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何氏正在心裏為女兒拍手叫好,聽到朱九良的話,臉色由晴轉陰,對周氏道:“三弟妹,你就這麽由着阿根說八良?”

“我倒覺得阿根說的不錯。”周氏淡淡的掃了一眼朱八良,“二嫂子,倘若今日是在別人家,八良當着長輩的面如此口無遮攔,這溫良賢淑的名聲保得住保不住,就兩說了......”

聽了這話,何氏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周氏又道:“二嫂子,家裏剛吃過晌午飯,竈房還未收拾,我就不送你們出去了。”

何氏本欲和周氏口舌一番,可周氏開口送客,她也不好再強留下來,畢竟她一向要臉。她壓下內心的惱火,道:“正好我和八良還有事,也不多留了。”又對朱八良道:“走罷。”

朱八良快步跟在何氏身後,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扭過頭,往堂屋看了一眼,嘴角還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從朱家三房出來,何氏厭惡的瞪了三房大門一眼,啐道:“呸,下作老娼婦。生的小東西也是賤皮子,不怪被人退了親。”

朱八良往四周瞧了一眼,把何氏拉到一旁,在她耳邊偷偷地道:“娘,依我看......不如......”

何氏聽了,眼睛一亮,“還是我兒聰慧。”

堂屋裏,周氏見人走了,冷冷的說道:“這是知道你退親,看咱們笑話來了。”

朱九良正在為這事愧疚,聽了這話,紅了眼眶,道:“娘,因了我的事,讓娘受罪了。”

“好孩子,你二伯娘從我嫁進來就如此行事,怨不得你。就是張家退親,也是張家沒眼光,也不怨你。”周氏輕哼了一聲,“不過是比貧困人家多幾兩碎銀罷了,如今說話行事比千金公主還大。”

說完,周氏還是不解氣,啐道:“成日裏學那公府婦人做派,偏只學會了一副矯揉造作的姿态,令人作嘔。看看她養的好閨女,可真真跟她一樣,只會鹦鹉學舌,愚蠢可笑!”

朱九良扶着周氏的手,皺眉道:“娘,我記得以前爹在的時候,二伯娘好像不這樣。”

“以前你爹在,她倒是想,可你爹不會慣着她,頭一回你爹就當着衆人的面讓她沒了臉,她就再不敢這樣明目張膽了。”說着,周氏又嘆道,“可憐現在就剩咱們娘仨,任誰都要上門踩一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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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松聽了,小眼珠一轉道:“阿娘,我告訴二伯去。”說着,就往外跑。

“阿松回來。”

朱文松又折回來,上前道:“阿娘,不能讓你和姐姐白白受了委屈。”

周氏拉着朱文松的手,道:“阿松,這些事娘自會處理好,你只需用功讀書,其他事不用擔心。”

想了想,周氏又對朱九良道:“阿根,你爹也教過你幾年字,從明日開始,你每日抽一個時辰教你弟弟讀書識字。這段時日,就先把以前學的拾起來。等你弟弟明年入學了,再讓他學會了教你。我想好了,但凡我還有一口氣,我都要把日子過好了,這樣你爹在地下也能安心。”

說起來,朱來恭還是錢塘縣最好的打鐵匠人。他自小就被朱老爺子送到了縣裏,跟着縣裏最好的打鐵師傅學習打鐵手藝,因為人老實本分,勤快肯吃苦,師傅便教他讀了幾本書,識了幾個字。

後來朱來恭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便回了鎮上買鋪面,娶媳婦。然後朱九良出生,朱來恭也買回了幾本書,時不時拿出來讀一讀,寫一寫。待朱九良五歲時,便開始教朱九良識字。

然而,沒有兒子,始終差了別人一頭。即便朱來恭努力賺錢,在分家後買了現在住的小院,也沒能逃過某些人的譏笑。

好在,朱九良十歲時,朱文松出生了,朱來恭喜出望外。從此,更是努力攢銀錢。就在鎮上的打鐵匠還在打鋤頭,斧頭,錘子等農具時,他已經往錢唐縣外打短刀或長劍等兵器了。

雖有些累,朱來恭卻是打算好了,等到朱文松五歲,就送他去學裏讀幾年書。若有天分,就繼續往下念,若他不喜,便回來繼承打鐵的手藝。

只是,人有旦夕禍福。

想到這,朱九良便道:“娘說的對,咱們不蒸饅頭也要争一口氣。”

朱文松也笑,“争口氣。”

母子三人說了會兒貼心話,周氏便讓朱九良帶着朱文松在東屋裏玩,自己則去竈房收拾碗筷。

接下來,她又拿着銀錢往老屋跑了一趟,準備先把買地的銀錢給了。雖季氏說不着急,但她總不好真讓大房給墊錢不是?

等她忙完,再回到東屋的時候,朱文松已經睡了,朱九良正坐在桌子前,拿着一支筆,不知道在紙上寫些什麽。

周氏忙輕聲道:“阿根,你也去睡一會。”

朱九良擡頭看着周氏,道:“娘,我不困,您歇一會兒罷。”

“我也不困,”周氏笑着從衣箱裏拿出針線盒子,“趁着空,把咱們娘仨的鞋襪做了。”

朱九良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娘,我想吃你做的榨菜鮮肉月餅了,要不,娘明日做一些罷?”

