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下午六點半,好說歹說我讓研發部的電感工程師代替了我的工作,一下班就往家裏跑。
我輕松地推開虛掩的出租屋的門,見溫廷烨房間的門也開着,那個女生卻不見了人影。
屋裏的擺設很明顯被人動過,所幸重要的東西一樣沒少——不對唯獨我擺在床頭的相框,高中畢業晚會上與溫廷烨拍的合照,不見了。
“起來!”我沖進溫廷烨睡覺的房間,猛的揪起了他的耳朵。
“幹嘛,大清早的,讓我眯一會兒……”溫廷烨一轉身,抱着枕頭嘟囔,“我就眯一會兒好不好。”
“溫廷烨,你給我滾起來!”我踢開地上的一團團紙巾,倒胃口地看着亂糟糟的床鋪,擰起溫廷烨的耳朵,吼了起來。
溫廷烨到底到底是被我的聲音吓到了,悠悠醒轉,目光遲疑地望着我:“哥,你今天不上班嗎?”
“上班?上個錘子班。”我冷哼一聲,拉開窗簾指着窗外道,“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溫廷烨伸手擋住突然掃進來的陽光,左看右看,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胡莞生呢?”
“走了。”我沒好氣地冷笑着,“看來你昨晚上玩得很嗨嘛。真以為隔了一堵牆我就聽不見嗎?”
溫廷烨厚着臉皮幹笑,說:“我們一點才開始的,以為你早睡了呢……”
我無語:“僅此一回,下不為例。”
溫廷烨默默起身去找衣服穿。
我不經意地看見溫廷烨腰腹上縫合的傷疤,還有他腕口的割痕,皺眉說:“小烨,我送你回學校吧?”
溫廷烨套了一件昨天的衣服,站在一旁說:“不用。”
Advertisement
我一面拆被套一邊呵責他說:“你這個年齡不好好學習,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下次不許帶女生來我屋裏,省得我洗床單。”
溫廷烨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知道了,哥,你不要再說了,你這樣說話好像我媽。”
我忍不住又說:“那個胡什麽的女生,不是好人,你最好離她遠點。”
溫廷烨挺好奇地斜眼看我:“哥,你不是從來不管我的交友對象嗎,你這樣真的,搞得我莫名其妙……”
“她在我屋裏亂翻。”我打斷他的話,生冷地說。
溫廷烨臉色一變:“不會吧,哥,你有丢什麽東西嗎?丢的話跟我說,我賠你。”
“算了吧,你連自己都養不活。”我搖搖頭,抱着床單和被套進了洗浴間。
待我收拾幹淨房間後,溫廷烨也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哥,你衣服好小。”溫廷烨揪着衣擺埋怨道。
我瞪了他一眼:“那不是我的衣服。”
“那是誰的?”溫廷烨酸溜溜地問。
“以前買給李洵美的中性裝,還沒來得及送出去。”我笑着說。
溫廷烨罵了句:“操,惡心。”說完把衣服脫了下來,嫌棄地扔在地上。
我順着光溜溜的肚皮背往上看,盯着他的眼睛問:“挺惡心是吧,我也覺得我挺惡心的,李洵美是你哥的女朋友,而我卻趁人之危,橫插一腳,現在回想來,我不僅惡心還挺賤的。”
“哥,我不是惡心你,是惡心……”溫廷烨連忙解釋道,“惡心二哥和李洵美。他們倆吵架不知道吵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分手了又和好。你跟李洵美好的時候又不知道他倆糾糾纏纏的還一起。賤的是他們兩個好嗎,簡直絕配。李洵美自己想不開,死還要拉上你,人死就算了,二哥竟然咬定是你下的手,各種道德綁架你,盤剝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溫廷烨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要不是後來我看到李洵美在博客上發的那些死亡訊息,幫你拿證據說話,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笑着把衣服撿起來再次扔到他頭上:“騙你的,是我之前買的,買小了而已,一直沒穿。”說完便回房間去了。
就這樣一天很快混過去了。
到了傍晚,我叫了外賣,溫廷烨光着膀子吃了飯,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穿了衣服,說:“哥,才七點呢,要不我們出去逛逛。”
“有啥好逛的,無聊。”我躺在沙發上玩手機,說。
溫廷烨笑着說:“就是因為無聊才要去逛啊。再說了,我今天心情不好,真的,哥,你就當陪我吧。”
我拿着手機,心想就這麽玩游戲睡覺确實挺無聊的,便和溫廷烨一起下了樓。
“哥,這附近新開了一家舞色酒吧,晚上人蠻多的,你去過沒有?”溫廷烨邊走邊說,“我之前每次路過都想進去看看有啥好玩的,就是一直沒空……要不咱們今天進去看看?”
