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時間如水，轉瞬即逝。
臘月初八是周氏的生辰，可巧也是朱八良成親的日子。
這天一早，周氏給玉桂、杜仲幾人放了假，就帶着朱九良和朱文松，往朱家二房來了。
到了二房門口，正遇見朱吉福和餘氏還有朱來威、胡氏、許氏等人。
餘氏就沖周氏幾人笑了笑，道：“這可真巧了。”
“大伯、大伯娘。”周氏笑着打招呼。又往餘氏身後掃了一眼，就見胡氏站在餘氏右後方，低頭看着腳下。
周氏皺了皺眉，心想，真是奇了，這人怎的一副欺了她的模樣。
不過，這會子也不容周氏多想，轉頭讓朱九良和朱文松叫人。
“大爺爺，大奶奶，堂伯，堂伯母......”朱九良和朱文松忙笑着打招呼。
衆人忙回以微笑。
餘氏更是笑着誇朱九良和朱文松嘴甜。
唯有胡氏聽見也和沒聽見一樣，維持着原本的姿勢，眼睛也不擡一下。
朱九良笑了笑，目光繞過餘氏，落在胡氏身上，心中納悶，胡氏怎麽比之前還胖了一大圈。
心下想着，就被朱文松扯了扯衣袖。
朱九良看了朱文松一眼，輕聲問道：“阿松，怎麽了？”
朱文松湊在她耳邊，小聲道：“姐姐，堂伯母怎麽胖了那麽多？”一面說，又往胡氏那邊瞅了好幾眼。
朱九良聽了，忙把他拉到一旁，低聲道：“你心裏知道就好。今兒可不能亂說話，曉得嗎？”
“曉得，”朱文松點頭，“我也就和姐姐說說。”
朱九良笑，“你呀。”
... ...
另一邊，餘氏跟周氏說了幾句，很是高興，便拉着周氏的手往院子裏說話去了。
一進院門，餘氏便尋了個樹下，問周氏道：“聽說，趙家在仁和縣新開了家酒坊。等八良成親了，他們一家就都搬到仁和縣住去了？”
“我不大清楚，”周氏搖頭，“倒是聽大嫂提了一句說，趙家今兒過來接了八良，直接就去仁和縣了。聽說，那邊家具物件都置辦全了。”
“八良倒是個有福的。”餘氏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麽，就見朱九良走了過來。
餘氏沖她笑了笑，道：“九良，你去看了八良沒？今兒新娘子可好看？”
朱九良搖了搖頭，“才剛進來，還沒來得及去......”
餘氏聽了，才想起她方才只顧着拉周氏說話，倒把朱吉福幾人給忘了。
她左右一看，不見他們身影，便問朱九良：“你大爺爺他們幾個呢？你進來時可看見了？”
朱九良含笑道：“大爺爺他們在外面遇到了熟人，在說話呢。”
餘氏點點頭，對周氏笑道：“那就不管他們了，咱們接着說......”
話音未落，就見何氏笑着迎了出來。
“大伯娘、三弟妹，我可把你們盼來了。快，快進新娘子屋裏坐。”何氏今日一身嶄新的琥珀色素面妝花褙子，倒顯得她沒那麽高壯了。
餘氏看見何氏，立刻上前握了她的手，笑着道：“恭喜了，恭喜了。侄媳婦你得了這個好女婿，真是羨煞旁人。”
何氏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托大伯娘的福。您老快請進罷。”說着，沒有看周氏一眼，親自把餘氏請進了朱八良屋子。
等何氏和餘氏進了屋後，周氏問朱九良：“怎麽不見阿松？”
“阿松去找利哥兒玩了。”朱九良道。
周氏放了心，道：“你也去找你嫂子她們玩，我去找你阿奶、大伯娘她們說說話。”
朱九良點頭，“娘自去說話，不用管我們。”
周氏前腳剛離開，何氏就從屋裏出來了。
看見朱九良，何氏虛假的笑了笑，道：“阿根，你娘呢？我正要來迎她......”說着，眼神還在朱九良身上轉了一圈。
朱九良不喜何氏這副嘴臉，但她是長輩，自己不好計較，便回道：“我娘去找阿奶了。”
何氏點點頭，瞥了竈房一眼，對朱九良道：“我去尋她們，阿根進屋陪陪你八姐罷。”
朱九良道好。
... ...
