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撒糖

撒糖

周時衍破天荒的答應相親。

對象是院長的外孫女，研三醫學學碩，高挑，年齡比他小上幾歲，但性格沉穩，長得是那種溫溫柔柔順眼的美。

“周醫生，平時空餘時間一般都做什麽呢？”

“準備論文，睡覺。”

由于自己外公就是院長，沈蘊當然知道外科醫生一天工作的時數有多長，更別說像周時衍這樣醫院的頂尖外科醫生。

“您二年內會有婚姻的規劃嗎？”

婚姻規劃？周時衍現在還真沒想過，但二年內确實差不多，周時衍如實回答： “想順其自然。”

每一次看向眼前的人，沈蘊都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男人面容清俊，雙唇緊抿成線，雖然長時間的持久勞累，加上睡眠不足，導致黑眼圈在男人臉上常駐，但因為睫毛濃密，看起來反而更顯得五官深邃，沒有絲毫倦感。

矜貴而冷淡，是她對周時衍的第一印象，後面兩人聊天的态度，讓她更加這樣認為。

但沈蘊并不讨厭，相反地她反倒喜歡這樣的距離感，一個對誰都溫柔體貼的男人，太讓人沒安全感了，本只想應付家裏的人，卻在看過照片和那些華麗的簡歷之後，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知道有些人天生不擅于交際，沈蘊不介意由她來引導。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間日料，但真的很不好定位，有時候臨時想吃，都還得等上大半月，周醫生認識這裏的老板嗎？”

“對，是我老同學。”周時衍看着女孩期待的臉，似乎在等待自己說，下次可以再帶上她，周時衍喝了一口茶，上好茶葉的香氣在唇齒間散開，他緩緩開口：“我可以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下次你要來之前，打個電話，他通常會預留一桌招待朋友。”

周時衍知道暗示，可就是不想開這個口。

他到底為什麽會答應相親？是覺得年紀到了嗎？還是想杜絕心裏慢慢萌生的其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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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這麽想着，他微微偏頭，恰巧看見了甯羊和上回撞見的那個男人，不同于往常的大學生裝扮，甯羊穿着一身黑色貼身洋裝，腳踩六寸高跟鞋，大牌洋裝講究流暢的剪裁，勾勒出窈窕身段，此時此刻，少女眼底透着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哪還有平時裏軟濡可愛的模樣。

周時衍下意識地微微皺眉。

甯羊在前面領着，男人緊跟其後，兩人進去了隔壁包廂。

這裏什麽都好，就是隔間的隔音差強人意，只要特別安靜，還是可以聽到隔壁包間的話題。

随着服務員上菜開門的幾個空擋，周時衍聽到了簡單的幾個單詞，「條件、價碼、再提高」，女孩的聲音冷漠，聽起來就像談判。

周時衍的眉頭不自覺的皺的更深了。

想起前段時間，有個住院開刀的科技公司老板，住在院裏VIP單人病房，住院期間，每次妻子前腳一走，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後腳就來，兩人舉止親密，就像一對戀人。

直到有次，男人的友人來醫院探望他。

“可以啊，又被你搞上手一個，爽嗎？”

男人笑的風流，全然沒有在女大生面前的溫文儒雅，還不忘拿出視頻一起分享，“你看這女的表情，不行了，待會給她再打個電話，讓她過來給我洩火。”

病患不分貴賤，周時衍在旁紀錄着男人的恢複狀況，表情冷淡的聽着，兩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談論著最龌龊下流的事。

…….

因為研三需要寫大論文、準備答辯，沈蘊藉機向周時衍請教一些醫學科研上的實踐問題，周時衍給的觀點簡潔有力，卻十分受用，一頓飯吃下來，沈蘊更覺得家裏果然是外公最懂她喜歡怎樣子的男人。

對于周時衍，沈蘊很滿意，可是她不确定對方是否同樣喜歡自己。

敏銳的察覺到男人周邊的氛圍更冷了，看着他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沈蘊有些緊張，不知道是否自己問了太多問題，使對方不耐煩。

“周醫生，你還好嗎？看你的表情，好像有點不開心。”

今天會來參加相親的原因，好像隐隐的浮上水面，周時衍沒有回答沈蘊的問題，而是詢問她是否吃飽了，然後招來了服務員買了單。

沈蘊抛出了邀約， “待會要不再去別的地方走走？最近有部電影，口碑很好，我正想去看……”

“不了，我等等要回醫院。”

“很高興認識你，但我想，二年內我并無步入婚姻的想法，因此我不願耽誤你。”

“我其實也不是那麽着急……..”沈蘊急的站起身，後者卻已經離開了，只留下她一臉錯愕。

甯羊今天與鄧熙明約見面，是為了要請他幫忙調查另一個人，衛然。

她前世的未婚夫，上一世哥哥去世後，她所謂的“未婚夫”為了惡意并購哥哥的公司，四處放風聲，中傷哥哥公司財務有問題，将公司要倒閉的消息傳的商界人盡皆知，自然沒人願意接這塊燙手芋泥。