溫廷烨跟在我身旁叽叽呱呱說了半天,我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沒啥好玩的,沒必要花錢找罪受。”我敷衍他說。
大概像他這個年齡,尋求刺激的方法有很多,不過都是我不喜歡的方式。
不是不喜歡,而是膩了,累了,沒有心思和興趣再折騰了。這一點,和溫廷烨不停地交換女朋友還真是有些相似。
人活着還真是在不停地犯賤吧。
酒吧離我租房的地方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
但是溫廷烨這厮愣是走了二十多分鐘。
“你又不是女生,怎麽老是喜歡買路邊的零食,還邊吃邊走,你不覺得挺那啥的嗎。”我忍不住吐槽道,“就不能回學校的時候再買嗎?”
華燈之下,溫廷烨手裏拿着兩串糖葫蘆,口裏含着澆了番茄汁的面粉腸,一邊咀嚼一面口齒不清地說:“急什麽,等我吃飽了再去也不遲。咋的,你心疼你兜裏的錢?”
我捂了捂褲兜裏的錢包,說說:“倒不是心疼錢,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吃撐了一會兒還怎麽那啥……”我沒往下說,我想他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麽。
溫廷烨一副被嗆到的樣子,瞪着一雙眼睛看着我,說:“哥,我都說了我心情不好,別開我玩笑。”
我呵呵一笑,道:“心情不好,昨晚上還咳咳……”我都不想提這茬,但是忍不住。
溫廷烨瞅了我一眼,硬聲說:“待會兒送我回學校。”
我說:“晚上有課嗎?”
溫廷烨垮起一張臉,說:“沒有,今天星期六,某人不想讓我住他那裏,我只好回學校去。”
我白了他一眼,無奈道:“別說得這麽可憐,你想去我那就去。別的我沒有,泡面還是有的。”
溫廷烨立馬變臉,笑着說:“那行,晚上一兩點我就回去。”
“随便你,到了敲門,半夜開門的時候輕點,我睡眠淺,別吵到我睡覺就行。哦,已經到了。”我看着舞色酒吧的閃光招牌,說:“把你手裏的東西吃完,再進去……”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溫廷烨手裏的一串糖葫蘆直接怼到了我臉上。
“拿開,全是糖,我不吃。”我扭開了臉。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甜的嗎?”溫廷烨說。
我張了張嘴,說:“我有一顆槽牙已經壞了,得忌口。”
溫廷烨撲哧一笑,說:“在哪,我瞅瞅,咬成什麽樣了,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被蟲咬過的牙。”
我臭着一張臉微微張嘴,溫廷烨伸脖子瞟了一下,忍俊不禁地說:“是挺嚴重的,都咬成這樣了。你得買那種專門治牙的藥了,或者幹脆把這顆牙拔了,重新裝一個。”
我歪頭啐了一口:“裝個錘子,我每年賺的錢還不夠花的。”
溫廷烨小聲嘀咕:“你每個月都在上班,一年到頭都不見請假,應該存了很多錢吧,怎麽老是聽見你抱怨錢不夠呢。你又沒爹沒媽,也沒啥親戚需要走動,怎麽會存不下錢呢。”
我心口沒來由地鈍痛,呼之欲出的話咽了回去,淡然地笑着說:“反正我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錢就是了。”
一進酒吧,濃郁的煙酒味撲面而來,形形色色的人混雜在一起,炫彩的琉璃燈光下,有身材火辣的賣弄風騷的男扮女,有你侬我侬執手調情的男男,每個人都臉上都仿佛帶了一張虛假的笑臉面具,怎麽看都覺得很耀眼,很瘋狂,好像跟煩惱毫不沾邊。
我徑直走在前面,努力将自己融入其中,卻怎麽也無法擺脫別人看過來的異樣的目光。
“哥,我肚子不舒服,先上個洗手間。”溫廷烨拍拍我的肩,徑自走開了。
“帥哥,來點什麽?”一個戴黑色眼鏡的男人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
“一杯馬提尼。”我低頭看了一眼他身前的胸牌,走到吧臺旁邊,撿了個空位坐下 ,趁着調酒師調制的時間,我仔細觀摩着酒吧的裝修,心想,要是我将來走狗屎運發財了,開一家酒吧也不錯。
