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月光朦胧,一地清冷。

沈婉婉端着茶碗踩着妖嬈的貓步,腳踩蓮花緩緩靠近傅瞑,

對于他,她勢在必得。

沒有人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兜兜轉轉,傅瞑不就又在自己眼前了。

上次,是父親之命,官家下旨,如今,她和他之間只差近在咫尺的一步。

然而,在自己靠近時,傅瞑卻往後退了一步。

沈婉婉妖嬈的眼眸裏流轉出看透一切的精光。

借着傅瞑的動作,穩穩端在沈婉婉手裏的茶盞就這樣恰如其分地脫手而出。

“好疼!”

沈婉婉喚這一聲,知道是燙着了,不知道的,乍一聽,以為一夜春宵夢不醒。

不假思索地,燙了水的薄衫滑落在地,大半個胸脯坦露在外。

傅瞑冷冷別開眼,凝着冰霜,

“郭夫人趕緊回房換衣,免得傷了身體,我與舅舅和成渝沒法交待。”

言畢,欲要喝着外面請太醫。

話還沒出口,薄唇上撫上了只柔軟嫩滑的手,看清是沈婉婉時,傅瞑深黯的眼底溢出一股冰涼的氣息,鋒銳刺骨,滿眼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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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朝後退去。

沈婉婉趨步緊逼,舉手投足如風扶楊柳,豔态可妒風笑月,

“太子表哥為什麽這樣生疏,是不是嫌我身子不潔。這些哪裏是我所願,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對着一個粗壯的男子,想掙紮根本不可能。”

說着說着嘤嘤哭了起來。

傅瞑眼眸一凝,咄咄冰渣能飛花碎玉,甩手錯開撲過來的沈婉婉,

“郭夫人,請自重。”

奈何她腳下不穩腹部朝下倒去,傅瞑伸手拉了她衣衫一把,

沈婉婉還沒站穩,反手扯到了他的錦袍,輕輕一拉,衣領撕開一個大口子。

這時,屋門響動,見證這一幕的人到了。

美中不足的是,這人是韓翎。

傅瞑将她一把拎起扔在圈椅上,拿過衣架上的大氅扔到沈婉婉身上,

“郭夫人,你我之間只有表兄妹的情誼,再無其他,不要誤會。”

言盡于此,撇下沈婉婉踏出屋門。

沈婉婉聽見傅瞑在門口吩咐了韓翎什麽,這件事就像從未發生過,再沒人提起。

只是那晚,傅瞑要了兩次洗澡水,裏裏外外穿的衣服脫下來一股腦燒了,那間書房再沒進去過,

第二日一大早便啓程了。

接下來又行了兩日,韓翎親自駕車,明顯比之前快了許多。

這期間,傅瞑十米之內被圍得水洩不通,沈婉婉再沒機會靠近,更可氣的是,韓翎負責沈婉婉的守衛,

他就是塊木頭,幹枯了的那種,任沈婉婉使出渾身解數,他只一句話,

“太子殿下吩咐,郭夫人好生休息。”

路程行至一半時,遇上了六大王傅睻,他表明了來意,“母後讓我來替二哥送沈婉婉回京,您盡快回去處理太子妃的事情吧!”

傅瞑黝黑的眼眸深沉如海,半響道,“不可。送郭夫人回京是禦旨,也是我對成渝的承諾。”

六大王聽出了太子對沈婉婉的态度,“郭夫人”?這是要公事公辦了。

他明白二哥最重承諾,且聖旨不可違,二哥這是怕連累了母後和他。

越發敬重二哥的考量周全,“二哥,可是皇嫂那裏…”

“我已經傳訊給成渝,讓他派人接應太子妃。”

傅瞑神色微動,冷毅如刀般堅硬的容顏終于有了抹鮮亮,

“太子妃可留了書信或者口信?”

“未曾。”

*

等到太子一行回到汴京,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太子接沈婉婉回京,太子妃氣跑了。

“要是我我也跑,自家婆娘不要,非要個挺着個大肚子的。”

“可不是嘛!我遠遠瞧過,太子妃長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太子有什麽不滿意的。”

旁邊一個坐着嗑瓜子的男人,鄙夷着,“你懂什麽,左擁右抱不更好。太子那可是未來的官家,後宮佳麗不知會有多少,一個沈婉婉算什麽!”

“呸,你們男人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連懷了別人種的都不放過,真不怕頭上那頂綠帽子。”

“這個…女人也就罷了,替別人養兒子,呵,還是算了。”

……

堂堂天齊的太子,就在茶餘飯後被人扣上了傻大缺的負心漢的名頭。

将沈婉婉送回東宮安置後,傅瞑策馬不停進宮複命。

在宮門口正巧遇見林尚書,“老師。”

林尚書面色鐵青、怒意正盛,見到自己的學生,又多了份愧疚,

“太子殿下,老臣之錯,未管束好這個不孝女,撺掇太子妃出京,累及太子聲譽,我這就面聖請罪。”

“老師言重了。”傅瞑扶起林尚書,一臉謙遜,雖然他也是那樣認為的。

看着林尚書手裏捏着一封信,那字跡赫然是小妻子的,遂問,“老師,這封信是…”

林尚書恍然,雙手呈上,“這是今日剛剛送到的,太子妃的信。”

傅瞑趕緊接過來,一目十行看着,眸色一寸寸沉了下來,

信裏大抵是講述她們已經平安到西境莫家商號,因為擔心父親安危,央求林宛白待她出城,特意向林尚書請罪,希望他不要怪罪林宛白,等她回來會向官家和林尚書請罪。

全程未提傅瞑半個字。

他甚至反複确認了兩遍,終是得到心底一片失落。

十分不好受。

“太子殿下是否也收到太子妃殿下的信?”

