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撒糖

撒糖

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地面上點點金色的光斑,陪甯羊看完牙齒後,周時衍因為臨時有事,需要留在醫院,于是他送甯羊到了醫院門口。

甯羊偷偷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沒辦法送你。”周時衍把家裏的鑰匙給了她,“平時我也很少在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甯羊點點頭,“謝謝周醫生。”

周時衍看着她,眼中透着擔憂,“無論如何,不要讓自己受傷了,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跟哥哥擔心的。”

甯羊朝他揚起笑臉,揮手道別。

甯羊不怕跌倒挫折,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麽好怕的。

調查了甯旭回國的時間,她知道,如果貿然的打電話去告狀,說不準又落了淩薇苦情牌的套路,她爸就是個鋼鐵直男,上輩子她就那個牛脾氣,死都學不會奶聲奶氣,這一世她在沒學會好好發揮,簡直對不起祖上八代。

………..

介于甯旭這會兒還要大半月才回來,甯羊倒是很不客氣地就在周時衍家裏住了大半個月,本來甯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幾天觀察下來,發現周時衍也同他說的,幾乎一整天都見不着人,有時候好不容易早點回來,淩晨還會聽到他再次出門的聲音。

難怪老聽陸東岩說道:“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醫生這個職業乍看高薪,可是折換算成比別人更漫長的學習生涯,畢業後還得實習幾年,好不容易當上正式醫生後的工作勞累程度,這一筆帳一筆帳算下來,也沒有真的優厚很多。

難怪常有人說大部分的心外科醫生都是理想主義者,想發財的人,不可能去學醫。

然而,這些在心裏默默地小想法,在甯羊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垃圾桶裏,周時衍随手扔掉的帳戶餘額明細,全然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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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覆算了兩次,才算清那張餘額明細後,到底有多少個零———

……….她家從商那麽多年,甯旭的個人戶頭都不見得有那麽多錢好麻!

難怪她主動幫周時衍繳了家裏的水電費後,周時衍随手就轉回給她,告訴她舉手之勞,無需挂齒。

甯羊打開看了看自己戶頭相較之下,可憐的餘額,覺得先前的自己心目中那個被勞力壓榨的高級勞工形象,實在跟周時衍毫無關系,她總算是相信,對周時衍來說,行醫真的只是份“理想”。

***

甯羊抱着感慨難以跨越的財富差距的鴻溝,準備到醫院等周醫生下班,順便請他吃頓飯,畢竟再過兩日,她就可以上演她籌備了大半月的苦肉計,借父親甯旭之手,搶回她的小窩。

而叨擾了周時衍這麽久,雖然這大半月兩人都沒見上幾次面,但請人吃頓好的,總歸是必要的。

【周醫生想約你下班吃個飯,我先到醫院大廳等你。】

甯羊蹦噠蹦噠的到醫院等周時衍,安靜的,等待他給自己回訊息。

這邊,好不容易開完了手術,周時衍看到甯羊的訊息,忍不住微微揚了揚嘴角。

【先上辦公室等,我整理一下就上去。】

收到訊息的時候,甯羊正在醫院地下室吃豆花,正好聽到了二個護理師在談論醫院的八卦,然後她們講到了周時衍,甯羊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聽說外科室的周主任,好像談戀愛了!”

“別說,我早聽聞了,我真的真心碎了滿地,你知道是誰嗎?是我們醫院裏的嗎?”

“感覺不是,周主任雖然對誰都挺親切的樣子,但在醫院裏卻一點緋聞都沒有。”別看醫院在一般人眼裏總是帶着神聖的光芒,實則跟一般公司也沒什麽不同,而且醫院的員工更多,醫師,護理人員,醫事技術人員,行政人員,實習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別說是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可謂表面平靜,底下流言滿天飛。

“對啊,據說有人還聞到了周醫生身上不一樣的味道,有女孩子的淡淡的香味。”

———啊?味道這個好像是,她成天在家裏點一些香氛蠟燭,不小心把周醫生的衣服也給熏上了,坐在後面的甯羊心虛了下。

“啊,好羨慕唷,周醫生人帥脾氣又好,這麽年輕就已經是一個科室的主任了,憑他的出身跟能力,以後注定一路高升。”

“而且呀,又是外科的,每天站臺手術靠腰力,那雙外科醫生的手,肯定很靈活呦.…..”