“小哥,那邊有位帥哥找你。”我回過頭,看見一個戴杏色假發的服務生走了過來,笑着對我說。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張面孔的主人在人群深處朝我望過來,舉着一杯酒,仿佛紳士一般沖我微笑。
細長的眉毛,挺立的鼻梁,俊秀的五官,雪白的襯衫……笑得跟久別重逢似的。
是把照片還我的那個男生,帥是真的長得帥,站在人群裏挺引人矚目的類型。
我五官僵硬地點了點頭,轉身端起調酒師遞過來的酒,悶悶地抿了一口,走了過去。
“真巧,又遇到你了。請坐……”帥哥客氣地指了指身邊的空位。
“謝謝。”我話音剛落,還沒走過去,便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生莽莽撞撞地踩着高跟鞋從沙發後面翻過身來,坐在空位上,紅着臉,笑嘻嘻拽着帥哥的手,醉言醉語地說:“子軒,我跟你說,我姐……冉冉姐是真的喜歡你,我說的是真的,你別不信……高考那一年,冉冉姐就跟我發誓,她說要是追不上你,她就一輩子單身……現在你倆真在一起了,我就覺得特別不現實知道嗎?喂,我跟你說話呢……”
那個女生把叫做“子軒”的帥哥的臉扳過去,看着自己,一字一頓地說:“姬子軒,你幹嘛苦着一張臉?咋了,冉冉姐欺負你了?不該啊,她好不容易才追上你的啊……”
女生自我懷疑的地叉着腰,低頭又灌了一口啤酒。
姬子軒以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我,我尴尬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很不巧,已經有人占了,我只能幹站着。
這時,溫廷烨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朝我走來。
“哥,我跟你說,我剛剛在洗手間外面遇到一個短頭發的靓姐,她邀請我跳舞呢。”溫廷烨笑得一臉得意。
“所以呢?”我拿過自己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她說要去化個妝。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溫廷烨倒了一杯雞尾酒,心情大好。
我輕哼一聲:“好,省得我洗床單。”
溫廷烨噎了噎,一臉失望地問:“哥,你怎麽都不管我?”
我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你媽,我憑什麽管你。”
“可是……”溫廷烨轉着空酒杯,目光迷離地盯着我的眼睛問,“可是我現在變成這樣,你難道一句話都不問問我,為什麽嗎?”
我猛喝了一口酒,苦笑道:“你要我問什麽讓你不要和那些女生亂來?得了吧,你喜歡怎麽樣那是你的事,只要不殺人放火,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哥,以前……”
“別再跟我提以前!”我紅着眼睛,咬着牙說。
溫廷烨冷笑:“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是不是因為我爸?還是因為李洵美,你覺得虧欠我和二哥,所以才對我那麽好,是不是因為怕我告訴二哥說你在這裏,所以你才那麽小心翼翼,只要我缺錢,只要我有事,你都會盡量幫我……”
我沒說話,低頭喝着悶酒。
溫廷烨低頭出了聲,倚着吧臺背過身去:“果然,都是因為他們。”
“随你怎麽想!”我懶得和他廢話,目光落在剛剛擦着我肩走過去的一對男性“情侶”身上,高的那人摟着矮的那人的肩膀,貼着耳朵說了什麽,矮的那人扶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笑得春光滿面。
“咋的,沒見過,看呆了?”溫廷烨用他的肩膀碰了碰我的肩。
“只是羨慕罷了。”我晃着酒杯裏所剩無幾的透明液體,喪着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