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告白(二更)

第25章 告白(二更)

許願盯了一會兒, 似是一個音符出了錯,他點開其中一條音軌,指尖觸碰屏幕,操作她看不懂, 只是隐隐覺得他應該挺厲害。

謝驚休似是察覺到她醒了, 扯下耳機,擡眼望向她, 正對上她的視線。

“謝驚休。”她喊他, 目光落在他的手機上,“你是在寫歌嗎?”

“随便編點旋律。”他站起身,走過來, “你身體好點了嗎?”

“嗯。”她點點頭。

許願看了他兩秒,起了好奇心:“你這麽喜歡音樂,怎麽沒去學音樂啊?”

謝驚休頓住, 直視她:“誰跟你說的, 我沒去學音樂?”

許願茫然, 眨眨眼:“啊, 你不是文學院的嗎?”

“……”

他定定看着她, 良久, 唇角下撇。

“盛大和藝術有關的就音樂一個專業, 單獨一個學院太奢侈了, 所以前幾年被分去文學院了。”謝驚休深吸氣,不可置信地控訴她,委屈得要死, “許願, 你實在太過分了。”

許願:“……”

她張張嘴,又閉上。

啊, 原來是這樣啊,她還真真不知道。

她充滿愧疚地道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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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驚休繼續盯她,唇角耷拉着,眼尾奄奄,仍舊回以委屈的目光。

“……”許願,“我真不知道。”

她回以真誠的目光,補充:“我現在知道了。”

謝驚休還是盯,一雙柳葉眼跟蒙了層水霧似的,情緒盛得滿滿當當。

許願不由心軟,再次溫聲為自己辯解:“主要是你之前也沒跟我說過,所以我就理所當然地以為你是學文學這塊的了。”

他真的被氣昏頭了,脫口而出:“可是,我知道你是學法律的,卓越班的,053班的,學號是203705……”

謝驚休突然停下來了,望向她,喉頭微動。

許願睫毛顫了顫,慢慢、慢慢垂下去,望向被子上褶皺的陰影處,搭在被褥之上的手指一點、一點蜷起,揪住布料。

他知道得好清楚。

她想。

身側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緊接着塑料聲輕起。視線範圍內,一只指節分明的手伸進來,指尖夾着一顆巧克力,還是同一個牌子。

頭頂那道聲音輕輕的,繞着微磁:“剛才看你午飯沒吃多少,吃顆巧克力吧,補充點體力。”

她只瞧着,沒接。

上回接過之後,許願有去搜過這個牌子的巧克力。

600塊一盒,八顆。

真貴。

她的手往被褥裏縮了縮。

“謝驚休。”許願輕聲喊他名字,“這是你第四次遞給我巧克力了。”

謝驚休捏着巧克力的手頓在半空中,擡起眼:“所以呢?”

“所以……”許願深呼一口氣,仰起臉,望向他的眼睛,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

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像火柴摩擦過砂紙的那一瞬間,誰也沒動,無聲對望。

窗外微風拂起藍色窗簾一角,于是陽光絲絲縷縷滲透進來,秋季的陽光從來稱不上溫暖,不灼燒,它只是安靜地待在天上,用光線作為觸角沒有情緒地撫摸萬物。

半晌,謝驚休笑了,他把巧克力輕輕放在她身前的被子上,才擡起頭繼續望她,目光不閃躲,篤定:“是。”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重複:“許願,我喜歡你。”

當他真的承認的那一刻,許願感覺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被人勾了下,音色清脆,餘顫不止,脊背僵直,幾乎動彈不得。

她就這麽直直望進他眼底,深深陷進他眼底。

明亮的,漂亮的,幹淨的,堅定的,像折射了陽光的琉璃,深處藏着小小一個她的倒影。

夢裏的嗓音又開始在耳畔繞。

更重要……

更重要……

在徹底上頭之前……

許願率先挪開視線,捏着被子的手慢慢松開了,她雙手交合,感受到掌心一片濕潤,霧氣沾染心跳。

“可是,我不接受你的表白。”她沒看他,語氣很淡,也很平靜,“謝驚休,我們不太合适。我們之間的差異很大,從家庭背景,從從小接受的思維模式,從外貌長相,到性格、愛好等等各方面。我想要談一場各方面都合适的、有保障的、平等的戀愛。”

他只是凝望她,反問:“什麽才叫作合适?什麽叫作有保障、平等?”

