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家來信
第16章 老家來信
◎哎嘿◎
元岫怕皇帝挑理,着小廚房煮了幾樣清爽小菜帶上,去禦書房看着皇帝好好用膳。
元岫晚膳晚些,便沒準備自己的那一份。
“妾身是個木讷的,就是十年也未必想得起這一日。倒是虧着皇上身邊的小玄子心疼皇上求到了這裏。妾身竟不知皇帝忙了這些日子,連飯都顧不上了。”
知道他進來沒規律,送來的也清淡滋補。
朱慎堯進來确實辛苦。但嗅到了飯菜的香氣混了元岫身上的脂粉香,一身的疲憊已然消去大半:
“難為你有心,朕是個糊塗男人,又哪裏比得上妻子在側有千般萬般的妥帖。”
元岫也不信這些鬼話:“既這麽說,皇上身邊伺候的就活該打死,怎的這般處處不留心?”
元岫歪頭問她,朱慎堯恍惚了一陣,又笑道:“他們做不得朕的主。不過是把腦袋頂肩上小心伺候。”
好像元岫就管得了她似得。
最近二人見面不多,元岫心底的吐槽倒是更甚。正胡亂想着,嘴唇微熱,朱慎堯夾着一片脆山藥送到元岫唇邊。蟲草和各類菌菇的鮮湯炖煮出來的山藥,清爽幹淨,又帶着很奇妙的清香。
元岫吃了,朱慎堯一邊自己吃着,一邊不忘投喂元岫兩口。等朱慎堯撂了筷子,元岫也有五分飽了。
“皇後還是該多來,禦膳房那邊,可不敢給朕吃的太飽。”
“那是妾身不懂得保養陛下了。”元岫遞過去一盞茶,卻被連杯子一塊握住了手。
越是不見面,元岫身上的距離感就越重。朱慎堯雖遲鈍,卻也察覺。
“陛下?”元岫擡眉,帝王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麽,那手臂極穩,只需一拉手便能讓她跌過去。回想從前床笫之間的荒唐事,不覺臉上一臊。
卻在這時,門外有太監傳話。
元岫率先回神,坐直了身子,朱慎堯凝眉卻收斂了怒氣,只壓低了聲音:“進來!”
元岫怕是朝堂要事,本要退卻,卻被朱慎堯拉住。
太監進來回話,原來是高文遠那青樓出身的小妾韋氏,因長期出于深宅後院,不知該去哪裏伸冤。正巧得知順天府宛平縣縣太爺路過,便去攔車。
馬蹄無眼,踏破了那婦人的額頭,血流如注。那韋氏竟不顧自身傷痛為夫伸冤。
宛平縣聽聞此事不敢怠慢,上報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已經着人細查,特命人來通報一聲。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那高文遠三翻四次的在朝堂之上與皇後為難,如此,事大事小,全憑皇帝的意思了。
元岫埋頭聽,手持紅紫的大葡萄一點點剝着。
朱慎堯壓下了唇角的笑意,剛要傳令,側目看見了元岫,一時不知元岫是否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
元岫順勢将剝好的葡萄遞了過去:“那韋氏當真是個貞烈之人。”
朱慎堯将葡萄含入口中:“皇後有理。聽見了嗎?這般貞烈的婦人自當有大冤屈,着大理寺仔細嚴辦。”
令傳出去,那大理寺卿上知天恩,自然知道如何處置。
“妾身也先回去了。”元岫擦了手起身。
朱慎堯政務繁忙,也确實留不住人。
“這葡萄皇後喜歡,多帶些回去。再有新進貢來的石榴比京中多一分清香甜蜜,一同帶回去品鑒吧。”
元岫也習慣了言語不多的朱慎堯如山一般的賞賜,道謝離去。
不多時又從彈幕裏了解了情況。原來之前吃的瓜,不過是前菜。
韋氏下跪堂前狀告當家主母囚禁丈夫,圖謀不軌。那高夫人上到堂前,卻腿腳發軟,幾乎要哭得肝腸寸斷。
“妾身竟不知自己是這般惡毒之人!怎就糟了如此橫禍!當日未曾請太醫,純粹是因為當時情況尚輕,老爺說家醜不可外揚,這才連府醫都未曾用。今日不想嚴重了,剛已經去請了太醫診治。可太醫尚未入門,妾身卻被拿到了這裏。若不信,大可去府裏看看,那太醫院的張太醫是不是正醫着!韋氏,你入門二十年,我未曾虧待于你,何苦這般害我!還是說治死了我,你好叫你的兒子去繼承?”
韋氏頭上纏着紗布,黑紅的血殷在上頭,襯托着那一張煞白的臉更是可憐。本就是青樓瘦馬,此時徐娘半老依然風韻猶存。
“這話活該将我打死!你當我不知?老爺何故如此,便是你與那賤人一同告訴老爺,說大爺和二爺皆非老爺親生,不然,老爺向來硬朗健碩,又怎會忽然中風?”
高夫人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哎呦了一聲:“這沒天理了!欺負老爺中了風,便要用流言治死老爺的兩個兒子!老爺攏共就三個兒子,大爺二爺都非親生。就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想叫你腸子裏爬出來的三爺繼承家業嗎?你雖出身那風流見不得人的地方,我也從未疑心與你。誰知你竟然這般蛇蠍心腸,當真是把那勾欄龌龊處的髒事兒都一塊帶進夫家了!”
