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江月

春江月

喬南英沒有立馬回答他,沉默了許久,直到外面的窗戶上又爬滿了細雨,她才緩緩擡眸,看着紀臣風。

從小,她除了高中追紀臣風這件事,任何事情都不會表達出來,只要對方有一絲的反感與厭棄,她就立馬收起那份渴望,将自己真實的需求隐藏起來,習慣了委曲求全,習慣了顧全大局。

還記得初中有一次她特別想要一本畫冊,那是她有記憶以來,和喬成濟說出的唯一需求,但被喬成濟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說她不懂事,說她是敗家玩意兒,總而言之,即便是喬南英哭着求他,最後那本畫冊也沒買成。

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那些被克制的自卑感又重新被點燃,就算是喬南英在美術上有了優異的成績,還是會有一種不配得感。面對男同學的示好,總是令她無所适從。不會和別人談笑風生,沒什麽朋友,在大學幾年,經常獨來獨往,也不希望麻煩別人。

童年的創傷,讓喬南英早早學會懂事,學會收起自己的情緒,那些美好的東西或者食物,她好像從來沒有免費獲得過。

更是習慣了小心翼翼,揣摩別人的心思,委屈自己,換取別人的認可。

紀臣風瞧着她有點出神,不确定地輕聲問:“喬南英,你是……不願意嗎?”

她心裏也不是對紀臣風沒有一點感覺。

重逢以後,她其實很多次在輾轉反側的深夜想過這個問題,她問自己,還喜歡紀臣風嗎?

看見他腳受傷的時候小跑過去,身體比腦袋更誠實地告訴她,依舊是喜歡的,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不過就是積了一層厚厚的灰而已,并沒有消失,也沒有損壞,她只是把它藏得更深了一點。

良久,喬南英柔聲應道:“嗯。”

紀臣風如獲珍寶般将她擁入懷中,撫着她的頭發,低聲說:“那答應後,就不許反悔了,我這裏可沒有後悔藥。”

喬南英噗嗤一笑,“紀教授,有沒有人和你說,你現在變得很無賴。”

紀臣風把頭埋到她的頸窩幾秒,才緩緩松開她,回應:“只是在你這裏有點而已。”

喬南英好奇:“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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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臣風老實道:“是的。”又重新摟着喬南英的腰,“其實,偶爾耍耍無賴,也挺好的。就像,現在這樣。”說完,他又在喬南英的臉上輕輕啄吻。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打雷聲不斷。

喬南英趕忙起身,把屋裏的窗戶全部關上,“雨下的這麽大,紀教授,你帶傘了嗎?”

她關切地問。

紀臣風拔掉手機充電線,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半了。

“我沒帶,怎麽了?”

他走到她的身邊,從背後抱着她。

就想一直黏着喬南英,不撒手。

喬南英轉個身,擡頭看着他,“我的傘忘在工作室了,家裏沒有多餘的,一會兒你怎麽回到車上呢?”

瓢潑大雨不是說着玩的,從窗戶的縫隙裏都能感受到這一場暴風雨的壓迫。

喬南英租的房子雖是兩室一廳,但只有一間卧室,另一間被房東改裝成了書房和雜物間,用隔斷阻開,一半放書,一半歸置雜物。

紀臣風環顧了一下四周,視線落在喬南英的卧室,笑道:“那,沒辦法了,我只好和你擠一張床上。”

喬南英下意識後退一步,瞪圓眼睛,結巴道:“…不…不行…”

“為什麽不行?”

紀臣風逗她。

雖然她和紀臣風之前在一個屋檐下住過一個多月,但是兩人保持着距離,她也從來不曾在他家有其他的想法,但紀臣風今晚住在這裏,是絕對不能兩人住一個屋檐下的一間床的。

“…我睡覺踢被子,還喜歡睡在床中間,紀教授,床小,沒你睡的地方。”

喬南英解釋說。

紀臣風點頭,“說得好像和真的一樣。”

喬南英嘀咕:“就是真的呀。”

“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你的問題。”

“什麽?”

