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喽?

燕綏反複咀嚼了幾遍這句話,目光漸漸變深,唇角微翹,控制不住地露出幾分小得意,她側過身子,倚着窗:“條件呢?別割地賠款的太過分。”

傅征碾熄了煙,說:“不過分,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燕綏微微挑眉,如果她沒有理解錯……傅征這話聽着,像是對她有事相求啊?

她撓了撓下巴,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就算是舉手之勞吧,一般也沒幾個人能使喚得了我。”

傅征擡眼。

他善于觀察人,只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于是,他不慌不忙,擡手正了正領口。

燕綏下意識被他的動作吸引,看着他修長的手指從後頸處沿着衣領紋絲密合地規整好。男人的喉結微微一滾,側目看她,聲線慵懶,語氣也有些寡淡道:“不有負我這身軍裝,随便你再提個要求。”

燕綏心裏“咕咚”一聲,吐了個大泡泡,一時戀愛腦,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思考他有什麽事需要勞駕她,而是滿腦子腦補傅征穿軍裝,整衣領,正帽檐的樣子。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眼,摸着下巴,認真地想了想。

良久,有些為難地開口道:“你這是給我出考題啊,太過分的不能提;不切實際的又不能提;可換你跟我吃頓飯吧……我又不甘心。”

她眼珠子一轉,透了幾分壞:“先欠着行不,等我們再熟點,讓我占點你便宜。”

傅征還是頭一次聽女孩這麽明目張膽地說要占他便宜,他失笑,又是剛才說“也不是不可以”時候的痞樣,微挑了眉幾分打量幾分趣地看着她:“我這邊,賒賬從來不給人漲利息,你要是真想欠……”

他一頓,再開口時,聲線低沉:“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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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字,燕綏愣是聽出了幾分縱容和妥協。

燕綏很受用,警戒線一降再降,就算傅征等會開口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能面不改色上上下下。

——

她答應得爽快,傅征也沒拖泥帶水。

傅征有個發小叫遲宴,從出生到念軍校都沒分開過。軍校畢業後,又同時分配到一個部隊,成為了戰友。

前幾日,傅征這批護航編隊歸港,遲宴的護航編隊出發,臨走前拜托他一件事。

遲宴小學時就喜歡揪揪前座女生的小辮子,拉拉同桌女生的小手,所以初中會早戀,傅征一點也不意外。一路換女友換到高三,遲宴遇到了高一剛入學的蘇小曦,從此栽在她手裏。

因為蘇小曦一句想看海看星星,遲宴偷開了家裏的摩托車帶她去海邊,被遲爸發現,沒收手機關禁閉關了整整一個星期。就這樣,他還天天溜到陽臺叫住傅征,讓他當兩人的信使,互相傳信。

分手是因為遲宴想考軍校,而蘇小曦希望他能考南部理工大學,先去大學裏等她。兩人因為這件事多次争吵,遲宴年輕氣盛,蘇小曦也不願服軟,這分歧不可逆轉,只能以分手告終。

後來再複合,是兩年後,遲宴回了趟學校,蘇小曦輾轉打聽到他的聯系方式,漸漸恢複了聯系。

當傅征發現遲宴一有休息時間就抓緊玩手機的時候,才知道,遲宴和蘇小曦複合了。

可惜舊情複燃的感情并不順利。

蘇小曦是單親家庭,父親沒什麽正經工作還嗜賭如命。父母離異後,蘇小曦跟着母親過,因蘇父時常騷擾,母女兩人被迫搬過不少次家。

大三那年寒假,遲宴和蘇小曦複合沒多久,遲宴就和傅征因為蘇小曦父親上門騷擾,勒索,去過蘇小曦的家。此後蘇小曦就像是個無底洞一樣,拖拽着遲宴生活在她父親的陰影裏。

“她父親的緣故,她休學過兩年。”傅征頓了頓,說:“這次來,是想在南辰找地方落腳,我明天開始封閉式集訓,顧不了。”

燕綏坐辦公室三年,八卦嗅覺培養得很靈敏。她把傅征的話從頭到尾消化了一遍,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遲家是不是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蘇小曦想在南辰落腳的意思應該不止是租個房這麽簡單吧,工作也想在這找,那她有沒有工作經驗?”

傅征倒不意外她能猜到遲家并不同意遲宴和蘇小曦交往,但這畢竟是遲宴自己的事,他避重就輕,只回答了她後半個問題:“她留在這,是打算和遲宴結婚的。”

燕綏“哦”了聲,沒想法了。

她這會倒覺得,傅征這個封閉式集訓來得正是時候,要擱她這會正稀罕他的時候,看他一腳踩進這泥塘裏為自己不省心的發小他女人忙前忙後,她醋勁大起來真怕吓死他。

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女人……可能是個綠茶婊啊。

不過不管蘇小曦是不是,她這會都歡迎她來,非常歡迎!

