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風塵
入風塵
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
諸旭13年,楚戰勝秦,秦低頭送來質子。
……
我乃錦衣衛——謝池,二九年華。出生名門,職護常安。
關于秦衿這個秘密,鮮為人知,與他相識,我從未有悔。
我是當年護送敗國質子——秦衿的人。在我見到他的第一眼之時,形容他的詞便只有“弱柳扶風”。也難怪他及冠了還被作為質子,真是悲憐。
他被送入宮後,便被安置在了皇宮裏的一處偏遠廢院裏,與其說是住下,不如說是風餐露宿。
此後,我與他相見的機會幾乎沒有。
那日,朝廷抓重犯,我領屬下于皇宮搜查,屬下四處游查。
我忽的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踩踏之聲。立馬警覺,尋聲望去,好似是身後的廢院裏的瓦梁上傳出的聲音,我悄無聲息隐着牆面游走,觀察一分一毫的動靜。
聞聲突然停了,我預感不妙,一個輕功躍起,穩落瓦片之上,環顧四周,耳聽八方。四周寂靜無聲,瓦梁之上空無一人。
莫不是什麽小野貓,鬧出來的動靜。
只覺鬧劇一場,剛想回去。
便聽輕微的穿透風的聲響,尋聲望去。晚夜暗院中有盞微弱的燭燈,将要熄滅,将要熄滅。
那聲源處,原是有人持着枯樹枝在學着舞劍的姿勢在那裏比劃着。
我不禁好奇,眼下人是何人?竟有如此雅致,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廢院裏擺出一副如此悠閑自得的模樣來。
瞧眼四周,枯黃樹枝滿地,秋風一吹,落葉如霜雪一般,簌簌飄零,好不憔悴,好不悲涼。
我又想到了前月被我護送來這裏的質子,略加思索,想必這人,便是那秦衿了罷。
略想過後,便也只是留有好奇之心,因有重事在身,我撤下瓦梁,繼續同下屬抓拿那要犯。
……
一夜尋了皇宮無數處,竟在一水池裏找到了那要犯的屍首,屬下猜疑,恐是不慎落水,溺死了。
我自道,無所謂,反正死要見屍便成了。讓屬下擡着屍首返回。路過巷口,無意瞥見那廢院中無比突兀,高聳入雲的枯黃大樹,沒太在意,返回了錦衣衛辦事處。
——
大概半月左右。朝廷開宴,要文官武将共飲清酒。
同行人沒輕沒重,硬生生灌了我兩壺烈酒,胸口燒的厲害,借方便的名義出來透氣,便也醒醒酒。
也是緣分,走走停停,又看到了那高聳的大樹。借着酒意便又去了那廢院,再次躍上瓦梁,今又遇上了那天那人。
瞧他似乎又在舞枯枝,看一套動作下來,倒是有些力氣,但一沒技巧還是差了一些火候。
這一看,并不知在瓦上坐了多久。
等這風都吹停了,院中的人忽然望了上來,我一揚眉,那肚裏的酒味又翻湧了上來,醉的人不知事了。
“謝大人,你也看了我良久了,恐也覺得我這班門弄斧倒似耍把戲吧?”他道。
他竟然知道我姓什麽,我倒是有些發愣,輕笑了一聲,“你怎認得我?”
“你送我來時,聽別人這麽稱呼過你。”
沒想到,他記性這麽好。
我飛身一躍,穩落平地。接着信手撿起地下的枯枝,依着劍法來了幾招,又回頭看了幾眼他,揚了揚眉,“你舞的時候太過随心所欲,根本不知道怎麽掌握技巧。”
他聞言,不動聲色的攥了攥手中的枯枝,笑了笑,“謝大人說的是。”
也不知是酒意上來了還是怎地?常安城那夜裏,煙火四處皆是,漫天璀璨,如天光大亮。
秦衿的臉确是如此的淡然,他孱弱的身子,随意束着的發絲,不加裝飾的服飾,一切都淡淡的。
于,那夜,那刻,那處,都如一幅畫般。
之後,我一有閑暇時刻,便會來找他舞枯枝,但也顧及他是敗國質子,我從來都很克制,沒與他過多交談,不過是尋常不過的朋友罷了。
他日子過的很是凄苦,我前些日子時常也會為他帶些吃食來,不過他從未收過,無論我怎麽勸說,他都不肯收。便由着他,只于他随心交談。
他為人清雅,做事也頗有分寸,倒是被“質子”兩字辱了。
他那副姿态,倒是遠遠比過了常安城裏的那些貴族子弟了。
我倒是思索不到,為何這樣的人會被送來作為質子……
秦衿這人好似又有些愚笨,我所授的劍術,他卻很少學會,學起來又很是吃力的樣子。每每我都會氣上頭,便親自扶住他的手,與他指導。
與他相識的三月間,趣味這東西,一去那什麽都不是的廢院裏便有了,每每我的思緒也會好些。
前月,同行拉我去了什麽樓,我雖是錦衣衛,但年齡也不過二九,也是出生名門望族,并非入風塵之人,與情愛之事,那是一竅不通。
被硬拽着進了那樓,兩男子便在我的注視下卿卿我我,我眼睛都快瞪出框來了,立即愣了半晌,反應過來後,忙拉了拉同行人的衣袖,“兩男子?”
同行人看過去,會心一笑,“有何不可?”
那之後,我每去尋秦衿心裏都怪怪的。
與秦衿相識的四月間,我深深的覺得他是一個極有趣的人。
我知道,一種最該萬死的□□,在我與他之間油然而生了。
我入了風塵,愛上了一個男子。
破了一次天荒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