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白——公子——你——回——來!”

小蔣姑娘帶着哭腔的痛楚訴聲,由臨海王府的花廳大門處,聲聲追來!

小胖皇後白軟軟,拔腿就跑。

我咧個親娘嘞!

這到底是造了個什麽孽,那千裏迢迢遠道由撫州而來的貴家千金,與臨海王府小七爺相親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小蔣姑娘蔣水月!這才真真是叫個“冤家路窄”“不是一家人,難進一家門”!不對不對,她和小蔣姑娘算得個什麽“一家人”?!

白軟軟覺得,這輩子她怕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洗不淨了。

唉,俗話是怎麽說的來?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泡妞同理。

那一晚,小蔣姑娘的眼淚,又差點把整個臨海王府的小花廳給淹了。臨海王爺十分不解,怎麽“相親兒媳婦”見到了“小九兒媳婦”,反而哭得跟水漫了金山一樣;後來聽“相親兒媳婦”說,自己沒有看上小七爺,看上了的是“九媳婦兒”,臨海王爺胖嘟嘟的圓下巴差點掉下來。在摸着下巴上一嘟嚕軟糯糯的肉肉,臨海王爺很是慎重地語重心長地回了一句——

“不能跟陛下搶媳婦兒啊。”你搶也搶不過啊!

哇,小蔣姑娘的那個淚哦……差點把王爺都給哭傻了。

白軟軟那幾天都躲在“鹹家”密室裏,打死都不出來。少帝沈少堂每天好整以瑕地抱着雙臂站在東院門口,看似一臉正經實則憋着一肚子壞笑等着看她的笑話。更誇張的是,跟在後面的小太監田小田和莫南風,一個捧着花生、瓜子、鐵觀音,一個端着點心、水果、八寶粥,小侍女阿寶天天拿着掃帚裝模作樣地跑來跑去,“來,路過的先把腳收一下”!

呸,你們這幾個,是親生的麽?難不成都是路過驿站時沖午餐費送的麽?

在白軟軟強烈的尴尬氣氛中,堂堂大齊少帝終于善心大發地結束了這一次千裏迢迢的省親之旅。臨行前,沈少堂特意再去了臨海王的書房,與臨海王和王妃徹夜傾談。臨海王爺将當年的陳舊往事,一一和盤托出。沈少堂也是由臨海王的口中,才得知了當年文皇帝與文皇後,是怎樣的步步緊逼,又是怎樣的國家根基風雨飄搖,文皇帝是如何将臨海王扣在宮內足足十個時辰,并說出若不交出幼子,便将肅殺臨海王五子四女,将整個臨海王府一夜傾滅的心酸故事。

那夜,臨海王直到天亮了還咬死了不肯交出幼子,臨海王妃為了保住整個王府與丈夫的性命,忍痛喂過兒子最後一碗甜湯,将他包裹在睡籃裏,親手送進了文皇後的寝宮。

當年一別,竟是經年。

但是數十年來,臨海王夫妻日夜思他、念他,他們被文皇帝圈于封地,再沒有了重返京城的權利;也因他的身世,他們不敢擅自入京。雖然身為文皇帝的親生弟弟,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權,便是一把懸于頭上的利刃,相見、想念,一念之差,便會給整個臨海王府,甚至他,都帶來難以抵擋的滅頂之災。于是這麽多年,他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堅守着對幼子的思念,即使“甜鹹大戰”了十數年,卻依然在這些啼笑皆非的“戰鬥”中,充滿了濃濃的思子、愛子、念子的深深情誼。

沈少堂終于理解了父母當年的苦心。

他抛下當朝皇帝身份,跪謝父母生養深恩。

只伴他到三歲的兄姐們,也抛卻了君臣身份;老大世子爺欲與沈少堂切蹉書法;老三要與九弟談談國家大事,小五爺和莫南風搭上了朋友,小七爺對小九弟一臉的“埋怨”;二姐四姐抱來了侄女和侄子,一個個粉白娃娃般地十分讨人喜愛;沖動派的六姐抱着沈少堂哭“我的心肝弟弟”;唯有最小的八妹反而一臉高冷地對沈少堂:“快叫姐姐!”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笑翻了花廳的屋頂。

曾以為自己踏上了帝位便已是孤家寡人的沈少帝,卻忽然在離去之時,覺得自己的身上肩上、胸口裏,漲滿了滿滿的深情與牽挂。這般熱烈的情感,讓他即陌生,又親切;即不熟悉,卻又那般溫暖。仿佛這一趟的臨海之行,似為他充滿了正能量,讓他再掉轉回頭去面對大齊皇宮中的重重挫折危機,都有了新的面貌和力量。

回程。

華麗的二十四乘帝王車輿,翻山過海。

不日到達京城,小皇後白軟軟跳下馬車,面帶贊嘆地點點頭:“果然是高頭大馬的錦衣馬車,比起小叫驢車可舒服多了!”

沈少堂甩了皇後一個威風堂堂的——白眼。

重回朝堂。

一切如故。

魏國公照樣找着沈少堂的麻煩,崔總管還是事無俱細、皆不向他禀報;文太後到是退讓了許多,口稱自己要頤養天年了;手底下的一群軍政大臣們,要不不聽話,要不給他添堵;日子還是不緊不慢地過着,生氣、受氣、忍氣,堂堂大齊皇帝一樣兒也沒少。

但是底下的朝臣們唯一覺得,少帝私服出行了一趟,似乎脾氣變了不少。往日裏雖然也不怎麽多言,但是氣質陰沉,性情難以捉摸;最近雖然依然帝皇之氣十足,但是性情沉靜,處事處置上,更多了一份穩重大氣和沉着。朝臣們紛紛猜測少帝在外遇了何事,卻是将崇陽殿裏的小太監們都翻了個遍,都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

沈少堂在崇陽殿更衣室裏,聽到跪地與他更衣的田小田的悄聲回報,唇邊微微淡笑了一聲。

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真好啊!