紀臣風靠近她,将她逼近牆邊,锢住她的雙手,“喬南英,我可以抱着你睡。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說着,又吻上去,這次比剛剛稍稍加重了一點力道,喬南英覺得四周都是紀臣風氣息,讓她無處遁逃,唇被他輕輕用牙齒咬了一下,接着就有黏膩的東西探了進來。

過程持續十分鐘左右,喬南英頭重腳輕,踩在棉花糖上跳舞一樣。

“臣風……”

喬南英呢喃一聲。

紀臣風緩緩離開她的唇,低頭情迷看着她,“我沒聽到。”

喬南英又輕聲呢喃一聲他的名字,“我透不過來氣了,你別親得那麽……”

“那麽什麽?”紀臣風蠱惑般的聲音貼到喬南英的耳邊。

喬南英一時大腦缺氧,想不出什麽貼合的詞,朦朦道:“…別親得那麽熱烈。”

紀臣風不依不饒,“還有更熱烈的呢。”

關了客廳的燈,他把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只開了一盞小夜燈。

喬南英意識渙散,只覺得一雙大手在她的腰間游走,但是又不侵入她的隐秘,溫熱的掌心撫在她的小細腰,紀臣風吻得更加動情投入,整個房間彌散着動欲的味道。

“喬南英,你能不能再主動一點。”紀臣風壓着聲音溫柔道。

喬南英神智不太清明,“嗯?”

紀臣風拿着她的雙手,放在他的腰上,“親吻的時候要這樣,知道嗎?”

“你吻得很多嗎?”喬南英摟着他的腰,突然好奇問。

紀臣風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沒有,只有你一個。”

喬南英隐約想起了一點那次的影片,男女主人公快結局的時候在床上親吻的畫面,便照葫蘆畫瓢,主動回吻了一下紀臣風。

“…是這樣嗎?”

吻完,她怯怯問。

紀臣風反問她,“除了這個,你還知道有什麽嗎?”

喬南英感受到了他不一樣的情緒,但不好意思開口,糾結片刻,別別扭扭道:“和你…發生……”

紀臣風笑了笑,嗅着她的香氣,“不着急,我們慢慢來。”

像是逢雨的枯井,極力在留存水澤,又吻了半個小時左右,才依依不舍地松開。

他今晚睡沙發,不想讓喬南英有任何心裏上的不适。

次日,雨停之後。

紀臣風送喬南英去了工作室。

他趁着喬南英下車前,先把車停到了一個隐蔽的地方,再次吻了吻她。

暧昧了二十幾分鐘,才一個回公司,一個返回家去。

-

剛到工作室,游達就又熱情了起來,他給高經理打了電話,雖然高經理目前不在南城,但是可以幫游達作證,游達的畫稿沒有抄襲,甚至還說,可以幫着聯系認識的律師朋友。高經理從入行就是從事的這項工作,對這樣的事也遇到過幾次,無非就是不出名的插畫師,為了名和利,不惜走偏了仕途,用網上的熱度來增加自己的關注,就算最後是黑紅,也起碼将名號打出去了。

喬南英再次撥動了高經理的電話,感謝之餘,請他保留好證據。

之後的一個星期,抄襲者‘鱿魚愛畫畫’因為拿不出比游達更早的畫稿證據,外加上律師的警告和聲明,在插畫圈,插畫師游達蒙冤一事人盡皆知。而九溪影視的王晉并沒有追究此事,和游達對接的人一看老板不計較,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讓游達換了一張新海報之後,不影響影劇正常上映。