許願目光落在那顆巧克力上,停住,一項一項淡淡分析:“比如,我不想要一個随手一顆巧克力就是近百的男朋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有錢的家庭,也許你随手送的一份禮物我要很努力很努力兼職才能送你一份同樣價位的,哪怕是男女朋友很多東西沒必要分那麽那麽清楚,但是這樣的差距會讓我感到很有壓力,我不希望自己在一份感情中有那麽大的心理壓力。這種壓力就相當于是一種無形的枷鎖,會讓我感到很無力很累。

“再比如,如果我站在你身側,卻仍有源源不斷的女生靠近你去向你搭讪,我會感到很難受。也許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但這就相當于人們并沒有把我和你擺在一個可以談愛情的位置上,這是一種對我和你關系的漠視,或者說是無視。一次兩次,我也許會覺得是她們的問題。次數多了,我可能會患得患失,甚至是懷疑我自己,是否是因為我不夠優秀呢?我是否不應該站在你的身側?我一點也不想陷入這樣的自我懷疑當中。”

“謝驚休,我不希望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她說了很多很多,說得口幹舌燥,擡起眼,謝驚休仍盯着她,聽得認真,眼睛卻亮晶晶的。

“所以,許願。”他勾唇揚眉,眼角微彎,像只探索到秘密的狐貍,語氣輕快,“你說了那麽多不會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卻沒有一條是,你不喜歡我。”

許願愣住,手指重新揪緊了被褥。

良久,她深呼吸,待控制好了呼吸,才慢慢吞吞開口。

“是,我确實對你有好感。”許願盡量大方地承認,“但我不是非你不可,這份好感也還不足以抵達喜歡。”

他若有所思:“那我努力一點。”

許願茫然:“你努力什麽?”

謝驚休答:“我努力……讓這份好感抵達喜歡。”

“不是。”她皺眉,費解,“你是不是沒有好好聽我上面說的那些,我……”

“我知道。”他打斷她,認認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唇角輕抿了下,又松開。

“可是,許願,我不認為沒有嘗試過的人能夠輕易判定‘适合’這兩個字。僅憑理論去否定我們之間的其他可能性,我認為這并不公平。”

他語速很慢,用那種同樣平靜的、卻真誠的語氣慢慢道:“如果你不夠喜歡我,我就努力一點讓你多喜歡我一點。如果你擔心這些問題,那我就努力去解決,不讓你陷入這種心理的拉鋸戰。如果你沒有安全感,我願意付出很多很多來保證你不會在這場感情裏不受委屈。

“假設我們之間的感情因此出現問題,我們可以交流,哪怕最後結局不好,至少嘗試過了,如果我們彼此都對對方有感覺,那麽我認為對于這段感情而言,從未擁有遠比得而複失要遺憾得多。許願,你可以大膽一點,不要那麽悲觀地就把我們之間的結局限定好,或許我們偏偏契合呢?

“我的表白不是讓你現在就要對我們之間的關系下一個定義,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鄭重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其他可能性,不要輕易說出否定答案。”

謝驚休頓了頓,最後彎唇,眼底碎光浮動,像幻想,卻又真實清晰:“如果你現在沒有其他的有好感的對象的話,麻煩請你在我身上多浪費一點時間吧。”

耳朵在發燙,許願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她神差鬼使地問:“那如果我有其他的有好感的對象呢?”

“我不能阻止你奔赴向更好的人,到目前為止我們也不過是朋友的關系,但是左右你對那個人也只是好感而不是喜歡,你們也沒有開始戀愛,我和他處于同一位置。”他一口氣說完,緊接着故作無意地問,“那個人是誰?”

許願眨眨眼,扭過頭,望窗簾,裝聽不懂:“什麽誰?”

謝驚休盯着她撇開視線的動作,唇角往下一耷,聲音發悶,帶點酸,帶點澀,還帶點委屈:“另外一個你有好感的對象。”

她不說話,一錯不錯盯窗簾,反正不看他。

床側塌陷一角,他坐下來,手指輕輕按住她的袖口邊緣,一下一下的,磨人似的,按住又松開,松開又按住。

他亂猜:“李立唯?”

“不是。”她繼續瞧窗簾,頓頓,壓住即将上揚的唇角,又道,“沒誰,只是随口胡說的。”

他點點頭,“哦”了聲,心情像是好了點,又問:“那我可以追你嗎?”

“為什麽要問我這種問題?這種你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的問題。”

謝驚休低頭撥弄她的袖口,嗓音又落下來,可憐得要命:“我怕你會嫌我煩,你前面就有點要躲着我的意思。”

許願終于扭回頭,正視他。

“不會。”

就從他那句“大膽”開始,許願突然改變主意了,她清醒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受控地,被放任地,幾乎魔怔瘋狂地,卻偏偏冷靜的。

她喊他名字,聲音輕輕地,質感偏冷,江南人的那股柔軟咬字語調,卻偏偏有力地落入他的耳朵裏,像一場昳麗堅定的夢:“謝驚休,你最好再努力多一點,努力到讓我能安心地喜歡你——”

“喜歡到不得了。”

她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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