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臉上分外舒服,可我的心,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曾經對生活的美好希望朝着相反方向進行着,而我,也早已沒了當初的熱情。
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說不上來,只覺得從未如此悲傷過。
也許是被別人看到了我和李洵美、溫明光三個人的合照,有點難堪吧。
上大學時,李洵美是溫明光的女朋友,而我卻恬不知恥地發展着“地下情”,以至于私底下有意無意地接近她。
然後趁火打劫,在溫明光忙着學業的空當見縫插針,開着溫明光借李洵美的車去各地兜風。
直到某次李洵美自己開車,一不留神出了車禍,我那不可見光的“地下情”才成了泡影……
李洵美當場沒了,而我在醫院昏迷了幾天後奇跡般的生還了……
溫明光對我的恨意就是在那時候點燃的,報複心理極強的他想盡了各種手段對付我,比如将我從階梯教室門口的臺階上推下來,又比如在我去熱水房打熱水時突然從身後一腳踹翻我的保溫瓶……致使我疲于應承,最終“自願”提前一個月離校實習,早早地就接受社會的毒打。
可即便是出了社會,我也躲不開溫明光的“絕命追擊”。聽孟曉凡說,李洵美的死對于他來說打擊很大,他頹廢了兩個多月,連畢業證都是勉強拿到的。
夜幕悄然來臨,我心不在焉地開着開回到惠城,
惠城靠海,白天烈日炎炎,一到夜晚卻總會刮臺風,吹得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過冬一樣。
我兜兜轉轉才找到個免費的位置停好車,一身疲憊地回到出租屋,洗了個熱水澡,将出租屋內的燈全都打開,這才安心地躺在床上點了一份外賣。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電話鈴聲把我吵醒,我才懶懶散散地跑去開門。
“633,是你點的外賣吧,我說大哥,怎麽打電話一直停機,敲門也沒反應,也太沒良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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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手機沒電,關機了。”我連連道歉。
外賣小哥毫不客氣地将外賣塞我手裏,好像我是一個殺人犯,他是探監的親朋一樣,怒氣沖沖地走了。
我揉了揉有些濕潤的頭發,關好門,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将上面的一長串來自本市的陌生來電全部屏蔽,末了,疲憊地坐在沙發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外賣。
“某一天,一個豔陽天……”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時,我已經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進入了半睡眠狀态。
“喂……誰啊?”我沒好氣地問。
“哥,我是小烨呀,聽孟曉凡說你回來了,有件事想和你說……”
原來是溫廷烨那個小鬼,以前每次打電話不是找我借錢就是讓我上淘寶給他買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但我又不得不将就着他,誰讓他是溫明光的弟弟,誰讓我舍不得離開現在的工作崗位:“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還要睡覺呢。”
“哥,那我說了你別生氣,你千萬別生氣……”溫廷烨吞吞吐吐地說。
“操,快說,再不說老子挂電話了。”我不耐煩地大聲問他。
明明是生氣,可話說出來後我總覺得莫名有一絲溫暖,總覺得自己還是被需要的。
我想我大約是一個人在外面待久了,總想着沒有人對自己好,如果有別人需要我,我便盡我所能對他好的那種人吧。
“哥,我離家出走了。”溫廷烨小聲嘟哝道。
我大約猜到他想說什麽,可還是裝作漠不關心地打着哈欠問他:“所以呢,你不念書了,準備去流浪啊!”
溫廷烨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憤怒,一邊喘氣一邊在電話那頭大聲吼道,“哥,我不管,我今晚要去你那裏,你等着!”
“喂……”我還沒說半句話,電話就挂了。
用腳趾頭也能想清楚,溫廷烨肯定又是和他媽吵架了。
溫廷烨十五歲以前都在外婆家長大,與他哥溫明光沒有什麽兄弟感情,與他媽岑婉華的感情更是雪上加霜。
岑婉華自從他丈夫癱瘓後,力挽狂瀾獨自撐起了溫家的家業,前幾年趕着炒房熱潮,從投房地産一路投到了旅游業、影視業,錢滾錢順風順水,現在已經是惠城有名企業家,有名的爆發富女強人——光手底下開的溫氏商場也有好幾個。
溫廷烨十五歲以前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十五歲以後對他的要求卻數不勝數。
溫廷烨上高三時,岑婉華辭去了部分工作,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時候出出差——妥妥的“溫氏陪讀”。
一開始溫廷烨還成天跟我炫耀來着,可是後來,變成了抱怨,他抱怨岑婉華不讓他燙頭染發,不許他談戀愛等等。
瑣瑣碎碎的小事連在一起,無非就是,眼下生活得再美好,對于已經十八歲的溫廷烨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了。
随着吵架的次數愈來愈多,母子之間的感情也愈演愈烈,幾近崩潰邊緣。
為此,溫廷烨還鬧過好幾回自殺。
想到他鬧過自殺,我便有些擔心起來。
我迅速穿好衣服,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打電話。
“小烨,你現在在哪,在學校還是在家,我去接你……”
“在盤山南路……”溫廷烨的說話聲帶着鼻音。
“大晚上的,你跑去那裏幹嗎?”我一邊開車一邊問他。
“爬山啊,今天心情不好……”
“靠!”