沈少堂心情大好,下旨擺駕坤寧宮。

田小田連忙轟隆隆地扶着少帝去了,結果才到坤寧宮門口,立時吃了閉門羹。

小宮女回說:“皇後娘娘晨跑去了。”

晨、跑?

小宮女說:“皇後娘娘說了,一天之計在于晨,晨起須得好好鍛煉,方得健康。”

好吧。這看起來的确是個不容反駁的回答。

沈少堂又帶着田小田轟隆隆地回去了。

傍晚,他好不容易處理完積壓的政務,撂下禦筆又來了坤寧宮。

百十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坤寧宮門口,結果——又吃了閉門羹。

小宮女回說:“皇後娘娘已經睡下了。”

睡了?不能叫醒麽?

小宮女說:“皇後娘娘說了,早睡早起身體好,陛下快回去安歇吧。”

沈少堂:……

朕的皇後,真是清新脫俗不套路、古往今來找不着的奇葩皇後啊!不知多少後宮佳麗,只盼着皇帝陛下夜晚親臨,結果他的小皇後卻好,居然早早便關門謝客,而且竟要皇帝陛下“趕緊回去一個人睡冷床去吧”!

沈少堂撫額。

好!

朕便不信了!

第三日下午,堂堂大齊少帝沈少堂大手一揮,遣散了那一群值守無聊閑得在禦書房纏着他打屁的老大臣們,掐着午休剛起的點兒,拖着困成狗的田小田,直奔坤寧宮而來。

他就不信這個邪,這個時辰還逮不到他的小、胖、皇、後!

結果,才到了坤寧宮門口,那位守門的小宮女一看到他,滿臉嫌棄。那臉上好像活脫脫地寫着:怎麽又是你……

屁話,我是皇帝我不來找皇後我要找誰!

小宮女乖乖伏地道:“陛下,您又來晚了。”

什麽?!

沈少堂因為匆匆奔來,又是個冬日豔陽的午後,他穿着一身的夾襖龍袍,額頭微微冒着汗。

“她又去哪兒了?”他活脫脫一個當朝皇帝,想見皇後一眼怎麽就這麽難!心累。

小宮女答:“皇後娘娘剛剛牽了後苑裏的阿花,出去遛彎兒了。”

阿、花?是誰?這名字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但是又不太像是什麽正經人的名字……難道……

一道涼氣,止不住地從沈少堂的脊背上往上冒……

大齊少帝憋着表情問:“阿花……該不會是後苑裏和鴨翁住在一起的……”

“啓禀陛下,是的。”小宮女見怪不怪的表情,“阿花就是皇後娘娘由娘家帶來的那頭黑底白花的大奶牛。”

堂堂大齊少帝沈少堂,簡直都要崩潰了。

他到底這是選了一個什麽皇後啊,膝蓋都快要跪爛了,卻還是要咬着牙、忍着淚、委曲求全地将她找回來。可惜田小田帶着衆多小太監四處尋找,卻怎麽也沒有找到白軟軟的身影。

沈少堂無奈下旨,命整個大齊後宮開展“尋找皇後”的一日游戲,誰先找到,封百戶侯!

尼瑪,他這是造了什麽孽喲,自從娶了她,他堂堂大齊皇帝下得全是奇葩聖旨!真不知過了百年千年,他的後代子孫在瞻仰他朱筆禦題的這些聖旨時,臉上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哭笑不得的表情……沈少堂覺得,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終于,田小田們在大齊後宮的夾城裏找到了小胖皇後白軟軟。

沈少堂匆匆奔去。

卻一眼看到前方一手牽着侍女阿寶,一手牽着一頭一人高的黑底白花大奶牛的白軟軟——皇帝爺心裏湧起了恨不得轉頭拔腿狂奔的滾滾沖動。

控制,一定要控制住。他的皇後,他的皇後啊!

白軟軟牽着黑底白花的大奶牛,奶牛背毛刷得整整齊齊,陽光下綻放着水亮亮的光澤;牛脖子底下戴着數枚銅鈴,一走起路來叮鈴叮鈴……軟軟一直笑眯眯地牽着它,一擡頭忽然看到沈少堂來了,一雙漂亮的水靈靈的葡萄眸子,更是笑成了月芽樣兒。

白軟軟:“你怎麽來了?”

“尋你。”沈少堂控制着自己快要沖口而出的沖動,他怎麽每次見到她都想要“沖、動”?!

軟軟微笑:“它最近幾日不怎麽産奶了,我便帶它出來遛遛彎;順道看看皇宮內城外城,有沒有別的牛,好跟它湊個對兒。”

沈少堂一臉的奇怪,“不産奶?湊對兒?”

皇帝陛下一臉的——皇後你在說什麽,為什麽陛下我完全聽不懂。

白軟軟看着沈少堂奇怪的表情,忍不住憋笑問:“陛下,你該不會以為,阿花奶牛只要無病無災,便會每天每日按時産奶吧?”

皇帝爺一臉的疑問:難、道、不、是、嗎?!

小胖皇後白軟軟,一口噴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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