當衆揭露了韋氏的出身,本就虛弱的韋氏氣血上湧,身子一顫,竟然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高夫人順勢往大理寺卿的方向行了兩步:“青天大老爺,您都看見了!我當真做了惡事,就活該被雷火劈死!那韋氏妒我害我!我卻是個心胸坦蕩的。您看!”
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條深藍色繡花汗巾子:“老爺出事前,妾身還在點燈熬油的給三爺繡着這個。他原有一條,已經舊的不像話了。韋氏這生母只管着自己梳妝打扮,三爺卻委屈巴巴可憐見的。我是嫡母,哪有不疼的。卻不想這份慈母之心,敬也成了怨了!”
說罷,高夫人回眸去看韋氏,韋氏瞧見那條汗巾子的瞬間,只覺得一陣涼氣自腳下升起,幾乎要站不住了。
那是她去歲用府裏分的最好的布匹給兒子繡的。可三兒子備受刻薄沒用過好的,根本舍不得用壓在櫃子裏,從穿戴。
此時在高夫人手裏,豈不是……
高夫人催促中又帶着威脅:“韋氏,你摸着良心說一說,今日,可是你要來絕了我!”
韋氏身子一晃,幾乎摔倒,死死盯着那随風飄蕩的汗巾子。
半晌,韋氏忽然對着那條汗巾子磕了兩個頭。
兒啊。終究是為娘的對不住你。
“大人您明察!哪個當娘的會把兒子的汗巾子随身帶着?分明是她早做準備!賤妾就是拼一死,也要給夫君争個活路啊!”
彈幕瘋狂飛過:
【草,心塞死我算了!】
【這高文遠對這妾室真不咋樣的,就入府那幾年對着好點,後面聽別人總念叨出身,就冷落了。結果滿府就她一個好人。】
【高文遠鑰匙三塊錢一把,十塊錢三把,他配個幾·把?】
【三爺是無辜的,那才是唯一一個親生的啊!還被苛待了這麽多年!】
元岫從彈幕上得知了這一切,也為韋氏所做不值。
但好在大理寺卿動作迅速,随即收押了高夫人,直奔高府,解救高文遠,自然也順勢解救了高家三爺。
一個下午,所有人證物證便都俱全了。高夫人掌握局勢後,知道另一個出軌的小妾是個禍端,當天夜裏就被毒酒毒死,當做暴斃送出去埋了,二少爺和三少爺均被抓。
尤其關押三少爺的那群人被特意囑咐過,若高夫人沒及時回去,就要将人活活打死。三爺雖然及時獲救,卻被打傷了根本,太醫看了一眼便連連搖頭,從此于子嗣無緣了。
韋氏原本救下丈夫,滿意回家,卻得知了這樣的後果,當即昏死了過去。
高侯府依舊一團亂麻,今後只怕也難以恢複平靜了。
倒是後面一連幾日,朝堂上都安靜了不少。
進來元岫看戲看的撐得慌,看的反而沒那麽勤奮了,不過隔三差五的瞄上一眼,多少知道些之前吃過瓜的後續,倒也都不是什麽大事。
比如高文遠在開始漸漸好,說話吐字也更清晰了些。
沒直接去了,倒是他交好運了。
“娘娘,太師府又有信送來了。”新雨一路小跑的進來,手裏托盤盛着一封米黃色精巧的信封。
“也就這個,能讓你跑的跟野馬似得。也虧祖父還記挂着,不知道又要唠叨些什麽。”元岫進了宮,便不好再出去了。與宮外唯一的藕斷絲連,就只剩下書信傳遞的情分了。
新雨搖頭:“不是老太師送過來的,許是老爺和太太送的。”
元岫捏信封的手一頓,略失望。她自幼被祖父養在身旁,故此常出入皇宮,所以才與朱慎堯有這麽一份青梅竹馬的情分。
從前一年裏,也就逢年過節的與爹娘親近,這麽大後,到有幾分生分。
雖如此,到底打着骨頭連着筋,他們送來信,元岫也歡喜。
用信刀将信封小心挑開,捧出裏裏頭的信紙。
“好俊的簪花小楷……倒不是爹娘的手筆。”
新雨想想:“許是大奶奶寫的?”
便是元岫的長嫂,讀的書不多,只通些管家的諸事。
“先看看吧。”元岫含笑從頭念起。
新雨也想家,想看又不大敢。正心急着,去見元岫的表情從欣喜逐漸黑了下去。
有宮女過來奉茶,元岫卻抓起茶狠狠甩了出去。
“啪!”
“糊塗東西!”
熱茶燙了滿手,一屋子宮人跪在地上,新雨跪在地上忙用帕子給元岫擦手上的茶漬:
“娘娘息怒!任憑說了什麽混賬話,要打要罰都使得,莫要為糊塗人傷了自身啊!”
元岫将信紙拍在桌面,冷笑道:“你原封送回去,要給我從正門送!若是下次還是這些混賬話,往後就不用送信進來了!”
新雨也不再看那惹禍的信紙,忙收進信封裏,端着托盤出去。
剛出殿門,又聽争執。新雨本就提心吊膽的,見他們還搗亂,不覺喝道:
“鬧什麽?正經茶飯是吃不得了?要這樣作死起來!哪位姑奶奶不想幹了盡管說,即刻發落出去!”
正眼再瞧,竟是幾個粗實宮女将巧雲圍在了中間。那巧雲紅着一張臉不知憋了什麽難聽的話,見新雨“兇神惡煞”的過來,将臉一掩:
“我是活不成了!”
說罷轉身跑去,倒是叫新雨拖着信件站在那裏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