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眼前發黑,莫念秋的大腦随之一片空白。

傅暝俯看着她,朵朵紅暈從耳根處如祥雲暈染開,蔓延到身後頸間,玲珑有致的背脊就這樣一騎紅塵般鋪将在他眼前,溫柔甘美的氣息勾起人的情思漾漾。

交領之上的喉結微一滑動。

莫念秋驟然起身,後腦勺磕到了車篷上也覺不得疼,臉色變成青白,又漸漸轉作緋紅,力避傅暝的視線,張惶地似乎要破窗飛去。

許是真的怕她再逃,傅暝俯身過來将她圈在懷裏,兩人的臉頰近在咫尺。

莫念秋輕輕地別開了臉,傅暝欺壓過來的動作微微一滞,

她呼吸變得灼熱,兩瓣朱唇微張散發出幽蘭,似有似無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從她口中傳出。

傅暝定定神,

莫念秋如煎如灼,思緒有點空,忽然就感覺他的一只手掌攬了過來,貼在了她的頸後,一股熱意傳開。

傅暝輕輕地吻了上來,兩片薄唇輕輕含住了莫念秋的耳垂,她立刻覺得全身都酥了,雙手搭在他的胸前想要推開他,癱軟地已經沒有力氣,

他的唇輕輕摩挲着那冰冷的耳垂,呼吸不再是清冷的,而是一點點變得灼熱,将那柔軟的耳垂煨得暖暖的、紅紅的。

她咬着唇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縱使理智上有一萬個不願意,但上一世嘗過情愛旖旎的身子,對傅暝一點抗拒都沒有,

她恨自己的一息淪陷,又無法自拔地迎合着,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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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生硬地拒絕,話脫口而出,無端透着一縷嬌嗔。

傅暝這會垂着眸看她,因着剛才的晃動,原本一絲不茍的發髻如今有些松,斜斜地堆着,一只白玉簪子垂着流蘇蕩在鬓角,更顯得慵懶妙曼,眼波迷離勾人,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欲拒還迎。

皎潔的月光偷溜進來,傅暝鋒利的眉目鍍上了一層韞色,修眉丹唇,如清月出雲,深邃的雙眸裏埋着暗火,

灼灼地瞧着她。

傅暝的雙臂已撐在她身體兩側,整個身體侵壓下來,将莫念秋籠罩在陰影裏,直白熱烈的眼神破繭而出,在她臉頰上巡梭了幾個來回,最後落在她微張的紅唇上,

莫念秋搜刮出最後一絲冷靜,用力往外推,

“殿下,這是在馬車裏。”

嗓音低壓嬌喘,撓得傅暝胸口愈是烈火翻騰,他單手握住莫念秋雙手,輕輕一提,按在了馬車篷上,

莫念秋就這樣不留餘光地全然袒露在了傅暝面前,

壓抑的呼吸落下來,到了她臉上,只剩下陣陣涼涼清風。

但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眼光鎖在她倔強而委屈的雙眸上,燥熱退了一半,嘴角挑起若有似無的笑,

“不在馬車上,就可以嗎?”

“我……”莫念秋語噎,她不是這個意思!

月色背過了車窗,夜色忽得恢複了寧靜。

只剩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有節奏地轱辘轉動。

銀灰色衣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但他終是沒有更進一步,緩緩地放開了她,坐了回去。

他還不至于這時就要了她。

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丢在一旁,心中氣不過,反過來想作弄她一回。

見她慌亂地使勁攏了攏衣袍,又往外挪了挪,後背貼到了馬車門上,

傅暝抿了抿唇,唇角還殘存着她淡淡的體香,她卻已經如避豺狼虎豹般,躲他而去。一雙晶亮的眼眸眼巴巴瞧着車窗外,半點餘光都沒留給他。

他是她的夫君啊!

她到底當他是什麽!

氣得也移開了眼。

月光從薄雲後隐了出來,朦胧迷離之色褪去,清寒的光映過窗扇,支離破碎地流瀉進車廂裏,空氣一寸又一寸地冷凝了下來,

“我不會勉強你,你大可放心。”給她承諾,他可以等,等到她願意。

驟起的嗓音端端吓了莫念秋一跳,一臉受驚後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半響才回過神來,

“哦。”

就這?

就這!

并不是很在乎地回應,透着敷衍。

實則是因為她如今心裏在盤算另一樁事,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躲是躲不過去的。

如今和離了也好,碰不到沈婉婉進府之日,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就能無憂?