聲音越來越小,兩個小護士對看了一眼,咯咯地笑了起來。

咳…..腰力?甯羊預料到接下來的話題,會有多麽兒童不宜,她剛忍不住好奇地豎了豎耳朵,誰知就收到了話題談論主角的訊息。

甯羊只得放棄偷聽,往樓上周時衍的辦公室走去。

只是,周醫生談戀愛了嗎?跟誰呢?

甯羊有些錯愕,心裏随之升起一種酸酸的感覺。

醫院今天沒什麽人,本來想搭電梯,但甯羊前陣子剛聽陸東岩講了醫院電梯的鬼故事以及各種傳說,她想環顧四周,最終決定走樓梯。

走到五樓的時候,經過住院病房的樓層,忽然聽到一陣騷動,隐隐間聽到了一名中年女子在斥罵的聲音,甯羊好奇的看了過去,只見一名中年女人不說緣由的就狠狠扇了眼前的小男孩一巴掌,男孩身形非常瘦弱,硬生生挨了一把掌,頭都被狠狠打偏了過去,依然倔将的轉回,緊咬着嘴唇不發一語。

“要是我兒子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要讓你拿命償。”

“逸浩媽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師模樣的女人顯然被氣勢洶洶的家長給吓着了,說話的聲音柔柔弱弱的,格外沒有氣勢。

一旁陪同的同學,回神後連忙幫被打的小男孩解釋,好像是躺在病床上的小孩拿石頭丢了校外的狗,被反追着跑,情急之下才被車子給撞倒,是那個小男孩幫忙指揮了交通,還幫忙叫了救護車。

老師在一旁着急補充道: “對啊,逸浩媽媽您誤會了,孩子個性一直很好,每天都得早起做農活挑水,但成績一直是班上前幾,在班上總是幫助同學,真的是您誤會……”

家長不耐地打斷了老師的話,非但沒有道歉,反而讪讪地看了眼前的男孩一眼,仍舊态度強勢罵咧咧的變相給自己臺階下,“你當老師一個學生的安全都看不好,還敢在這裏說廢話,小心我告到教育局去讓你沒工作。”

男孩看着不遠處匆匆從家裏趕來的奶奶,拉了拉老師,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然後連忙上前攙扶,奶奶杵着一根木頭拐杖,身形佝偻,身上的衣衫縫縫補補,和男孩腳上那雙磨破了的布鞋一樣,奶奶好似不會說話,只能在看到男孩臉上被抽紅的鮮明的指印,顫顫巍巍的舉起枯瘦的手,心疼的捂上,着急的發出幾個簡單音節。

那是來自親人最真摯的關心跟愛。

“奶奶我沒事,只是有些誤會,現在已經解開了。”男孩捂着臉,蓋住了那刺目的鮮紅,搖了搖頭。

———多麽懂事的一個孩子。

中年女人仍舊指高氣昂,自顧自地說道:“就這種沒爹沒娘的孩子,看了就惹人嫌,怎麽就分配到了我孩子這班?肯定是他給我家孩子帶了穢氣!”

說完,轉頭就要進去看自家小孩。

“妳站住!”

甯羊從來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甚至跟普通人一樣,有着幫的了一次,但卻無法幫助眼前的人敵過宿命的鴕鳥心态,但是……..眼前的畫面,深深的刺痛了她的雙眼,憑什麽沒有父母的孩子,要這樣在外面讓人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們只是個孩子,為什麽就要這樣任人欺辱?

眼前的小男孩,皮膚相較身邊的幾個同學還要來得呦嘿,身型也比這些同年紀的孩子還要瘦小的多,但是骨子裏,小男孩散發出來的正氣,和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執拗的眼神,讓她看了,忍不住愧疚于世界對每一個孩子的不公…..

———眼前這個女人,又有什麽資格,一臉不屑地在別人傷口上灑鹽?

