自極南異域,是李城的新任城主,也就是新任神使。

可荀奚身為神使,非但不考慮着維護李城的和平,反而因為自身的意志不夠堅定而誤入歧途,受妖獸的蠱惑,打破了神獄九重塔的封印,導致妖獸禍亂四方。

荀奚的态度十分冷漠,更像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陽旻沒有多說,将荀奚封印在神獄九重塔的頂端。

朱雀、圳業和陽旻道了別,二人一同前往西方的單狐山,歸子則相當自豪地表示,單狐山的水系同東海相連,朱雀和圳業閑來無事可以去東海龍宮中做客。

朱雀和圳業欣然接受,表示有空一定去叨擾東海龍王。

“近日西南有賞荷盛會,真君若是感興趣,可以下凡去看看。”朱雀一邊搖扇一邊對陽旻說道。

聽到荷花盛會,陽旻來了興致,他向來是極喜愛各種花卉,更愛觀賞自然百花盛放之态。

于是陽旻當下便拍板決定要和朱雀、圳業一同前往西方。

陽旻本打算乘雲前行,但是歸子拍拍胸脯,表示這事包在他身上,緊接着歸子從一只烏龜變成了一只大烏龜,他心甘情願地讓陽旻踏上他的背,載着陽旻來到了西南的荷花盛會。

人間的煙火氣十分濃郁,隔岸的炊煙袅袅升起,盤旋在半空中,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給這座小城添了幾分厚重的人情味。

到達的時候,人間正值黃昏時分,落日仿佛綴在荷花池邊,似一顆冒着紅油的鹹鴨蛋黃。荷葉一望無邊,遠處仿佛與天相連,晚風低吻着荷花,莖葉搖曳生姿。

陽旻坐在池邊賞荷,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的餘光中閃過,陽旻只覺得腦海中有根弦緊了一下。

他回過身去,想要看清那個人是不是他想象中的故人,可當他回頭的時候,那個身影卻被人潮吞沒了,不見一絲蹤跡。

興許是看錯了吧,陽旻心想。

他順着人潮的方向,來到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地方,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平地,天空中漂浮着數不盡的花燈。

陽旻仰頭看着半空中的花燈,眼裏是說不盡的震撼。

“各位看官們,看到天上的蓮燈了嗎?”一個小厮敲鑼打鼓地喊道。

“看見了!”衆人紛紛應和道。

“天上共蓮燈500盞,誰射下的蓮燈多,便能抱得此次的頭等大獎!”小厮接着說。

話音剛落,在場的衆人便四散開來,各自領了弓箭便開動。

半空中的蓮燈一盞盞掉落,負責計數的人多達百人,他們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之上,各自找準了自己的目标進行計數。

“十八...十九......”

“三十五......三十六......”

“六......七......”

“一百六十八......一百六十九.......”

聽了這位小哥的計數,周圍圍觀的群衆有些詫異。

“我沒聽錯吧?一百六十九?這才多久呀?”

“是啊,哪位公子的箭法如此了得?”

“中心那位黑衣公子......一百八十八......”計數的小哥忙裏偷閑,給了圍觀群衆們一個答複。

衆人紛紛看向場地的中心位置,果然看見一個長相俊秀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一頭黑發微微束起,發上別了一根墨色玉簪,耳上綴了兩條墜子,在暗色裏冒着紅光。圍觀群衆不由得為他加油助威。

陽旻本在外圍靜默圍觀,可這一陣喝彩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順着衆人的目光望去,游弋的目光再次因為某個熟悉的身影而黏固不前。

那一瞬間,陽旻覺得好像有人緊緊握住了他的呼吸和脈搏,他不敢眨眼,害怕只一晃神,眼前的所有景象便像泡沫一樣破碎飄向天際了。

陽旻慢慢走近,說了無數聲“借光”,終于走到了人群最前端,他望着場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百步穿楊,輕輕松松地就射下一盞又一盞花燈,這時候陽旻心想,這或許才是潘若琰本來該是的樣子,張揚意氣,恣肆熱烈。

“三百零七!”随着最後一盞花燈飄然而下,計數的小哥在高處大喊着。

衆人一擁而上,圍着潘若琰歡呼雀躍,潘若琰神情淡漠,飄忽的目光像是在追尋着什麽人。

陽旻站在一旁,面對微笑看着被人群簇擁包圍的潘若琰。

“現在,讓我們将這份大禮送出!”男子捧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銅匣子走向潘若琰。

潘若琰接過銅匣子,輕聲道了聲謝。

“要為我們展示一下傳說中的神秘大獎嗎?”男子興高采烈地問潘若琰。

潘若琰淡淡地搖搖頭,嘴唇一開一合。由于距離太遠,陽旻沒能聽清潘若琰說了什麽,他只看見潘若琰抱着銅匣子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在和潘若琰目光相接的一瞬間,陽旻确信潘若琰正是朝着他的方向而來。

“真君。”在距離陽旻不到一米的地方,潘若琰低聲喊道。

“若琰......你回來了。”陽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周圍人的目光聚集在二人臉上,這讓陽旻有些不好意思。

潘若琰應該是看出了陽旻的窘迫,他将陽旻帶到一處幽靜的地方,二人并肩席地而坐。

“若琰,你這段時間都去哪裏了?好久不見你,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陽旻的聲音悶悶的。

潘若琰淡淡地微笑着,他望向荷池中翩飛的荷花,緩緩說道:“這段時間,我在尋找自己的過往,因為覺得曾經的日子乏善可陳,找不出值得紀念的片刻,于是我回到了曾經虛妄的時刻,企圖從中找到一些真實;回到了曾經痛苦的時刻,想要從中窺見一些溫情。”

陽旻沒想到潘若琰也有這樣感傷的時刻,他偏頭看向潘若琰,問道:“那......若琰找到了嗎?”

潘若琰低下頭去,先是苦笑着搖搖頭,又苦笑着點點頭。

“好像找到了,又好像什麽也握不住,就任由它在我眼前流失。”

陽旻拍了拍潘若琰的肩膀,安慰道:“沒關系的若琰,不要糾結于注定會流逝的東西,以後會有人同你一起握住它的。”

“謝謝你,真君”,潘若琰朝陽旻投去感謝的目光,“哦對,這個是送給你的。”

陽旻看着潘若琰遞過來的銅匣子,不免有些震驚。

“送我的?”

“對,打開看看吧。”

陽旻看着眼前這個銅匣子,這是潘若琰用三百零七盞花燈贏來的戰利品,也是潘若琰親手贈與他的珍寶。

陽旻的手覆上銅匣子,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蓋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朵散發着光芒的金色蓮花,蓮花生長在一個圓形容器中,容器中盛滿了純澈的液體。

“這叫永生蓮,永遠不會凋謝。”潘若琰解釋道。

“太美了,謝謝你,若琰。”陽旻被震撼得不知道說什麽,這株蓮花比池中的任何一株都要獨特。

這夜的晚風格外清。

“剛剛那黑衣小哥說什麽呀?我怎麽沒聽清?”圍觀的群衆看着潘若琰和陽旻漸行漸遠的身影,有些疑惑。

“好像是說什麽,他只想給一人看。”一個男子說道。

“原來如此,那一人應該就是他身旁的白衣公子吧?”

“我看像。”

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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