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周五，楚姜度過了此生最漫長的一天，他時不時就看看時間。

終于到了晚上，換上孟九嶺找來的工作服，将頭發挽起來，等到淩晨，靜悄悄地下樓，去到偏樓附近。

孟九嶺在哪裏等他。

月光黯淡，楚姜看了一眼沉睡的玫瑰花叢，花團重疊，有開有謝，在月光下顯得寂靜動人。

“走吧。”孟九嶺壓低聲音。

楚姜點點頭，跟在孟九嶺身後，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

從小門離開走了幾百米後，楚姜回頭楚家的三樓。

曾今無形囚禁着他12年的金錢或是親情，在黑暗中越發模糊起來。

“有些累了嗎？”孟九嶺聽到楚姜的喘氣聲。

“有點，好久都沒有這樣運動了，但是好開心。”楚姜胸腔在寬松的工裝中舒展，好久沒有這般自由暢快的呼吸了。

孟九嶺聽着楚姜充滿生氣的笑聲，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擔心我把你賣了？”

“不會的，我們是朋友。”

“認識不到5天的朋友？”

“不是嗎？”

孟九嶺看着楚姜歪着頭，一臉信任地望着他，漸明的晨曦中，一雙眼睛甚是清澈。

真是被單蠢打敗了。

得，以後還得養個傻白甜。

“九嶺。”

“嗯？”

“我怎麽感覺前面在晃動，是地震了嗎？”楚姜用力閉上眼睛，在睜開。

孟九嶺疑惑地看看前面，回頭，這人直挺挺地往下倒，趕忙伸手往懷裏一撈。

不會有什麽先天疾病吧。

送回去？

孟九嶺回頭看着他們走過的路，把人抱起來，輕飄飄的，低頭看了一眼他毫無血色的臉。

送回去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療。

然後又嫁給一個陌生人。

想到這人興奮愉快的語調，最終還是抱着向前跑起來。

該他的。

不知道卡裏幾千塊錢，夠不夠這千金小姐看病。

不行的話，也只有去多打幾份工。

急匆匆跑到最近的醫院，挂了急診，送去值班醫生一看，僅是低血糖暈倒了。

孟九嶺一個心又上又下，聽到輸一瓶葡萄糖就好了，那就輸吧。

*

楚姜一睜眼就看到了趴他床邊的孟九嶺，觀察了四周的環境，他好像又給朋友惹麻煩了。

就怪楚母。

楚姜看到對面的銀幕顯示着xxxx年xx日星期六。

還好自己逃出來了，不然明天只有嫁進陸家。

楚母現在會發現他逃走了嗎？

要是來抓他的話很容易吧，楚姜突然想到很多……

他逃婚本來就是頭腦一發熱做出的決定，現在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

以楚母的手段，孟九嶺絕對會被自己連累牽扯。

自己還是乖乖回去，明天嫁給陸家，大不了守活寡，總比連累孟九嶺好。

心中有了決定，楚姜慢慢坐起來，把輸液針拔了。

“醒了？現在好些了嗎？”

“好些了。”楚姜有些心虛，他捏着針藏起來。

“怎麽把針拔了？”

“想上廁所。”

“走吧，我帶你去。”

楚姜看着女廁所的标志，擡步就想進去，被孟九嶺拉住。

“男廁所是這個。”孟九嶺朝楚姜微擡下巴。

楚姜順從的走到廁所裏，裏面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側邊開了窗，楚姜走到窗前，這裏是二樓。

好像不太高，可以跳出去，可是跳出去怎麽回到楚家呢？

他不知道楚家在哪裏。

楚姜看着想着，視線心思卻被不遠處嬉笑的小孩子吸引過去。

孟九嶺等了許久不見人出來，以為又低血糖暈倒了，進來一看，這人盯着醫院旁邊的兒童樂園看得出神。

“想去玩嗎？”

“想。”

“輸完液就帶你去。”

早餐是普通的煎餅，楚姜吃得很香，一度讓孟九嶺懷疑楚家是不是虐待這個千金小姐。

楚姜輸完液就眼巴巴地看着孟九嶺，他只好說：“知道了，知道了。”

醫院繳費之後，卡裏的錢立馬少去了三分之一，想着待會要去的兒童樂園，孟九嶺為自己的錢袋子心疼了一秒。

“帥哥，帶女朋友來兒童樂園玩啊。”售票的大媽說。

“不是…”孟九嶺話說了一半就被楚姜搶走。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楚姜反駁道。

“哦哦，是小美女帶男朋友來玩哈。”大媽笑得燦爛，這個小姑娘真可愛。

“不是，我是…”楚姜還想争論，被孟九嶺大臂一攬帶走了。

“走了，不是很想玩這個嗎？”

楚姜回過頭來，看着碰碰床也想玩，看着滑滑梯也想玩，看到什麽都想試一試。

孟九嶺就在一旁，看他與小孩子們一起玩得開心，無憂無慮的也挺好。

“怎麽了？”孟九嶺看着向他走來的楚姜。

“我想玩這個。”

孟九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是海洋球池。

五顏六色的海洋球鋪滿了整個池子，上面有一個大型的充氣滑梯，許多小孩樂樂呵呵地從上面滑到池子裏。

“玩啊。”

“想要你和我一起去。”

孟九嶺看着這雙明亮純粹的眸子，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想，他大概是被這個單蠢小姐捏住命脈了。