這樣看開後,她現在唯一要争取的是和離,而非被休,如此,父親也會少受些冷言冷語,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思及此,她心裏郁結,

傅暝心冷,她也沒什麽多少籌碼與之談判。

但價碼不行還可以還還價,至少,先探探傅暝的底錢,

傅暝此時眉目輕垂,落在手心把玩的一盞青釉茶碗上,清涼的月光在他眼尾處灑下一片陰影,整張臉顯得冷漠又有攻擊性。

莫念秋不敢多瞧,移開目光。

她心裏如同響鼓重錘,咚咚咚地下刻就要破腔而出,談判不針鋒相對地看向對方,士氣便落了下乘,

深呼了兩口氣,莫念秋強迫自己平緩下來,才按照買賣間的慣用套路,盡量顯得平靜道,

“殿下,我錯了。”

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觀察着傅暝神色的變化,

他指尖一頓,擡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裏翻騰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眉尖微不可查地簇了一簇,

沒有得到回應,莫念秋挺了挺腰板,不卑不亢地陳述着,

“我錯有三,其一,我不該不告而別。其二,不該耍小聰明,為了不被追兵追上,拖了幾日才送信給您和林尚書請罪。其三,”

她送過信?!

可為什麽沒有收到!

真假善僞在傅暝心中打了個轉,天平最終偏向了相信。

那麽,信去了哪裏?

這一番思量過後,傅暝只聽到了莫念秋的尾音,

“我和白淵先生只有親人情誼。”

傅暝眯起眼,冷冷地看着她,難不成是要替那個男人說情,

“所以呢?”

他的嗓音仿若染了霜雪,冷而遠地從牙縫裏擠出來。

他這個人本就一身肅穆,哪怕神色平靜也給人一種高處的威壓寒意,何況現在臉色這麽差。

莫念秋唇角輕抿,袖中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強撐着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想要休書,只希望和離。”

說完這話,反倒是胸中郁結的悶氣一掃而光,坦然地等待傅暝的宣判,即使是狂風驟雨,也無甚可懼。

這一刻,她反倒什麽都不計較了,只要能全身而退,休書也是好的。

傅暝冷漠的眼中頓時射出寒光,神色變得有些猙獰。

莫念秋在他的逼視下,終是別開了眼,臉色一寸寸蒼白下來。

看着剛才還張牙舞爪的小妻子,如今像只縮頭縮腦的小刺猬,蜷縮在車角處,一身的刺橫七豎八地戒備着自己,

他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

不要休書,要和離!

真是潇灑自在。

額間青筋暴起,手指攥得啪啪作響,傅暝忽得将手裏的茶盞置于桌上,茶湯四濺,

劇烈的聲響吓得莫念秋身形劇烈地顫動,正巧馬車磕進了泥坑裏,又一個猛烈的晃動,莫念秋的身體不受控地撞開車門,朝外面掉去,

傅暝松了茶盞,大步朝前一跨,手下穩穩托住她的腰,借着猛抽了幾鞭子後,馬匹往前飛奔的慣力,兩人穩穩地跌進車廂裏。

車門猛然關合。

莫念秋匐卧在傅暝身上,因雙重驚吓的小臉褪去了血色,越發白如玉脂,一雙杏眼濕漉漉地看向自己,

傅暝圈着她輕松翻過身,

一陣天旋地轉後,莫念秋被狠狠壓在身下,傅暝騰出手來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臉別過來,迫使她看向自己,不再逃避,

傅暝的唇壓下來,

只是在即将碰上她的唇時,微微偏開,

“想走,門都沒有。”

随即身上一空,莫念秋有一瞬的茫然,

不是被休,也不能和離,

而是,不讓她走!

他非要如此圈着自己,将她困死在東宮的方寸之地嘛!

馬車外,林宛白敲着車窗,擔心的問道,“念念,你沒事吧!我剛才看見你險些跌下馬車。”

莫念秋這才回過神來,趕忙爬了起來,收拾了收拾有些狼狽的發絲和心情,推開車窗一角,帶着略顯慘淡的笑容,回道,

“我沒事。”

林宛白用力看了看莫念秋,沒看出什麽端倪,才放了心。

放下車窗,視線移回來,莫念秋無意間瞥見了桌子上那個青釉茶盞,已經碎成了不知多少片,零零散散地攤在那裏,沒用了只能扔掉,

像極了自己上一世地結局。

一路再沒什麽話,傅暝要麽閉目養神,要麽聚精會神地看書,将她徹底地晾在一旁,之前那些事,仿若就這樣過去了。

不清不楚地揭過了。

還會降罪嗎?會遷怒父親嗎?莫念秋盤算了一路,終是沒有得到什麽結果。

她忽然發現,她對傅暝其實不甚了解,上一世,他來宜春閣實在不多,多半是她上杆子跑去含象殿找他,皆被他拒之門外,或者喝退。

她只能記得,他清冷姣好的容顏,以及對她不冷不淡的疏離。

上一世,他對她的要求,也只不過是:“當好你的太子妃。”

單憑這些,莫念秋完全猜不着傅暝如今到底在想什麽。

馬車在莫念秋紛繁複雜的思緒裏漸漸停住,到驿館了,傅暝躬身将要下馬車,莫念秋焦急地在他身後喚着,琢磨了許久的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殿下,如果要降罪,請降罪于我,都是我的錯,阿爹什麽都不知道。”

傅暝身形一頓,裹挾着霜雪離開了。

傅暝這廂進了驿館,扶着書案深深地吐納了許多次,都未曾平息。

不可能不怒的,

她總會把他往壞處想。

試問,他哪裏對她做過一星半點過分的事!