這話倒是提醒了傅瞑,他翻身跳上馬,只聽一聲馬嘶過後,宛若一陣旋風掠過,呼嘯着疾馳而去,眨眼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劉內侍看到去而複返的太子,屈身上前,“太子殿下,您怎麽…”

“今日可收到什麽書信。”傅瞑單刀直入地問。

劉內侍不明所以,趕緊将今日收到的劄子信件一股腦地搬到傅瞑面前,

打頭就看見了一張古木色的信箋,抓起展信而看,一瞬燃起的希冀複又化作泡影。

這是沈成渝的來信,信上寫莫老爺販的馬運回來了,解了西境軍燃眉之急,但他們途中遇到馬賊,還在找莫老爺的下落。

讓傅瞑轉告太子妃,切莫着急。

自己的小妻子何時和沈成渝扯上關系了!

心底不知名的角落,泛起層層酸澀的漣漪。

傅瞑不知道,那是叫作嫉妒的東西,在慢慢滋生發芽。

只是片刻之後,便轉化為滿心的不安與擔心。

難不成莫念秋去西北是因為挂念莫老爺?

豈不是把自己置于了險境。

他翻遍了那摞小山高的再沒得到一星半點莫念秋的消息,

眼眸沉下來,“就這些?”

劉內侍追問得不那麽确定了,反反複複想了三遍,确實沒有啊!

“殿下,您在找什麽?”

傅暝氣偃,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就為了找那一張信紙,倒顯得他小氣了。

“沒什麽。”

遂又趕回了皇宮。

含象殿外,樹影下,隐着一個人,沈婉婉眉黛含怒,一雙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傅瞑遠去的背影,似是狩獵的野狐貍,

手裏捏着一封信箋,字跡隽秀,今日剛剛送達,正是莫念秋寄回來的信,與林尚書手裏那封同時寄出。

為了後無追兵,她特意到了西境,才回來報信。

樹枝落下的影子婆娑,條條錯綜纏結地橫在沈婉婉臉上身上,割裂出細細碎碎的黑暗。

崇政殿裏,此時,林尚書已經向隆熙帝奏明了事情原委,正跪在地上請罪。

隆熙帝将那封信揉成團仍在他身上,雙手叉腰,氣得胡子亂顫,

“成何體統,成什麽體統!堂堂太子妃與長平郡主竟然,竟然跑了。說什麽擔心父親的安危,朕已經知會西境軍派兵保護了,她擔心什麽!還有你,怎麽教的女兒,太子妃那樣軟綿綿的性子,肯定是讓你閨女給帶壞了。”

“臣知罪。”林尚書跪匐在地不敢動。

“來人,來人!把林尚書拖下去,拖下去……”

隆熙帝手指亂點,他生氣想罰人,但眼前這人怎麽罰呢!

“父皇息怒。”傅暝裹帶着寒風凜冽而來,衣擺甩得潇灑,腰板筆直地跪倒在地,“父皇,都是兒臣的錯,錯不在林尚書。”

通禀的小內侍急呼呼追進來,被隆熙帝黑臉逼回殿外,

隆熙帝罵了一個人不過瘾,接着罵兒子,

“你來的正好,你不來我也要派人把你揪來。你認錯倒快,你以為你認錯,我就不罰你了嘛!你是怎麽管束的東宮,連自己的婆娘都看不住,你以後如何治國!”

林尚書急忙維護,“官家,都是臣的錯,臣願意領任何責罰。小女拐帶太子妃出城時,太子并不在宮中。請官家明鑒。”

隆熙帝看看太子,又看看林尚書,因生氣而憋紅的臉上忽得笑了,

“好啊!你們倆倒是一唱一和,不在宮中,不在宮中。我算是明白了,什麽擔心父親的安危,分明就是生氣朕讓你去接沈婉婉,給朕甩臉子呢!”

“你們哈,一個個,還瞞着朕!”啪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又要換張桌子了。

殿內鴉雀無聲,殿外卻傳來一個穩重婉轉的聲音,

“官家此事确實做得欠妥。”

皇後走進殿裏,門口的小內侍才慌亂地通報着:“皇後至。”

“你過來瞎湊什麽熱鬧!”隆熙帝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瞪了皇後一眼。

皇後權當沒看見,氣定神閑地行至傅暝身旁跪下,“是臣妾讓他們瞞着誰也不要說的。要降罪就罰我吧!”

“你,你這,”隆熙帝拍了拍腦門,“慈母多敗兒。這是慈母多敗兒。”

“官家做得也沒強到哪裏去,哪有往小兩口日子裏放針的父親。”

隆熙帝當然知道她是在找算派傅瞑接沈婉婉一事,被冷嘲熱諷地氣不打一處來,

“他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沈婉婉一個月有半個月住在東宮,那裏她熟悉,住在那裏有什麽不妥。”

皇後,冷哼一聲,“有什麽不妥你知道。我就這麽點娘家人,還被您算計的明明白白的。”

隆熙帝當然是有盤算的,只是不好明說,揮揮手作罷,“好,好,好,我說不過你。來人,調天長衛去西境把太子妃和長平郡主抓,不,請回來!”

傅瞑抱拳請命:“父皇,兒臣願帶東宮衛親自前往,将太子妃和長平郡主帶回來。”

立即被隆熙帝喝住,“胡鬧!馬上就是元日宮宴,天齊上下和他國使臣都來道賀,太子不在,你讓天下人怎麽看!去追自家婆娘去了!”

“你不怕丢臉,我都替你燥得慌,自己的婆娘都看不住。你,你現在就回東宮閉門思過,敢出半步,打斷你的狗腿。”

威嚴盛怒,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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