從高高的充氣滑梯上面滑下來，沖到海綿球裏，缤紛的顏色充斥在眼前，聽着身邊人開懷的笑聲，孟九嶺眸光閃爍。

“啊哈哈，我怎麽被埋到深處了，哈哈哈…”楚姜笑得閉上了眼睛。

孟九嶺也笑着，将人從裏面撈出來，彩色的海洋球随着楚姜起來而四處滾落着，孟九嶺卻只注意到眼前的人肆意的笑容，和眼中靈動的光。

“還要玩嗎？”

“要！”

玩到後面，楚姜的頭繩不知道滾到哪裏去了，鴉色的長發散了一肩，正在苦惱之時。

“姐姐，這個給你。”一個小女孩鼓起勇氣把一個花頭繩給他。

楚姜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看向孟九嶺。

“是哥哥哦。”孟九嶺彎腰接過頭繩說。

小女孩聽着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幾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楚姜搶過孟九嶺手中的頭繩，氣呼呼地紮上頭發說：“我看起來很像女生嗎？我今天又沒有穿裙子。”

孟九嶺聽到仔細打量一番，烏發紅唇，星目皓齒，是挺像……

“不像女生。”

“那她為什麽叫我姐姐。”

“可能是頭發？雖然現在也有很多男生蓄長發，但是小朋友他們可能會因為頭發來判斷性別。”

“是嗎？”楚姜将長發捏在手中，他對這頭發沒有什麽感情，有些時候還挺讨厭的，洗頭發的時候會花他很長時間，楚母叫他留了便留了12年。

“那要去剪頭發嗎？附近就有理發店。”孟九嶺感覺楚姜應該是不喜歡長發的。

“好。”

楚姜剪過頭發，感覺逃走楚家的真實感強了些，也不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回去，陸家總不可能娶一個男子做妻吧。

跟着孟九嶺拐過幾個曲曲折折的小巷，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看到了他朋友的家。

臺階上長滿青苔，裂縫裏蹦出幾株小草，楚姜看着很是親切，曾經他也住過這樣的地方。

“到了，先坐一會兒，我去做晚飯。”孟九嶺說。

楚姜随着木門打開，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襲來。

一架單人床占據了房間的絕大部分，上面只有一張涼席，地板不知是什麽材質，黑黝黝的。

昏暗的燈照亮了天花板上的幾張蜘蛛網，更多的亮光來自露臺。

孟九嶺脫下外套丢到床上，去露臺做飯，楚姜坐在床上，涼席的邊緣有些散開露出毛刺，刺得他坐立不安。

孟九嶺随意做着飯，他不知道帶楚姜出來是否正确。

茲拉——

青菜與熱油碰撞出油星，在鍋的邊緣開出一朵熊熊花，用力颠鍋，火滅了。

或許，是自己同情他？

真是可笑。

明明自己也自身難保。

就因為覺得他出身富貴，卻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單蠢可憐。

孟九嶺搖搖頭，其實不是的。

是因為他們太像了。

被人指來譴去，為別人而活。

“來吃飯了。”

孟九嶺原以為楚姜會不習慣這些粗簡的晚餐，沒想到他吃得還挺香，讓人莫名心情也好了起來。

*

楚姜似乎很快适應了這樣的生活，第二天就讓孟九嶺給他尋個工作，介于千金的較弱，孟九嶺讓他去一個飯店做鐘點工。

楚姜樣貌生的好，店家沒有猶豫地接下了。

送餐洗碗這樣的工作很簡單，楚姜知道有可觀的工資拿，做得起勁，臉上甜甜的微笑就沒有消失過。

[今天是xx月xx日，星期天，農歷xxx，歡迎收看新聞聯播…]

楚姜擦桌子的動作慢了下來，今天應該是陸家婚禮，自己消失了，為什麽楚母沒有來抓人。

還是說重新找了一個楚家大小姐。

楚家剛想擡頭看新聞聯播上的時間，店家将臺換到了一個肥皂劇。

中午來吃飯的人很多，楚姜忙得腳不沾地，來不及去思考楚家與陸家的事。

“帥哥，給我們拿壺開水來。”

“好。”

“你們今天吃陸氏集團的瓜沒？”

“什麽瓜？”

“陸家少爺陸柏直接推翻他爸的公司，建立了一個新公司，叫柏華集團。”

“啊？有點厲害，他不是下個月才滿20嗎？”

“那是，據說因為他爸不同意他和一個男人耍朋友。”

“男的？搞同性戀啊！”

“對啊，今天早上就官宣出櫃了。”

“帥哥看着我們幹啥，水拿來啊。”

楚姜忙将水壺放到這些女孩的桌上，心中思緒繁雜紛亂。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孟九嶺來接他下班。

“今天很累嗎？”

“沒有很累。”

“怎麽看起來這麽有氣無力的，要不明天重新給你找一個輕松一點的。”

“不用不用，我習慣的，就是。”

“就是什麽？”

“上次我給你說的陸家少爺，他好像搞同性戀。”

“怕什麽，你又沒有嫁過去。”孟九嶺雙手插在兜裏，身體向楚姜那邊傾斜，“難道你又想嫁過去了？”

“我沒有，我只是有些驚訝。”楚姜聽着耳邊傳來的聲音和熱氣，輕輕推了一把孟九嶺。

“真的想嫁過去啊？”孟九嶺貼得更近。

“不想啊！”楚姜感受着身邊人略高的體溫，耳朵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