“哎,哥,我走不動了,我在南路拱門橋那裏等你哈……”
“行行行!”我一面答應着,一邊加快了車速。
出了惠城,順着盤山公路一直前行,很快就到了拱門橋。
拱門橋架在一灣人工湖上,漆黑的夜空中,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高高挂着。山風吹過,周圍樹葉沙沙的聲音此起彼伏,偶爾還能從人工湖對岸的別墅裏傳來一陣悠然輕快的鋼琴聲,真是适合情侶幽會的所在。
我将車停在湖岸邊的停車位裏,面朝人工湖,仔細聽那琴聲,原來是久石讓的《天空之城》。
神秘,空靈,又那麽的憂傷,讓人聽得入了迷。
指尖微動,我的心慢慢地揪在一起,無以名狀地憂傷起來。
我閉上眼,曾幾何時,我的耳邊也出現過這首曲子。
有風在吹,有列車從我耳邊呼嘯而過,有白色鴿子在我頭頂飛旋,有一個少年在舞臺上輕撫指尖……
曲終,周圍掌聲雷鳴,少年鞠躬退幕,走到一半,突然回頭踮起腳尖,吻了吻自己的左手指尖,笑着朝觀衆席上揮手……
席上的我握着一只頂上是熊貓形狀的熒光棒,熱淚盈眶……
“喂,哥,我在這呢。”
明亮的月光下,溫廷烨背着他的書包,後面跟着一個淡妝長發的小姑娘——大概率是溫廷烨的新女友。
“行,你丫真行!”我咬牙切齒地看着溫廷烨帶他小女朋友上車,內心真想把他倆拖去喂狗。
“哥,我們就在你那住一晚上,絕對不打攪你休息。”溫廷烨一副乖覺的樣子,裝B裝得我想打人。
還真是人不貌相,溫廷烨平時在外面有多嚣張,現在就有多反社會的溫柔,那笑軟的給柿子一樣。
又是給小姑娘開車門,又是拿書包,又是系安全帶,看得我簡直想撕爛他的P臉,露出他的真面目。
“我這就兩間房,裏面一間我睡習慣了。另外這一間,不介意的話,你們倆……”我領着他倆進了門。
“怎麽會介意呢!”溫廷烨嘻嘻笑着,轉身就拉着他的小女朋友進了房間,關了門。
沒錯,溫廷烨就是個實實在在的渣男!
才大三就已經交往了不下十個女朋友,而且每個看起來都是非常青澀的女生。
而他借我的錢也全是給這些女生買吃買喝,用他的話說,他對每一個女生都是認真的,只是追到手了,卻發現對方沒那麽愛他或者覺得對方太黏人就分手,跟玩一樣。
世界上就有這種人,像溫廷烨這樣的,喜歡和不同的女生談戀愛,至于他們有沒有确認感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後都無一例外和溫廷烨去過酒店。
我一開始是挺驚訝的,可是後來看這些女生都一臉淡然的态度,也就覺得沒什麽。
我本來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架不住他叫我一聲哥。因我是他哥的“情敵”,促使我産生了虧欠之心,無數次後悔當初就不應該與李洵美有任何關聯。
假如,我是說假如那天開車的是我,李洵美也許就不會死,又或者換句話說,如果那天開車的是車主溫明光,也許我誰也不欠,他們是散是離,都與我無關。
次日一早,我做了早飯,又去陽臺喂了兩只小鴿子。見溫廷烨和他的小女朋友還沒起床開門,留了一把備份鑰匙在家裏,便出門上班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一整天我左眼皮都在跳,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上班也無精打采的,客戶經理和研發部樣品員小張相繼問我是不是病了時候,我說沒有,其實心裏忐忑極了。
仿佛有第六感一樣,我的腦海裏總是出現溫廷烨帶來的那個女生面對我畏畏縮縮的樣子,她看起來是清純可人,但直覺告訴我,這個女生我在哪見過,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和我有過眼神交流,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我放在眼裏。
這正常嗎?這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