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尤氏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劉氏這麽直白。
朱九良聽着劉氏毫不掩飾的針對趙家幾人,不免想道,劉氏這是被朱八良氣狠了,若不然以劉氏的為人,斷不會當衆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朱九良也能理解,若被說的是她,她的态度也不會比劉氏好。
正想着,院門口唢吶、鑼鼓開始吹吹打打起來。
另一邊,鞭炮剛一點燃,朱八良也從屋內被朱文柏背上了披紅戴花的牛車。
朱九良邊看邊想:不知劉氏這會子心情可好了一些?
她轉頭朝劉氏看了過去,就見她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卻偏冷。可看到朱九良後,眼神又柔和了許多。
再轉過頭時,趙家族人已經向外抛撒喜糖喜果了。
圍着的衆人瞧見了,呀了一聲,轉身就跟着車隊沿路搶喜糖喜果。
除了自家親戚和附近鄰裏,還有住在橋竹街那邊的人,聽着鞭炮聲,也都向石榴巷奔了過來。而那些平日裏柔弱的婦人和年幼的孩童,在這一刻,身手之快,令人咂舌。
利哥兒從沒見過這樣的熱鬧,一面高興地蹦跳,一面叫喊起來,“娘,撒喜糖了!撒喜糖了!”轉身就要跟着後頭去。
“利哥兒別去!”劉氏喝道。
“家裏什麽時候短了你吃的,做什麽要出去。”劉氏罵了兩句,又摸了摸利哥兒的頭,“聽話,回家娘給你做好吃的。”
利哥兒想吃糖也想去瞧熱鬧,但她娘不讓,頓時癟了嘴,眼淚珠子瞬間滴落下來。
朱九良看着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連忙蹲下身,指着外面道:“利哥兒,你瞧,外面人多不多?”
利哥兒不說話,只啪嗒啪嗒掉着眼淚。
見他不應,朱九良嘆一口氣,道:“外面那麽多人,你覺得你去了,能搶的到喜糖麽?”一面說,一面拿出帕子給他擦鼻涕眼淚。
利哥兒歪頭想了半天,吸吸鼻子道:“搶不到。”
說着,又癟了癟嘴,道:“可是,姑姑,我想吃糖。”
朱九良轉身就去堂屋桌上抓了一把喜糖,拿出來塞到利哥兒的小荷包裏,道:“諾,這些都給你。你看可夠了?”
利哥兒看他荷包裏裝了滿滿的喜糖,終于喜笑顏開,“夠了。謝謝姑姑。”
又好奇問道:“姑姑 ,你怎麽有這麽多喜糖呀?”
朱九良抿嘴笑道:“因為姑姑會變戲法呀。”
利哥兒聽了,眼睛一亮,抓着朱九良的手,叫道:“姑姑,教我變戲法,變戲法......”
這時,吳氏走了過來,打斷了利哥兒的話,問道:“啷個回事?方才我在竈房裏都聽到利哥兒哭了。”
這話自然問的是劉氏。
劉氏垂了眼,道:“阿奶,他要去搶喜糖,被我攔了。”
吳氏皺眉道:“你曉得攔着他,你不曉得抓一把糖給他。”
“是,孫媳錯了。”劉氏道。
吳氏又看了眼利哥兒,對劉氏道:“這裏也沒什麽事了,你先帶利哥兒回罷。”說着,又回竈房去了。
等吳氏離開,劉氏将利哥兒抱起來,道:“你到了該睡午覺的時候,娘帶你回去睡午覺。”
利哥兒玩了大半日,方才又哭鬧了一回,這會子聽她娘說睡覺,頓時有了睡意,在劉氏懷裏打起哈哈來。
劉氏見他又打哈哈,又揉眼睛,就對朱九良和尤氏道:“既然這裏沒什麽事了,我就先帶利哥兒回老屋了。”
朱九良笑了笑,“大堂嫂去罷,利哥兒想來就要睡了。”
尤氏想了想,道:“我和嫂子一道回去罷。”
劉氏道好,“咱們一塊走。”兩人一起出了二房院門。
目送着劉氏和尤氏離開,朱九良又在院裏逗留了一刻鐘,等吳氏把酒席剩下的肉菜給幾家分了後,也就和周氏、朱文松三人回了家。
... ...
朱家三房
陳凡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到了。
此時他正坐在院內樹下,悠閑的看書喝茶。
周氏一進院子,看見陳凡來了,語氣愉悅道:“小凡來了。”
陳凡忙起身給周氏見禮,“嬸子。”
周氏點頭,笑道:“怎麽在外面坐着?快進堂屋裏去,外邊冷。”
陳凡忙道:“我看今日太陽好,就出來曬曬太陽。”
周氏笑着道:“這會子太陽也快下山了,就別再坐着了。仔細受了寒。”又轉頭吩咐玉桂、玉竹兩人,“玉桂去生兩個炭盆來,記得取那銀炭。玉竹去泡壺姜棗茶,每人都喝一碗去去寒。”
玉桂、玉竹應聲而去。
周氏又道:“小凡,你和阿根先進屋,我去把東西放好就來。”說着,往竈房走。
心裏不由想,小凡來了,這酒席剩菜就留着明日再熱了吃了。晚上就拿豬蹄炖個蹄花,做個清蒸鲥魚,再買只康橋燒雞,炒幾個新鮮小菜也就夠了。
等周氏進了竈房,朱九良這才上前,問道:“無咎,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讓玉桂她們去喊我一聲?”