她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出手一把扯回了那個中年女人。

“這位大媽,你得道歉!沒有見過平白無故打人還像你噁心人的理直氣壯!”

女人扯回了自己的手,繼續扯着大嚷門道:“你又是誰?這裏憑什麽輪到你說話?”

女人的嗓門真的大,已經開始有幾名醫護人員,從病房悄悄的探出頭圍觀。

甯羊深知跟這種女人,講不得道理,對方越激動,她就得越冷靜,跟潑婦理論,肯定理論不過她,但是今天,她不想讓眼前得奶奶看到自己孫子被人欺負卻無處申張的樣子,她不想讓這個善心幫助同學的男孩,忍下這個天大的委屈。

“怎就輪不到我說話,你剛打了我弟弟,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今年你要不彎下腰給我弟弟道歉,我現在就叫警察來!”

甯羊今天是有認真打扮過的,穿了一雙十公分的鞋,足足比眼前的女人高了一個頭,甯羊不禁慶幸,幸好今日定的是高級餐廳,自己今天一身打扮也比往日貴氣,看到眼前女人注意到她身上的行頭明顯弱了一截氣勢,心想,幸好還不是遇到一只瘋狗,只是遇到一個欺善怕惡、嫌貧懼富的中年女人罷了。

畢竟要是真的遇到瘋狗,那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可奈何不過。

“你少騙人,這小鬼什麽時候就有個姐姐了!”

甯羊不急不緩的揚了揚嘴角,攬過了身旁的男孩,“就這,我剛認的。”

她感覺身旁的老師看她的眼神就差沒舉起雙手給她鼓掌了,有時候有些職位确實不方便造成紛争,甯羊非常能理解現在的老師不好當,尤其面對這種動不動就揚言要告教育局的,但她卻不欣賞她為人師表,卻無力保護孩子不受到這麽不公的對待。

男孩拉了拉她的衣服,甯羊低頭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訴他,今天這個公道,她一定要幫他讨回來。

不然也會傷了他奶奶的心,都是手把手辛苦養大的,看見自家孩子因為沒有爸媽,在外這樣被人欺負,哪一個長輩不會感到心碎。

男孩低下頭,松開了緊握的拳頭,輕輕的說了句謝謝。

“你!”中年女人用食指顫巍巍地指着她,甯羊不急不慢的說,“今天你要馬讓我扇你兩巴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馬彎下腰道歉,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甯羊笑眯眯的晃了晃手機,“剛剛你打人的那一幕,我可是都錄下來了,看你能在這邊得瑟不過就依仗家裏有點錢有點權勢,你今日若不道歉,我就把這個發給記者,配上聳動的标題,再花大筆錢宣傳,管你老公是開公司還是公務員,我都要讓輿論壓力壓到他沒工作混下不下。”

話說到這,中年女人才終于有點懼怕的模樣。

這年代,誰不懼怕輿論壓力呢?尤其她這種倚附權勢,欺壓小孩的行為,社會上沒有一個人能容忍。

甯羊攬住小男孩,往前站了站。

中年女人終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不甘願的彎下腰,鄭重的給眼前的孩子道歉。

甯羊晃了晃手機,在一旁指導,“不夠低,在下去點。”

“對不起,是王阿姨錯了,誤會了你,在這裏給你道歉,也謝謝你救了我兒子。”甯羊點了點頭,看了看對方咬牙切齒的樣子,補充了下,“我會跟我弟弟保持聯絡,要是發現你再敢這樣對他,我絕對馬上把視頻發出去搞死你,讓你全家跟着你遺臭萬年…..”

“聽懂了嗎?”

甯羊笑眯眯的,眼中卻是半點笑意全無,冰冷而滲人。

甯羊說完正準備轉身帶着小男孩要走,誰知道女人不安好心的要過來搶她的手機,一把撲向了她。

千鈞一發之際,她跌進了一個高大寬厚的懷裏,她愣愣地擡起頭,周時衍一手高舉拎着她差點被人搶去的手機,看着眼前的女人,是比她還要冷淡的無聲威脅。

僅僅一眼,眼前的女人終是消停了,她退回了自家孩子的病房 ,還不忘随手把房門給緊緊關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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