喬南英為了趕兩個畫稿,這一個星期也沒怎麽回家,紀臣風雖然來接她,但兩人也只是簡單吃了頓飯,之後,喬南英繼續回工作室畫稿子。

又過了一周,喬南英的手頭工作忙的差不多時,她才閑下來,準備和紀臣風的約會。

這事,紀臣風提了三四回,喬南英都沒時間給他個準信。

這天晚上,喬南英正在和紀臣風微信說,齊苗便打來電話,而且除了她打電話說好久沒聚了要出來聚餐,還有收到喬向文的微信。

喬向文說,喬成濟現在病情有點加重,需要很大一筆錢,喬向文馬上上高三,一個學生,既要忙學業,又要賺錢養家,一時間拿不出來,想讓喬南英回一趟海城,再聯系一下小姨杜鵑。

喬南英按照喬向文發來的手機號,撥過去。

這個小姨不是杜雁的親妹妹,是杜雁的堂姐妹,算起來,喬南英對這個小姨也只是在杜雁還活着的時候經常見一見。

杜娟比喬成濟更心疼自己的堂姐,那時她家生活也挺艱難,但還是在杜雁生病時拿了兩千塊錢。

電話裏,杜娟勸喬南英不能把事情做的太過絕情,喬成濟雖然不停向杜娟借錢,但因為還有點親戚,杜娟也能給就給一點。喬南英知道杜娟心腸好,人也大方,一開始在電話裏是拒絕了,但杜娟說,如果杜雁還活在世上,杜雁是想見見自己的女兒的。

喬南英上學時,每逢清明也都去給母親掃墓,這兩年忙起來,也沒去了。

在杜娟的邀請下,喬南英答應,過幾天就回去看看。

聚會上,喬南英心不在焉地吃着。

齊苗沒帶吳相和,就挨着喬南英坐,“南南,你發什麽呆呢?”

喬南英回神,苦笑:“可能最近有點累着了。”

齊苗安撫:“要不然,你把工作先放一邊,找個時間出去玩幾天?”

喬南英搖頭,“不了,苗苗,我緩一緩就行。”

齊苗忽然想證實一件事情,湊到喬南英邊上說,“南南,我和你說個八卦。”

“什麽呢?”

餐廳裏人太多,齊苗忍住咋呼,“我上上周刷到紀臣風的朋友圈,他發了張和女生牽手的照。八成是他女朋友!不過呢,奇怪的是,吳相和說,那很像你的手,我怎麽沒看出來呢?”說着,齊苗就抓着喬南英的手觀賞起來,邊看邊道:“這樣看,好像也是有點像哈,人的手還能長得相似嗎?”

喬南英還沒和齊苗說,怕她八卦起來需要很長時間解釋,前段時間又忙,也忘了說。

正好,齊苗問了,喬南英才緩緩道:“苗苗,那只右手,就是我的——”

還是紀臣風牽她手時偷拍的照片。

“啊?!”齊苗炸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兩個星期前。”

“南南,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害得我和吳相和那家夥為了這一只手争執了三個小時。”

“對不起啊,苗苗,我沒想瞞着你。”喬南英愧疚說。

齊苗敲敲她的腦袋,“說什麽呢?你能找到男朋友,是好事!我和吳相和高興還來不及,不過,這男的是紀臣風,有點難以置信哈——”她又轉念,繼續說:“這也算是月老手下留情了,你倆最後還是走在一起,也算是你們的緣分!”

……

和齊苗分開後,喬南英在路上吹夜風,打開手機,查找海城的飛機票,今天是周五,周六日的航班售罄,只有周一早上有。

她訂票的時候停頓下來,想着要不要告訴紀臣風,畢竟,他現在是她的男朋友。

字還沒打完,紀臣風的微信就發來了:【你不在家?】

喬南英回:【嗯,和苗苗吃了頓飯,回去的路上】

紀臣風:【哪個位置?】

喬南英發過去現在所處的位置。

沒過一會兒,紀臣風就開着車過來了。

“剛才在你家門口敲了敲,沒人回應。”紀臣風看着副駕駛上垂着腦袋的喬南英溫和說道。

喬南英擡眸,眼裏藏滿了心思,“紀教授,今晚,去你家吧。”

紀臣風:“好,你說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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