她把手機遞過去:“你把號碼存上。”

知道這是她答應了,傅征伸手接過,在撥號鍵盤上輸入號碼,撥過去。

手機屏幕的背光亮度有些低,燕綏湊近了些勉強看清,他輸一個數字她就記一個,等傅征把號碼撥出去時,她已經背了下來。

确認電話通了,傅征把手機遞回給她,說:“晚點我把航班信息發給你。”

燕綏接過,指尖故意挨着他手指,蹭了個便宜。

她的指尖涼,有着女性才有的纖細柔軟,幾乎是觸到傅征手指的瞬間,他倏然擡眼,目帶警告地盯住她。

燕綏占到便宜,笑眯眯的,一點也不怵他:“那就到時候再聯系了,傅長官。”話落,她撐着窗沿跳下去,頭也沒回,揚起手揮了揮,徑直從包廂走了出去。

——

晚上十點,燕綏的手機收到一條航班信息。

她剛從浴室出來,聽到震動提示,手指還濕漉着,一手拎着圍在胸前的浴巾一手劃開屏幕,查看短信。

“蘇小曦,東航MU8888,明天下午三點四十,南門六號出口,手機號碼:1385168XXXX。”

燕綏回:“收到。”

——

隔日,燕綏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辛芽往行程單上加上三點半到機場接蘇小曦這一項。

燕綏的生活圈很小,小到辛芽五根手指就把她的朋友點完。所以,她聽到蘇小曦這個完全陌生的名字時,頓了頓,問:“需要我安排酒店嗎?”

“安排一下吧。”燕綏用筆帽點了點文件,思索了幾秒,道:“定盛遠的,她一個人住。還有……房屋中介的號碼給我整理幾個,等會發到我手機裏,要是有靠譜的房東也行。”

辛芽驚得下巴都掉了:“燕總,你要租房子住?”

燕綏頭也沒擡,指了指門口,示意她麻溜地先出去。

她這個助理哪都挺好,就是有點傻白甜……燕綏有時候是真的很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

辛芽的辦事效率高,到中午,除了整理好的房屋中介的號碼,連租房都挑了好幾戶,打印了遞給她。

這回不糊塗了,大概是想明白附近沒有比燕綏住得那個小區離公司更近的住宅樓。挑選的租房,不是戶型稍大的合租屋就是價格實惠的單身公寓。

燕綏沒和蘇小曦見過面,更不清楚她的喜好,在傻白甜助理滿眼期待的目光下,不動聲色地按下那幾份租房圖,“嗯”了聲,然後欣賞辛芽耷拉着肩膀一副沒被表揚無精打采的模樣,慢騰騰挪出辦公室。

下午兩點半,燕綏離開公司,前往機場。

燕綏的方向感一般,跟導航抵達南門六號出口後,在路邊臨時送客區熄了火,去機場旅客到達區接人。

三點四十,機場廣播提示東航MU8888準時落地,燕綏調出傅征的短信,給蘇小曦打了個電話,告知位置和穿着。

十五分鐘後,燕綏看着出現在旅客到達區,推着行李箱,身着淺藍色束腰風衣,長發飄飄的蘇小曦時,她按着墨鏡鼻托往下拉,露出一雙眼睛,噼裏啪啦地給傅征發了條短信:“接到蘇小曦了,完美完成任務,傅隊請放心。”

收起手機,她這才向正四處張望的蘇小曦揮了揮手:“這裏。”

一天的訓練結束,傅征回到宿舍。

被塞在櫃子裏一天的手機嗡鳴着響起兩聲,他拉開櫃子,屏幕亮起的瞬間,滿屏同一個未知號碼的短信。

三點五十五分,1367666XXXX:“接到蘇小曦了,完美完成任務,傅隊請放心。”

五點整,1367666XXXX:“在潮汕牛肉火火鍋和蘇小曦友好進餐。”

六點十分,1367666XXXX:“與蘇小曦親切交流了租房要求和工作選擇等內容。”

八點三十,1367666XXXX:“蘇小曦已在盛遠酒店下榻。”

傅征有些頭疼,他把號碼存進通訊錄,看着那串號碼在首頁提示上統一換成“燕綏”後,覺得更糟心了。

正猶豫着是回短信呢還是直接回電話時,手機震動了兩聲,又進來一條燕綏的短信,這次言簡意赅:“可以給我打電話了。”

傅征沉默了數秒。

原本按在通話鍵上的手指縮回來,他刻意把手機仍在一邊,起身去浴室洗澡。

十五分鐘後,傅征換上背心,家居褲,重新走回書桌前,給燕綏打電話。

響了幾秒,那端接起。

燕綏嘬着小舅媽開好的椰子汁,把一晚上翻了一半的書倒扣在腰上,深深吸了口氣,調侃:“傅長官,你的沐浴露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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