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晚(二更)

第16章 今晚(二更)

“你放心,謝驚休就在對面酒吧玩,送個雨披過來很快的。”許願順着劉承閑的手指望過去,雨太大,拍打在玻璃上,視線一片模糊,只隐隐瞧得見暈成圈的漸變燈光。

“話說,你是打算回學校嗎現在?”劉承閑擔心,問她,“這雨太大了,現在回去不安全,而且你們學校是不是快要到門禁點了?”

許願點開手機,瞧了眼時間,離十點半的門禁還有半小時,她抿了下唇,又點開百度地圖,搜索去往學校。

公交車停運了,走回去要整整三刻鐘。

壓根來不及。

劉承閑提議:“你身份證帶了沒啊?要不你附近酒店住一晚?”

“沒帶。”

她捏了捏指尖,太陽穴再次突突地跳着疼。

剛要退出地圖,有個想法在腦袋裏一逝而過,她手指一頓,微蜷,窗外的雨聲像是砸進了心裏,她的心跳在一點一點加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蔓延,荒誕中帶着緊張。

“你說,謝驚休在對面的酒吧啊?”她故作無意地問了句,輕飄飄一聲。

劉承閑沒在意,“嗯”了聲。

許願睫毛垂着,手機屏幕微微一旋,不動聲色轉到了劉承閑看不見的角度,神差鬼使地點擊了搜索附近。

門口“叮咚”一聲響,雨随着玻璃門的打開落進來,聲音不再沉悶。有個人裹着雨披,踏着雨,攜了一身冰涼的濕意,闖進來,占據了她的餘光。

“許願。”他開口的那一秒,許願看清了對面酒吧的名字。

EMO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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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清吧。

指尖發麻,她終于擡起眼,望向來人。

薄薄一層透明雨衣把他整個人籠得模糊,依稀看得見他裏頭那件。

黑色短袖襯衣,紐扣半解,脖頸上綁着根黑choker,鎖骨間蕩着條銀鏈子,衣擺數盡紮進腰帶裏,勒出細細一截腰。

許願盯着他雨衣裏頭那件。

和在學校,截然不同的穿搭,張揚的。

雨披是一次性的,質量不太好。謝驚休的頭發有些濕,軟噠噠貼在眉毛上方,眼尾勾着,磨人的味道,瞳孔漆黑一片,被便利店的燈光勾勒幾分亮色,眼神沾染了外頭的濕潤,軟軟的澄澈。他皮膚白,在夜色裏襯得更白,幾乎沒有血色般的,唇色極淡。

又是這種眼神。

她恍惚一瞬,随即垂眼。

許願覺得他整個人像只淋了雨的狐貍,狼不狼狽另說,演天真無辜有一手。

她面無表情地暗滅了手機。

謝驚休瞧見她,彎唇,伸手将雨披往她面前一遞。

“謝謝。”許願禮貌道了聲,接過了雨披。無意間指腹蹭到他的食指關節,涼涼的,帶着水珠的,一觸即離。

她摸了摸手上那件雨披的質感,挺好的,不像一次性的。

劉承閑在耳邊大驚小怪:“你頭發怎麽濕了?雨披不是帶帽子的嗎?”

“外面風太大了,帽子壞了。”謝驚休的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她,頓了頓,才道,“沒事,不要緊。”

劉承閑摸摸他的帽子,一拎,果然,斷了半截,歪七扭八粘在身後。

他抱怨:“怎麽借你個質量那麽差的?”

“沒事。”謝驚休低聲,聲音很輕,“本來就是我借酒吧門口躲雨躲了很久,沒給人家生意做,人家給我兩件雨披已經很好了。”

“……”劉承閑瞬間如鲠在喉,他默了片刻,艱難開口,“你認真的?你确定你在門口站着躲雨躲半天?”

謝驚休冷眼斜他,随後低眼掃許願一眼,舌尖輕抵齒根,半秒後,又輕輕開了口:“是想進去的,但裏面聲音太大了,人多燈又暗,不敢進去。”

劉承閑盯着他,瞠目結舌:“……”

許願往上拉着拉鏈的手一頓,目光掃過他脖間那根choker,沒吱聲。

不信。

“不過還好。”頭頂,那人點她名,嗓音低磁,放軟的,輕松的,“你那件我摸過了,質量會好一點,應該不會像我這樣的。”

許願仍舊不吭聲,眼皮慢慢擡起來,觸碰到他含笑的眸光,暈了水色的,仍是濕漉漉的,就這麽望着她,兩秒後,眉頭輕皺,手抵着唇,嗓子裏溢出兩聲輕咳。

好像感冒了。

她指尖捏緊了拉鏈,渾身都有點不太自然,太陽穴突突跳,連帶着大腦跟着一起發麻。

這種麻意來自于,再怎麽狐貍,他還是幫了她。一方面是裝乖的騙子,一方面是送雨披的好人,這種矛盾感往往最是拉扯。

邊上的劉承閑聽他胡扯了半晌,沉重嘆了口氣,拍拍謝驚休的肩:“得,你不敢進那酒吧,我進行吧?我讓陳姐在樓上給我找個幹淨的空房間住一宿,明早雨停了再走。”

“困死了,你倆怎麽搞自己看着辦吧。”他打了個哈欠,臨走時,從剛買的中華裏抽了根煙出來,遞到謝驚休面前,“要麽?”