陳凡笑着道:“我也才到沒一會兒。”
朱九良點了點頭,道:“那咱們去屋裏坐。”
兩人進了堂屋,玉桂就端了個炭盆子進來,玉竹随後也端來了姜棗茶。
朱九良遞了一杯給陳凡,問道:“你餓不餓?我去拿些點心給你墊墊肚子。”
“我不餓。”陳凡看着她,微微笑道,“今日是嬸子的生辰,我讓白青在悅來酒樓定了一桌席面,我們等會就過去。”
周氏正走到門口,聽了這話,擡頭看向陳凡道:“小凡你不必破費,生辰年年都過,我在家做一桌,一家人熱鬧熱鬧也就夠了。”
陳凡道:“嬸子每日操勞,今天也該歇息歇息。”
這話說的,周氏心情極為愉悅。
她突然明白到老話說的,一個女婿頂半個兒的意思了。
這樣想着,嘴角就不自覺的翹了翹。又坐到杌子上,和陳凡說了兩句閑話,才對朱九良道:“阿根,你去把我屋裏做好的新衣裳拿過來給小凡試試。趁着小凡在,看看合身不合身,若不合身我就再改改。”
朱九良忙笑着應是,去了東屋。
周氏又交待朱文松:“你去把昨個兒在萬隆買的榨菜鮮肉月餅拿過來,給你姐夫墊墊肚子。”
一直沒有說話的朱文松,聽了這話,哦了一聲,随即又醋味十足道:“阿娘,我早上才說要吃,你不給我吃。這會子卻讓我給姐夫拿。我難道不是你親兒子麽。”
周氏沒想到兒子竟然吃他姐夫的醋了,她揉了揉太陽穴,道:“你這孩子......我讓你拿,我可說不許你吃了?”
朱文松方才也是随口一說,現在見他娘表情嚴肅,又見他姐夫看着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撓了撓腦袋,道:“阿娘,我這就去拿。”說着,就跑了。
周氏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 ...
晚上,一家人在悅來酒樓吃飯。
周氏坐在主位,朱九良和陳凡挨着坐在一起,朱文松在陳凡的下首坐着。另外白青、白斂、玉桂、玉竹、杜仲、杜衡、魯春和幾人也坐了一桌。
喝了一碗飯前湯,周氏笑着與衆人道:“這會子,趁着人都在,我說一件事。”
衆人聽了,忙放下筷子,看了過來。
周氏就笑着看着玉桂那桌道:“從鋪子重新開張那天起,玉桂、玉竹你們幾個,每天都跟着我忙的腳不沾地。今兒已經是臘月初八,離過年也沒多少日子了,我打算從明日開始就歇了鋪子,到明年正月初十再開張。”
聞言,朱九良笑道:“娘這安排好。天越發冷了,每日我都想賴床,可見你們都勤快,我倒不好意思躲懶了。”
衆人聽了,都笑了。
陳凡也忍不住彎彎唇角。
朱文松看向朱九良道:“姐姐,這下你高興了,可以睡懶覺了罷。”
說着,又轉轉眼珠,嘆道:“只是我們學堂,還要到臘月二十才放呢。可憐我小小的人每天覺都不夠睡,個子也沒長了呢。”
聽他這麽說,朱九良就低頭掩唇笑了一下。
“你渾說什麽,”周氏瞪了朱文松一眼,“這話若是讓你夫子聽見,你少不了挨一頓板子。”
朱文松聽到板子,忙吓得縮了脖子,雙手捂住嘴道:“阿娘說的是,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就上個月,他同窗劉大鵬因為貪玩,忘了寫前一日夫子布置的題目,結果第二天夫子知道了,不僅罰劉大鵬把題目抄寫十遍,還用戒尺把劉大鵬的手心打腫了。
後來,這事又不知道怎麽沒瞞住,傳到了劉大鵬他娘的耳朵裏。劉大鵬他家是做榨油生意的,他娘的力氣可以說抵得上三個成年男子。他依稀記得,劉大鵬挨了他娘一頓胖揍後,硬是十天沒下得了地。
想到這些,他又保證道:“阿娘放心,我絕不會在夫子面前亂說話的。”
周氏笑着擺手,“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事了,快吃飯罷。”
... ...
吃過飯,趁着衆人喝茶聊天的功夫,陳凡在朱九良耳邊輕聲道:“我聽說今晚永福寺有施粥活動,不如咱們現在過去瞧瞧?”
朱九良聽了,眼睛一亮:“倒是好。”對周氏道:“娘,我想去永福寺瞧瞧熱鬧。”
周氏看她道:“你也沒帶鬥篷,就這麽去,會不會太冷了?”
朱九良道:“我穿得厚,手裏還有湯婆子,不冷。”
陳凡看了白青一眼道:“讓白青回醫館拿個鬥篷。等不了太久。”
白青正給玉桂玉竹幾人講京城的趣事,聽到陳凡這話,忙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拿。”便往醫館去了。
周氏想了想,對朱九良和陳凡道:“外邊冷,你們也別玩太久了。看一會熱鬧也就回了。”
朱九良點頭答應了。陳凡也應是。
周氏起身道:“今兒也累了一天,我們就先回了。”然後帶着朱文松和玉桂幾個出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