周氏在床沿邊坐了,笑道:“想吃容易,明日你順道買些豬後腿和榨菜,等吃了晌午飯,娘就給你們做。”

朱九良笑着回道:“明日一早我就去買。”

周氏道:“明兒多買一些回來,我多做一些,給你阿奶他們也嘗嘗。”

朱九良忙答應下來。

略說了幾句,朱文松便醒了,周氏放下手中的活,幫朱文松穿好衣裳,又囑咐朱九良帶好弟弟,自己則往竈房去做晚飯。

朱九良見朱文松站在床上有些發愣,便道:“阿松,姐姐帶你去洗把臉。”

“姐姐,我想小解。”朱文松道。

朱九良聽了,便拉着朱文松的手,從東廂房和東屋之間的過道兒往後院去,回來時又從菜園裏摘了幾顆青辣椒。菜園很小,裏面種了白菜,蘿蔔,韭菜,辣椒等幾種蔬菜。

到了井邊,見木桶裏沒水,朱九良便将辣椒放到一邊,準備先打些水出來。

周氏坐在竈房門口擇韭菜,一擡頭就看到朱九良拿着打水桶,忙阻止道:“你帶你弟弟去玩,辣椒放在一邊,我擇完菜就來洗。”

“娘,幾顆辣椒而已,不耽誤事,我洗過了再帶阿松玩。”說着,立刻從井裏打了桶水,倒入木桶。

周氏笑了,點頭道:“也行。”

沒一會兒功夫,就見朱九良從澡房拿出洗臉盆,又從木桶裏舀了半盆水,對朱文松笑道:“阿松,你先洗把臉。”

朱文松這才挽起袖子,洗了臉。

等朱文松洗過臉,朱九良将水倒了,又把盆放回澡房。然後重新舀了水到菜盆裏,把辣椒洗幹淨了。朱文松也跟着幫忙洗辣椒。

周氏見朱九良做事麻利,心裏很高興。

同時也覺得即便沒了張家,朱九良也定能找到比張家更好的人家。

就如鄒婆子所說,她女兒如花似玉,就是當宮裏娘娘也使得。

周氏一邊擇韭菜,一邊在心裏頭琢磨錢唐縣還有哪些好人家。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朱九良在一旁喊了好幾聲,她也沒聽見。

“娘,娘,娘......”

半響,周氏才反應過來,“阿根,你說什麽?”

“阿娘,姐姐說讓你用辣椒炒雞蛋吃。”朱文松說完,又道,“阿娘,你在想什麽呢,都笑出聲了。”

見朱文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周氏索性起身,往井邊走去。

“阿娘......”

周氏對朱九良擺擺手,“阿根,帶你弟弟回屋去玩。”

朱九良點點頭,拉着朱文松的小手,道:“阿松,姐姐給你捏泥人玩罷。”

朱文松聽了,眼睛一亮,“姐姐,再給我捏個泥菩薩罷。”

“好。”姐弟二人一邊說一邊回了東屋。

周氏洗完菜,瞧了瞧天,因見天色尚早,遂回到竈房,不緊不慢地燒火做飯。

直到酉正三刻,方做好一菜一湯。一大碗絲瓜湯,只放了蔥花和芝麻油,一點細鹽調味,清淡解膩。一盤辣椒炒雞蛋,加了些米酒,香辣下飯。

朱文松瞧着碗裏堆得滿滿的雞蛋,吞了吞口水,道:“阿娘,雞蛋都給我了,你和姐姐吃什麽?”

“你放心吃,娘打了四個蛋,夠咱們吃了。”周氏笑道。

朱文松聽了,二話不說,端起碗快速扒飯。

周氏笑呵呵地夾起一筷子雞蛋,送到朱九良碗裏,見她吃了,問道:“阿根,好吃嗎?”

“好吃,”朱九良忙笑着問道,“娘在蛋裏放了什麽?”

“我也是胡亂放的,”周氏道,“碗櫃裏還有半壺米酒,我想着酒能去腥,便倒了一些出來,沒成想做對了,這炒雞蛋比以往都要好吃。”

朱九良也夾了一筷子雞蛋給周氏,道:“娘辛苦了。”

“做兩個菜有什麽辛苦的,”說着,她見朱文松碗裏的飯菜都吃完了,忙道,“鍋裏還有飯,你自去添。”

“阿娘今日這辣椒炒的噴香,我都忍不住想要多添好幾碗。”朱文松一邊說着,一邊給自己添了滿滿一碗飯。

周氏又将盤子裏的雞蛋分了一些給他,道:“可不許吃多了,這一碗吃完,你就去院子裏走幾圈,以免積了食。”

朱文松不以為然道:“我人小,要多吃飯才長得快,才能保護阿娘和姐姐呢。”

朱九良眨了眨眼,笑道:“可不是麽,姐姐瞧着,阿松最近長高了不少。”

朱文松有些激動道:“可是真的?”

周氏瞪了他一眼道:“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快吃罷。”

“哦。”朱文松怕她娘再訓他,不再說話,只管埋頭吃飯。

吃過晚飯,娘仨又說了一回話,便各自回屋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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