緣何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自己,

也大抵是他不善言辭,讓她心裏生出些不安,

可他明明已經告訴過她,他只想好好過日子。

為什麽她就是不相信呢!

心裏惱得不是一星半點,連晚膳都沒有出來用,一幅又一幅地練着大字。莫念秋只當是他政事繁忙,莫老爺催他送飯,她也沒敢,他那個樣子,是個小嬌娘都會被吓到。

寫到終于心情稍霁,扔了狼毫,沉聲問道,

“什麽時辰了?”

“剛剛過子時!”

屋外,雪花越下越大,成了鵝毛大雪,寒風透進幾縷,吹得地龍火星跳動,

已過子時,不見小妻子的蹤影,傅暝臉色複又陰沉,

“太子妃呢!”

“已經在長平郡主房中歇下了。”

傅暝心中閃過一絲躁意,好不容易舒緩的心緒又翻騰起來,唇角繃得直直的,

但凡她能親近他幾分,說句軟話,他都心裏好受一些,

偏偏又選擇了做縮頭烏龜,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莫念秋原是被吓得不輕,也不想對着傅暝那張冷臉,索□□情都說過了,現下能躲開一會是一會吧!

回到東宮,她将宜春閣的門一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等到沈婉婉将要進門,再跟傅暝談一次,讓他放自己走,也為時不晚。

如此想着,她心裏倒是松快下不少,困倦襲來,不消多時便沉沉睡去。

只是這一覺沒睡酣暢就被心澈心漣叫醒了。

林宛白困得連罵人的精力都沒有,任由着心漣擺布。

莫念秋坐在梳妝臺前打着哈欠,“什麽時辰了?”

“剛剛寅時三刻。”

雖然睡得時辰不多,但索性睡了個好覺,精神尚可。

心澈替自家姑娘挽好發髻,柔聲道,“雪快要停了,太子殿下已經在馬車裏等着了。”

林宛白不情願地從床上被拉起來,瞥了眼窗外黢黑的天際,憤恨得哇哇亂叫,“才寅時三刻,天都沒有亮,走什麽走!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他着急回去就自己回去好了,拉着我們受什麽罪。”

兩人穿戴好出門時,整個隊伍長長地,肅穆地立着,将士肩頭沾着厚厚的冰雪,似是已經等了好長時間。

莫念秋心裏隐隐地愧疚。

林宛白拉着莫念秋朝另一輛馬車走去,被莫老爺截住,“秋兒,別再胡鬧,去你的馬車上。”

林宛白擋在莫念秋身前,堅決不讓,“莫老爺,他們倆不是一路人,幹嘛非要把他們綁在一起啊!”

莫老爺笑得神秘而婉轉,強行拉着林宛白上了另一輛馬車,“你呀!就別再他們倆中間攪和了,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得給他們機會把誤會解開不是。”

林宛白不服氣,“您少诓我,那是父子沒有隔夜仇。”

“你個小丫頭,現在懂什麽,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自然就明白了。”莫老爺捋着胡須,語态慈愛而篤定。

莫念秋被迫上了馬車,心裏擰巴得緊,幸好她進車廂時傅瞑在閉目養神,

聽見她進來,紋絲未動。

這一路,傅瞑假寐了半日,看書半日,倒是沒再有什麽牽扯。

一開始,莫念秋的一顆心卡在喉嚨眼,不上不下吊得慌,後來看着傅瞑沒再有舊事重提的跡象,慢慢放心下來,翻出話本看着。

真是很奇怪,

傅瞑昨晚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已經好幾日沒好好休息,偏生睡不着,躺了幾個時辰,頭疼得厲害,昏昏沉沉似玄鐵,以前就算三日三夜不合眼忙政事,也沒有這樣過。

更奇怪的是,

馬車颠簸,他卻能安眠。

一覺醒來,莫念秋就在眼前,枕着一卷書冊睡得正酣,黛眉微蹙,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煩心事。

傅暝試探着俯身撫上她的眉梢,莫念秋長長的眼睫輕顫着,惺忪睡眼緩緩睜開,看見揚過來的手掌,有一瞬的懵暈。

莫不是趁着她睡覺的時候,要打她!

傅瞑神色一沉,讪讪收回手,悄然在袖子裏攥了攥,

二人靜默地對視一瞬,傅瞑眉目冷漠,重又合上了眼。

莫念秋:“……??”

他好像和以前沒什麽不一樣。

一如既往地陰沉,捉摸不定。

堪堪趕了一日,到了日薄西山,他們又來到一處驿館。

白日,同乘一輛馬車也就罷了,到了夜裏,一個屋,一張床,

想起他曾經毫不掩飾的欲念,高高揚起來的手掌,

讓她怎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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