而他在假裝為了不讓未婚妻家的企業沒落，重情重義的接下這塊“燙手山芋”，并購價格根本不到實際估值的三分之一，哥哥一輩子的心血就這樣被賤價轉讓，甯羊直到那時候才看清。衛然花言巧語下，藏着怎樣一顆善于謀略的心，而她亦發現，他從頭到尾想娶的，一直都是她才貌雙全的妹妹甯玥。

本來這一世，她僅抱着遠離此人的想法，但一張繼母淩薇和衛然見面的照片，讓甯羊有了警覺心。

“衛然，畢業于賓大沃頓商學院，每年6000份入學申請，正式錄取只有400多人，妥妥研究所高材生，今年三月入職南亞集團，真實身份是豐泰的太子爺。”

“南亞集團？”甯羊沒想到，衛然竟然還在他們家公司工作過。

“淩薇似乎非常賞識他，常常在私下與他見面。”鄭熙明拿出了幾張兩人見面的照片，如實交代。

甯羊當然知道，淩薇為何要“賞識”他，雖然表面上退隐不管公司的事，可是她早對公司的事情了若指掌，所有入職新員工都必須經過她一手，豐泰集團的太子爺來公司實習的事，她怎麽可能不知曉。

看來，上一世兩人會相遇，根本就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騙局。

甯羊微微揚起嘴角，眼神清冷帶着一抹嘲諷。

她決定臨時變更一下計劃，讓兩條狗咬狗。

正想再讓鄧熙明幫自己查一查需要的資訊，忽然包廂的日式拉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周時衍一臉鐵青的出現在門外。

正在交付上一次交易款項的甯羊，在周時衍的角度看來，她當然不會是交付現金的那個人，反之鄧熙明看起來更像是拿鈔票想收買小女孩的上位者的姿态。

“周醫生，您怎麽在……”

不等甯羊說完，周時衍向前，強忍着怒意，二話不說從座位上拉起她。

将甯羊手上的錢，如數“返還”給鄧熙明，周時衍面上看不出激動的情緒，但聲音冷冽的吓人：“作為一個正常人，都不應該用金錢跟權利去迷惑年輕女孩。”

因為做過詳細的身家調查，鄧熙明對這張臉格外印象深刻，善于洞悉人心的他，當然知道周時衍的冒然中斷兩人的談話，以及說的這番話，顯然是誤會了他和甯羊的關西。

他微微一笑，深不可測的雙眸，隐在了金絲匡邊的眼鏡後。

“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後果自負。”

………..

周時衍直接将甯羊送回宿舍。

一路無話。

甯羊知道周時衍醫生肯定誤會了，妙齡少女、中年男人、和桌上明晃晃的現金交易。比起誤會，甯羊更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和鄧熙明的交易，以及自己委托他的事情。

所以甯羊也選擇沉默，即使她知道，剛剛那樣的畫面，如果她不解釋，人品高潔的周時衍醫生，會把她當成怎樣的人。

這麽一想，心中不免有些難過，她不想要周醫生誤會她，尤其是得知周醫生就是當年那個唯一站出來，願意将她母親的事情舉報至醫療公平協會的實習醫生。

垂眼看著有些微微泛紅的手腕，剛剛被攥得緊緊的手腕，好像還殘留着溫熱。

甯羊知道周醫生，很生氣。

周時衍表情冷淡的開着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折返回來，開門的那瞬間，他知道理由肯定不單單只是老同學的委托，尤其是在他看到那疊數目不少的現金時，情緒一下子就失控了。

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跟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能做什麽交易？雖然他仍然偏執的不願相信。

抵達學校門口，甯羊解開安全帶，想要直接離開，但拉了下門把，甯羊發現車門依然上鎖着。

轉頭，發現周時衍望着前方，清俊冷淡的臉孔，在前方路燈映照下，半明半滅。

半旬，男人緩緩開口：“即使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你，你都不應該做出與自己意念相互違背的事，因為……這世上肯定會有一個人，會為你經歷過的所有悲傷，而感到真心的難過，抛棄既定的邏輯、甚至事實，選擇毫無保留的相信你關心你。”

平靜的一席話，卻讓甯羊的眼匡慢慢的酸澀。

前一世，除了哥哥，她身旁所有人，沒有人真正的愛她。

她一生最悲痛的，不是任愚蠢的自己被奪去所有，是…..她失去哥哥，那一夜，她趴在哥哥的逐漸冰冷的身軀上，那撕心裂肺的痛，她至今仍歷歷在目。

如果用真心善良對待這些人，只會像上一世一樣，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慢慢的垂下眼眸，掩住眼眸中的一抹晦澀，甯羊不願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她的脆弱，周時衍只能從側面窺見女孩的側顏，安安靜靜的，就像是隐于世的一潭湖水，沒有任何的波瀾。

“謝謝周醫生的關心，但我想，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循我的意念，我願意承受一切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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