入了屋內，朱九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朱八良，今兒她一身大紅嫁衣，面上上了新娘妝，很是好看。
然沒多看一會兒，李氏就起身端了個小杌子，走了過來，笑着道：“阿根，你坐。”
朱九良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就在杌子上坐了下來。
“桌子上有紅棗、花生、桂圓，還有蓮子和喜糖，”李氏指着桌上的食盒，“阿根你自己拿着吃。我先回屋給枝兒喂了糊糊，再來找你說話。”
朱九良笑，“三堂嫂，你別管我了，你快去看枝兒罷。”
李氏就笑着點點頭，掀簾子出去了。
旁邊餘氏陪朱七良說了兩句話，又看着朱八良，笑道：“八良今天可真好看。”
朱八良淡淡一笑道：“謝謝大奶奶。”又吩咐上個月新買的陪嫁丫鬟喜兒道：“快去給大奶奶泡茶。”
喜兒忙應了一聲。
餘氏卻伸手攔住了喜兒，對朱八良道：“不必泡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這裏都是年輕人，我這個老的坐這，你們也聊的不自在。我還是出去找你阿奶她們去。”
她都這麽說了，朱八良也就沒強留了。
等餘氏離開了，朱八良吩咐喜兒道：“你去給我倒杯水來，說這麽久的話，我也口渴了。”
喜兒點頭，忙去給朱八良倒了杯熱水。
這時，利哥兒就跑到朱文松面前，伸出小手，将手中的喜糖遞到他面前，軟糯糯的道：“小叔叔，這糖可甜了，你快嘗嘗。”
朱文松笑着将利哥兒抱進懷裏，捏了捏他的小臉道：“利哥兒吃，小叔叔等會兒去桌上拿。”
利哥兒眨了眨眼，道：“那我先給小叔叔吃，小叔叔待會再給我拿。”
劉氏在一旁聽了，就笑道：“哎喲，我家利哥兒最疼他小叔叔了。我這個親娘每次想吃他一點零嘴都不行呢。”
尤氏也點頭贊同道：“可不是，我問利哥兒要，他也不給呢。還說我胖，要少吃點零嘴。你說他才多大的小人，就知道胖瘦了。”
利哥兒聽了這話，立刻昂着頭道：“二嬸不能吃，會長胖的。”
劉氏見他這樣，就捂着肚子笑個不停。
朱九良看着昂着小腦袋的利哥兒，也沒忍住撲哧一笑。
朱八良剛喝了口水，聽着衆人打趣利哥兒，就抿嘴笑道：“利哥兒知道他小叔叔是讀書人，可不得好好地巴結巴結......”
這話一出，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都沒人開口說話。
尤氏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把要出口的話咽下去了。
劉氏因為朱八良的話，臉都被氣黑了。她想，今日若不是朱八良大喜的日子，怕衆人難堪，她定要臊上兩句。
見沒人說話，利哥兒就問朱文松道：“小叔叔，巴結是什麽意思？”
朱文松瞥了朱八良一眼，輕聲哄他道：“利哥兒聽錯了，是說你喜歡我呢。”
利哥兒聽了，忙點頭道：“嗯，我是喜歡小叔叔。”
朱九良擰眉望着一身大紅嫁衣的朱八良，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雖然今天的新娘妝讓她漂亮了不少，但一張嘴卻還是如從前一般。
好在，今日之後，她們想要再見面也難了。
想到這，朱九良緊皺的眉頭又放松了下來。
朱七良見氣氛緊張，連忙伸手拉了拉朱八良的衣袖。
朱八良扭過頭問道：“七姐怎麽了？”
朱七良原本是想讓她把話圓一圓，緩解一下氣氛，可見她四六不分，只好道：“八妹妹嫁衣亂了，我替妹妹理一理。”
朱八良道：“原來如此，謝謝七姐了。”一面說，一面把空了的杯子遞給喜兒。
朱七良又看向劉氏，見她面色不虞，想了想，就對她道：“大弟妹可瞧見柔柔了？方才我還見她跟利哥兒玩呢，這一眨眼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劉氏愣了愣，道：“我出去尋一下柔柔。”
朱七良笑道：“如此，勞煩弟妹了。”
“大姐說什麽呢，”劉氏朝朱七良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跟我客氣做什麽。”說着，就出門去了。
被朱八良這麽一掃興，朱九良也待不下去了。
她側過頭，輕聲問朱文松，道：“阿松，你出去不？”
朱文松點了點頭，道：“我跟姐姐一起。”
“好。”朱九良道，“咱們帶利哥兒出去玩。”
利哥兒一聽出去玩，也不必人拉着他，他自個兒就瞪着兩個小短腿喜滋滋地跑出去了。
尤氏打量朱八良一眼，感嘆一聲，也起身從屋裏退了出來。
朱八良見人都散了，就有些不高興，撇了撇嘴道：“說兩句就不耐煩了，今日我大喜的日子，倒要看你們臉色。”
朱七良聽了，皺了皺眉道：“八妹妹，大喜的日子，慎言。”
朱八良立刻閉緊了嘴巴，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李氏就端了碗甜湯進來，對朱七良道：“大堂姐，外面開席了。娘喊你出去坐席。”
朱七良往碗裏看了看，笑道：“好，我這就去。”又對朱八良道：“你先吃，一會兒我就過來。”
“七姐，你去罷。”
... ...
今日朱八良成親，朱來財準備了三十六桌流水席。
除了朱家族人和石榴巷的鄰裏，朱來財生意場上的夥伴和老顧客也都來了。
原本外甥女成親，舅舅必須到，也必須坐主桌的。不過，因為當年朱來財救人被何家賴上的事，早就不與何家來往，衆人也就避開不提此事。
等散了席，朱九良和朱文松，并劉氏幾人就留在院子裏說話、看熱鬧，只朱七良一人又回到朱八良屋裏說話去了。
兩刻鐘後，一陣鞭炮聲中，趙家的迎親車隊浩浩蕩蕩的就過來了。
朱文柏、朱文榕幾人就在大門口攔着，輕易不放趙家人進來。
趙家衆人也不惱，知道這是娶媳婦的儀式，就把前一夜備好的紅包從門縫裏扔進院子裏。
朱家衆人得了些好彩頭後，也就沒再攔着了，怕耽誤了吉時，朱文柏當即就開門把趙家人迎了進來。
朱九良就看見新郎官穿着大紅禮服，胸前戴着大紅花，嘴角含笑的在前面走着，後面跟着兩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長相和新郎官有六七分相似，想來就是新郎官的弟弟了。
尤氏立刻啧了兩聲，道：“趙家幾個孩子都是好相貌。”
劉氏一聽，當即轉過頭來，撇撇嘴道：“有相貌沒腦子又有何用？”
說完，猶不解氣，道：“傻子嫁給傻子，那不是生一窩小傻子。”說罷，竟是笑出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