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善意
善意
溫流霜一時并沒有說話。
蕭鶴汀的目光落在她側臉上，這人很瘦，低眸的時候眼底似乎總有一種抹不去的悲傷。就像平常，她看上去清冷可他總能在其中感到她的悲傷。
他不知道她在掩蓋些什麽，這人也不會告訴他。他只能一步步的去靠近，不斷了解。
蕭鶴汀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有些心疼。
早知會這樣，他當初不選擇出國就好了。但，他當時已經做了那個選擇，如若他當時不做可能會造成無法預知的後果。
而且，當時的他，也只有那個選擇。
既然做了，後悔也沒有用。與其後悔，倒不如做好眼下事。
他收起有些雜亂的思緒，準備開口說點別的什麽東西時，溫流霜開口了。
“可能，會去市裏的圖書館借幾本書看。”
這是她的習慣，她每到周末都會去市裏的圖書館借書，順便在裏面待上一段時間。
不為什麽，因為那裏安靜，她喜歡安靜的地方。
不等蕭鶴汀反應過來，她站起身，道：“謝謝你的水，我還有事就不久留了。”
“你也早點回去。”
蕭鶴汀盯着她離去的背影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神色。
溫流霜回到家後，簡單換了衣服便去了公交站等去市裏的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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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市裏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剛好八點，距離圖書館開門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去了圖書館附近的一個公園。
現在正是秋季，早晨的公園還是有些涼的，但這溫度對她來說卻是剛好。
公園裏落了滿地的銀杏葉，還有楓葉夾雜其中，遠處望去，倒也不覺得突兀，甚至有種莫名的協調。
公園裏有人在散步、有人坐在椅子上看報紙，也有人在遛狗……
每個人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沒用喧嘩，也沒有過多的麻煩。
身處其中，除了感到安靜，還會讓人放松，她很喜歡這樣的環境。
在公園停留片刻，她去了公園中心的湖邊。
站在湖邊，感受微風的吹拂，讓她很是放松。
她在湖邊站了很久，回過神已經接近八點半，她轉身去了圖書館。
進入圖書館後她去自己常去的地方，拿了幾本書後便準備回去了。她今天還有事情沒有做，要盡早趕回去。
她在圖書館登記好信息後匆匆趕去了公交站，恰好趕上最後一趟公交。
十五分鐘後，公交到站，她下了公交往家趕。
誰知，中途忽然冒出來一只貓攔住了她的去路，那只貓還撞掉了她手裏的書。
看着自己面前做了壞事，還一臉無辜的白貓，她無奈笑了笑，蹲下身揉揉它的頭。
“你啊……”
白貓蹭了蹭她的手，似是很喜歡她。
她環視四周一圈，“你的主人呢？”
白貓歪頭看她，“喵”了一聲。
溫流霜輕嘆了口氣，在它頭上揉了揉，開始撿自己的書。
幾秒後，傳來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
“抱歉，我的貓闖禍了，沒傷到……”
話音未落，那人忽然轉了話鋒，語氣中滿是驚訝。
“班長？”
溫流霜這才擡頭看眼前人，還是那熟悉的面容，她盯着人看了幾秒認出來這人是上次在操場問自己題的黍離。
她今日紮了雙丸子頭，整個人更顯靈動。
黍離反應也快，幫她撿了書後拉她起來。
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歉意道：“班長，抱歉，我的貓今天有些興奮，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替它道歉。”
溫流霜搖搖頭，她說了一句讓黍離意外的話。
“你的貓，很可愛。”
黍離一怔，快速回過神，她抱起地上的貓，遞到溫流霜面前。
“班長看看它？”
“它好像很喜歡你。”
溫流霜身形若有若無的頓了一下，見那人面色有些期待不好意思拒絕，便擡手在它頭上揉了揉。
白貓很樂意的蹭蹭她的手，她笑了笑。
見溫流霜露出與平常不符的神色，黍離愣了很久。
溫流霜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有些“失态”，她收回揚起的嘴角。
下一秒，方才有些放松的氣氛冷下來。
黍離慌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懷裏的書上。
尴尬的開口道：“班長這是？”
“去市裏的圖書館借了幾本書。”
黍離打量一番她懷裏的書，有一部分和詩詞相關的，一部分數學題型，還有一本《中國古代建築詞典》。
此時此刻，她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學霸的世界和她的果然不一樣，學霸的世界她不懂。
黍離默默在心裏為自己擦了一把心酸淚。
不由感慨，“班長好認真，我也想看書但看不下去太久。”
溫流霜只道：“看書不一定要看知識類的，也可以看很多故事。”
“每本書都有它們獨特的故事，可能你不喜歡這個，但肯定會有你喜歡的那一個。”
黍離怔怔的。
溫流霜，真的和她想的差很多……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說了出來。
“班長，你和他們說的的也不一樣……”
說完，她便後悔了。剛才腦子一熱就說出來了，這下該如何收場……