謝驚休皺眉,堅定推開他的手:“都跟你說了好幾遍了,我不喜歡煙。”

劉承閑目光掃過還在邊上站着、剛套好雨披的許願,無語地啧了聲,忍了又忍,最後把煙放回去,揮揮手:“你行,我走了。”

劉承閑戴上帽子,抽緊了帽沿,臨到門口,腳步一頓,撈出手機敲了敲,片刻後,把手機重新揣進兜裏,踏出了便利店的門。

下一秒,謝驚休的口袋嗡嗡作響。

劉承閑:“要不是我倆交情好,我就直接把你兜裏的打火機掏出來在你那姐姐面前好好晃一晃,再甩你臉上。”

謝驚休面不改色,沒回複,按滅了屏幕。

他在心底嗤笑一聲。

哪來的機會給劉承閑甩?打火機在他出來前就丢給旁人了。

他的視線掃過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停了停,“今天沒帶手串啊?”

許願下意識摸了摸手腕,詫異于他居然觀察那麽仔細,連這種細節都注意到了。

“菩提不能碰水。”她解釋,“所以我把它摘了放口袋裏了。”

謝驚休聞言揚眉,抿唇,隐約抿了一絲笑意,有意無意的:“這麽愛惜它啊?”

許願“嗯”了聲,感覺他心情莫名有點好。

好奇怪,大下雨天的,連學校都回不去了,他心情好什麽?

許願視線從他的唇角掃過,蹙眉。

謝驚休移開視線,望向門外的雨。

“現在回學校來不及了。”他問,“實在不行,我們去附近酒店将就一下?”

許願捏了捏帽沿:“我沒帶身份證。”

“這樣啊……”謝驚休思索片刻,“沒事,我有辦法。”

他彎腰平視她,漂亮的柳葉眼微微彎着,盛着燈光,在喧鬧嘈雜的雨聲背景下,不緊不慢地,問她:“如果你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試試我的辦法?”

許願後退了一小步,指尖再次按緊了帽沿。

大腦間像是被繃緊了一根神經,她沒看他,目光盯着地面。

不太好,她的理智說不太好。

他好像并沒有說什麽多過火的話,只是窗外的大雨一直在下,整個世界都被籠上一層陰沉沉的朦胧,無聲撥動氣氛。

只是他恰巧生了一雙韻味流轉的柳葉眼。

許願有點茫然,捏着帽沿的指尖越來越用力,指腹近乎泛了白。

可是她知道他不會有那個意思,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大雨下的無可奈何。謝驚休不過是恰巧好心,或許是看在陳蕉的面子上,送一件雨披來,問她要不要找個容身之所,畢竟他們倆之間也談不上多熟。

理智撕扯,她懊惱。

只是都怪大雨。

半晌,她不動聲色松了指尖,道:“好。”

-

陳蕉:“你在凜岳路那邊啊?”

陳蕉:“附近有一家民宿我們家開的來着,要不我跟在那邊打工的姐姐說一聲,讓你今晚在那邊留宿一下?”

陳蕉:“那家民宿叫半亞,你在導航上搜搜。”

我不摘月亮:“我已經到半亞了。”

陳蕉:“?那麽快?我消息剛發出去呢。那我現在給那個姐姐打個電話。”

我不摘月亮:“不用了。”

陳蕉:“?”

我不摘月亮:“謝驚休帶我進去了。”

陳蕉:“???”

陳蕉:“什麽狗東西?”

……

一張房卡遞至她眼前,許願搭在手機鍵盤上的手指停住了,随即暗滅了屏幕,接過卡,颔首禮貌:“謝謝。”

“沒事。”他收回手,晃了晃自己手裏那張,“我就住在你房間對面,如果有什麽事可以微信上跟我說。”

兩個人慢慢走到電梯門口,謝驚休按下上行鍵,頓了頓:“應該找得到我在哪裏吧?”

許願“嗯?”了聲,疑惑地擡頭看他,又聽他似是随口一提般道:“置頂那麽多,不會找不到和我的聊天框吧?”

她提醒:“有好友列表。”

“那如果我有事情找你呢?”他低眼瞧着她,反問,“你會不會看不見我消息,就像上次一樣?”

許願不答,實際上她答不出來,她确實無法保證這件事,便轉開了疑問點:“你有什麽事是需要我幫忙的嗎?”

大抵是樓上有人在用電梯,樓層遲遲不降,反而不斷閃爍着在上升。

謝驚休脊背靠在一邊的牆上,像站累了,一只腿曲着倚靠着,剛頂着一個壞掉的帽子一路跑過來,他的頭發更濕了,幾乎會滴水的那種。

他語速很慢:“天氣預報說,今晚可能會打雷。”

許願覺得莫名其妙,望他:“我不怕打雷。”

謝驚休“嗯”了聲,睫毛一垂,捂着唇又輕咳兩聲,再次露出那種柔軟示弱的表情:“說不定我怕呢?”

許願一愣。

真的假的?

她懷疑,假的吧?

她緩過神來,聽見他的咳嗽聲,猶豫片刻,還是擔憂:“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細細一斟酌。

“也有可能。”

電梯旁邊的屏幕上不斷跳動着樓層數,從四一路下滑,直至落到一,“叮咚”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謝驚休直起身,晃了晃手機,開了口:“所以置頂我一下吧。”

“就只限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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