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搓澡
第25章 搓澡
順德滿意點頭, 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對她笑得和藹。和上一輪次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态度完全不同,看來他也不記得上一輪次的事。
難道芽春的模糊印象只是偶然?旁人都不記得上一輪次的事了?
周窈窈這般想着, 跟着邁進了裏屋。
下一刻, 順德就笑不出來了。
他眼睜睜地瞧着臉上還帶着塵土的周才人, 用一種極其蹩腳的方式摔到了皇上懷裏。
這都罷了,好巧不巧的, 周才人那沾滿泥土的額頭掃過皇上的下颔,黃了一片, 龍顏登時不雅,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不但如此,那周才人驚慌失措,甚至還用她沾滿泥土的雙手去擦拭皇上下颔的印子, 結果越弄越髒。
“大膽周才人!”
順德怒斥出聲, 話音未落,但周窈窈已經順勢跪倒,掐着嗓子細聲細氣地道:“臣妾, 臣妾不是故意的, 臣妾就是急着侍奉皇上, 誰知不小心便摔倒了。皇上, 讓臣妾伺候您沐浴吧。”
好一個周才人,居然目的在此,妄圖用這種手段邀寵!
順德上下打量了她兩眼, 轉頭望向皇上, 皇上一向厭惡女子如此行事, 必然會狠狠處罰于她。
可下一刻,殷岃的回答讓順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備水, 伺候沐浴。”
那般自然,讓周窈窈想起上一輪次,他也是淡定地說出讓內侍記彤史的事。
周窈窈忽地覺得有些沒意思起來,心裏的怒氣也散了大半。
她在這生氣半天,人家心裏指不定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呢,也不知道上一輪次她死了,這男人有沒有為她掉一滴眼淚。
說不定根本就不知道她死了,天天在同那什麽公主你侬我侬呢。
不過她才不在乎。
周窈窈把“不在乎”三個字在心裏重複了好幾遍,臉上重新挂上假笑,跟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一同進了淨房。
見她跟進來了,殷岃擡起雙臂,雙眼微阖。
半晌不見動靜,他複又睜眼,蹙眉朝周窈窈道:“怎麽?不是說要伺候朕沐浴,不會伺候?”
周窈窈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松開龍袍上的系帶,一邊說着:“會伺候,會伺候。”一邊低頭去解他腰間纏繞的腰帶和玉佩。
男人的呼吸噴在她的發頂上,與曾經抱着她,低哄她時的氣息一般無二。
哼,不知道後面有沒有抱着別人這般那般,狗男人。
周窈窈咬住下唇,收回心思,專心致志地去解男人的腰帶。
許是剛剛走神了片刻,腰帶、玉佩、香囊等物已經纏繞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在一處,怎麽解都解不開。
眼見男人的劍眉越蹙越緊,周窈窈一時心慌,手上一用力,“啪”地一聲,龍紋玉佩應聲碎成兩塊。
周窈窈明顯感覺到男人的胸口起伏了片刻,像是氣得不輕。
她擡頭狗腿笑道:“皇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一定現在這個更好。”
殷岃沉聲道:“朕就喜歡舊的。”
他抓住碎掉的玉佩放進香囊裏放好,随後兩只手扯住纏在一起的線的兩頭。
下一刻,周窈窈望着被拽斷的腰帶目瞪口呆。
她沒留意到,男人看着她張開的嘴,不着痕跡地挑了挑眉。
“還不上前伺候?”
周窈窈忙幫他寬衣,随手拿起細白絨布要給他搓洗,視線直直撞上那結實的胸口。
太虧了,她先前怎麽不知道好好埋一埋,那一晚上就知道哭了,簡直錯過了一個億!也不知道回到現實裏還能不能遇到這種極品的身材。
周窈窈後悔不疊。
狗男人,長了一身好皮囊來勾引她!這也改變不了他是個狗男人的事實!
她收回思緒,把精神集中到手中的細絨布上,一下又一下,發了狠勁地搓,勢要殷岃感受到東北搓澡大媽的厲害。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也低估了男人的皮厚程度,使出吃奶的力氣費了半天勁,卻得到男人滿意地一句:“力度不錯,比宮人伺候的好。”
什麽?難道他好這口?
周窈窈才不想便宜這個狗男人,立刻松了手,只讓絨布随意地刮過男人的皮膚。
殷岃又道:“不錯,收尾正好。”
她氣得在前半面随意糊弄了兩下,順手揩了點油水後便轉向了男人的後背,正要下手時,就瞧見了脊背上幾道白色的疤痕。
她一時愣住,回憶了許久,實在不記得男人原先身上有沒有這樣的痕跡。
這傷,一定很疼吧。
她不自覺地想要伸手去摸,待到反應過來時,指尖離男人的肌膚只有纖毫距離。
許是她磨蹭太久,男人催促的聲音傳來:“怎麽?”