她在心裏想着，但溫流霜并沒有太在意，沒有說什麽。
她見溫流霜沒有說什麽，腦內靈光一閃，開口轉了話題。
“對了，班長，上次謝謝你幫我講解那道數學題。”
她當時是抱着被拒絕的心思去的，沒想到這人會同意。她同意的那一刻她是震驚的，做好準備認真聽。
令她更沒想到的是，溫流霜講的竟然比老師講的還要細，一道題下來她懂的不懂的都知道了。
對此，溫流霜倒是沒有那麽在意。
一道題而已，她出手幫忙應該，那人都來找她了，她又怎麽好意思拒絕。
她搖搖頭示意不必如此。
黍離又道：“我也想像你一樣數學那麽好，但總是學不會，甚至每次都把自己繞進去。”
“班長，數學有什麽學習的技巧嗎？”
沉默幾秒，她道：“多刷題。”
話落，便見那人肉眼可見焉下來，然後可憐巴巴道：“那我此生注定與數學無緣。”
見狀，溫流霜擡起手放在她肩上，僵硬的安慰道：“你只是還沒有找到适合的方法。”
“會有的，加油。”
黍離聞言擡頭看她，“真的嗎？”
“嗯。”
說完，她便想離開，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那人看出了她的想法，也沒有讓她為難。
“班長有事就先走吧，我就不打擾了。”
溫流霜點點頭，離開了這裏。
黍離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眸內的情緒有些耐人尋味。
她想，若是能和溫流霜成為好朋友，應該會很不錯。
……
溫流霜回家後收拾好一切擡腳去了樓上。
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幾秒後，門被打開。一個中年婦女出現在她面前。
中年婦女笑了一聲，“是小霜吧。”
溫流霜點點頭。
“進來吧。”
婦女帶她進來，為她倒了一杯水，後道：“麻煩你給這孩子補課了。”
溫流霜搖搖頭，“我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
昨天晚上這人找她想讓她給自己的孩子輔導一下初中數學，因為那人只要求今天一天，所以她就答應了。
婦女帶她走到了自己女兒的卧室前，“請進吧，她在裏面。”
溫流霜推開門，裏面比她小幾歲的小女孩正坐在桌前寫作業。
見此，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在原地僵了一下才過去。
她坐在小女孩旁邊，開始了她今天的輔導。
小女孩一開始想給她打招呼，不知礙于什麽，她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認真聽溫流霜講題。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到黃昏。
溫流霜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和婦女道別準備離開了，婦女想讓她留下來吃飯，無疑被她拒絕了。
婦女也不好意思再勉強 ，向她道了聲謝。
溫流霜連忙擺手道：“阿姨，不用這樣，我只是盡我所能，您不必如此。”
婦女搖搖頭，有些執拗。
“你怕是不知道，我這個女兒最煩數學。”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這麽認真的學數學。”
“謝，是要謝的。”
婦女拿了幾塊剛做出來的糕點給她。開口道：“拿着吧，這算是我給你的報酬。”
溫流霜看着她手裏的桂花糕，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她久久不動，婦女也看出了什麽。
她直接把桂花糕放在她手裏，微笑道：“這是你該得的，收下吧。”
幾秒後，她才接下。
“謝謝阿姨。”
婦女笑着揉了揉她的頭，“有空來玩兒。”
“……嗯。”
……
溫流霜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的媽媽并不在，她環視家裏一圈，桌上有張紙條。
她走過去把紙條拿起來，上面是她媽媽的字跡。
“工作之事，三日歸，勿念。”
“冰箱已經備滿東西，自己準備吃的，切勿不吃飯。”
看完後，她收起紙條，坐在沙發上莫名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
還記得，她媽媽以前在醫院工作，後來有了她為了照顧她選擇了退休。再後來她開了一間花店，花店的生意倒也不錯。
他爸爸則是一名工程師，常年不在家，家裏基本上都是她們母女二人。
因為怕媽媽太累，她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幫她做做家務什麽的。
雖然他們一家經常見不到面，但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因為異地減淡，甚至比以前更深。
她走着神，猛然間，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最後落在自己手上的桂花糕上。
她拿起來咬了一口，卻是哭了。
陌生人的善意，永遠都讓她難忘……
亦如中考那年，她在街頭遇到的那個老奶奶，也是這樣，給了她一些吃的。
那件事她記了很久，每次想起來都覺得難忘。
她是一個不太喜歡和別人交流的人，一方面，她怕。另一方面，以前的一些經歷無時無刻不在影響着她讓她抵制。
因為怕麻煩別人，所以她僞裝起自己，用冷漠的外表去拒絕一切善意。
可每次都是這樣，她自以為掩蓋的很好的冷漠外表，都會被一點小小的善意打的稀碎。
轉眼間，又想到蕭鶴汀。
她能感覺到那人在不斷的靠近她，可這次，她不敢賭了。
她，也沒有賭的勇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