理智回籠。
周窈窈眨眨眼睛,憋回去溢出眼眶的淚水,手中細絨布又招呼到了有些粗糙的皮膚上,只是大力落下時,還是小心避開了那幾道傷痕的位置。
可惜的是,當她想要把手伸到水面以下時,卻被男人制止了:“好了,你出去,讓順德喚人伺候。”
周窈窈不開心了,她還沒碰到關鍵位置呢就讓她走,合着真在這幹苦力啊。
但誰讓人家是皇上呢,一言九鼎,不等她回話,殷岃便出聲喚來了個小太監,小太監熟練地撸起袖子,顯然是伺候慣了的。
周窈窈只能遺憾地出了淨房,一出去,就與順德大眼瞪小眼。
順德顯然是把她當成了一個費盡心思邀寵的女子,面露不屑,恨不得用鼻孔瞧她。
周窈窈有些奇怪,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是不是有些不太注重個人儀态?雖然頭發板板正正,臉上也溜光水滑,可她卻從順德公公揚起的鼻孔裏瞧見了兩根生長得極為蓬勃的鼻毛。
啧,惡心。
她朝大太監露出一個假笑,喚來芽春,讓她陪同自己去另外一個淨房裏沐浴。
她進淨房時,殷岃都快沐浴完了,故而當她幹幹淨淨地從淨房中出來時,男人已經上了拔步床,手中正翻着一本書冊。
周窈窈望了一眼,不認識繁體字,但大概能猜出來他在看什麽東西。
見她出來,殷岃毫不客氣地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淡淡道:“這。”仿佛他才是這屋中的主人。
周窈窈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擠出一個溫柔體貼的笑來,盈盈躺在了男人身側。
躺下之後,心中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
雖然已經經歷過一次,但這次又是個新的開始,也不知道會不會和上次一樣疼。
他又會怎麽對待自己呢,是粗魯,還是想上次一樣溫柔?
周窈窈正在胡思亂想時,身旁的男人側過身子,把書冊放到了一旁的小幾上,随即,覆身過來。
周窈窈忍不住把手裏握着的錦被攥得死緊,緊緊閉上了眼睛。
半晌,男人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際,一根帶着薄繭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眼角,拭去了一滴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淚珠。
“為什麽哭?”
周窈窈微怔,片刻後低聲回答:“臣妾,臣妾也不知道。”
也許是面對初次疼痛的恐懼,也許是對上一輪次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的想念還有他納妃的氣惱,更多的是前路無依的迷茫。
她仿佛被困在了此處,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死亡,而男人,是她旅程中的一點慰藉,卻又不屬于她。
不過屬于她又能怎樣,他們不是一路人,最終面對的,不過是分離罷了。
殷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以為她是擔心初次疼痛,頓了頓,命人吹熄了燭火。
他們如今算得上陌生人,故而他最終沒有碰她。
不過聞着身旁久違的馨香,他難得地睡了個好覺,夢裏也不再焦慮。
當周窈窈第二日醒來時,身側的床榻已經涼了,芽春上前來解釋,說是皇上一早便去上朝了,并未留下只言片語。
周窈窈發了會兒愣,把昨日男人的行為挨個在腦中過了一遍,想要尋找到一絲他也重生回來的證據,但腦子卻亂糟糟的,實在想不明白。
算了,時間還長,慢慢想。
她直起身子,從榻上慢吞吞地下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後,再緩緩挪到淨房去盥洗。
出來時,芽春已經給她在案幾上擺上了早膳。
周窈窈吃了個肚兒圓,滿足地拍拍手讓芽春收拾碗碟,自己尋了一根細長的魚骨,挪到廊下去剔牙。
剛剛夏初,清晨的陽光不怎麽刺眼,正好能曬曬太陽。
周窈窈剔完牙,把魚骨插到她窗臺上的幾株風雨蘭裏,便準備回屋睡個回籠覺。
昨天幹了那麽重的體力活,她可累得很呢。
剛行到裏屋門口,院門便響起了敲門聲,收拾完碗碟的芽春正巧離院門不遠,一邊喊着“來了”一邊上去開門。
剛打開門闩沒一會兒,她又合上,飛速跑了進來。
不等周窈窈疑惑詢問,芽春便連珠炮一樣倒了個幹淨:“才人,外面居然有外男!而且他還說自己是席首輔?席首輔幹嘛來找咱們啊。”
“首輔?”
周窈窈心念一動,忽地來了精神:“你随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