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爛回憶

爛回憶

我走了。裸辭,帶着卡裏的幾萬塊錢,拎着一個小行李箱,狼狽地離開了住了七年的家。

是的,我把顧紹買的房子定義為我們的家,房本上不寫着我的名。

事情是怎麽回事呢?或許可以回溯到那一天,或許是一年前,或許在幾年前就早有跡象。

我和顧紹的相識很爛俗,大學戀情,他是直男,和我一個寝室,而我很早熟,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那個時候社會哪像現在這樣開放,異類,格格不入……後來聽了父母的話,我學的小學教育,因為小學教育專業的男生少,所以我就被編進了顧紹他們寝室。顧紹的專業不一樣,他學的是計算機,聽他說這個專業學的好,在大廠能找到一份相當不錯的OFFER。當時,我很羨慕他。開朗的性格、俊朗的外表加上不錯的能力到哪都能吃得開。我平時在寝室裏不太愛說話,可能是異類的性向,又或是本來的性格使然。顧紹是寝室長,他可能也是顧及着我的性格,經常找我說話。

那什麽時候顧紹知道我的性向的呢?其實是一次偶然。

我的手機裏多多少少下着一些不可言說的軟件,那天顧邵借了我的電瓶車鑰匙,還給我的時候,他瞥見了我的手機屏幕,也就知道了我的性向。

那個時候,我還很奇怪,為什麽一個向來熱情的人突然對我有了距離感?後來有一天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熱情,甚至是加倍的對我好。一個不同專業的人幫我占座位,中午幫我打飯,幫我拿快遞。

這真的很反常。我想問原因,但不好開口。後來在寝室的一次團結,他喝醉了酒。他問我:你是gay嗎?我沉默了很久,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所以我承認了。他笑得很燦爛,湊到我的耳邊一遍一遍喊我小名:晨晨,晨晨。我的大名叫江潤晨,小名也就叫了晨晨。顧紹很過分,一邊叫我小名,還一邊朝我耳邊吹氣。我的耳朵向來敏感,受不了,紅成了一片。我猜不準他的意思,他是個直男,知道了我是gay,還對我這麽好,是喜歡我嗎?別多想,人家可能只是把你當朋友而已。

我不想失去顧紹這個朋友,我去酒吧找了我的gay蜜李一鳴,李一鳴告誡我,愛上直男,十有八九傷的是自己。道理我明白,可是遇到人,我卻迷失了。

自從他喝醉那天起,我就遠離了他。我反複提醒自己不要愛上顧紹,不然傷的是自己。

顧紹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他的心很細。他能感覺到我的疏離,但對他來說,他不接受。

在酒吧裏,我被顧紹抓住了,他拉着我離開,把我困在他的車裏。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應該是好幾宿沒睡好了。我感覺他快哭了,他說:“江潤晨,別怕,好嗎?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愛你。”

愛這個字多麽有魔性啊,我像是沙漠裏的旅人遇到了水一樣,想飲下卻害怕有劇毒。

我閃躲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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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顧紹很執着,這也是他後面創業成功的很大原因吧。

他開始像普通情侶那樣追求我。

在那段時間裏,我班裏的大學同學基本上都認識他了。

我是個心軟的人,換到現在應該就是戀愛腦吧,堪比王寶钏,挖野菜的那種。

我心動了,和他在一起了。

戀愛,畢業,工作,同居。

我考上了事業編制,成為了一名小學老師。

他起初到了大廠當程序員,過了兩年正式開始創業。為什麽說正式呢?因為顧紹在大學的時候,就有在做開發軟件的事。賺的錢也都投到了後續的創業中。

一開始的兩年,我們過得還算好,蜜裏調油,不定期的旅游。當時,李一鳴很羨慕我,他說遇到顧紹也值了。我也想,是的,值了。

後來的兩年,因為創業,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我舍不得顧紹這麽辛苦,我把打工這幾年的存款拿了一大部分出來,給了顧紹,用做創業基金。顧紹當然很感動,我們的感情好像變得更好了。李一鳴當然攔過我,結果也可想而知,沒攔住。哈哈,等我回去安頓一下,再告訴他吧。估計他得罵死我了。

最後的那三年,顧紹創業成功了,雖然公司還沒上市,但是這幾年靠着政府的支持,規模發展得很大了。我不太懂IT,也不太好意思問顧紹。

那麽我們的感情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好像變成了隔夜菜,扔又舍不得扔,吃着又不香了。

或許是我成為一名小學老師還是像井底之蛙一樣,和計算機這樣日新月異的行業脫軌了。起初創業那幾年,我還能幫着顧紹幹點事,随着公司的發展,財務、人事、研發崗等等到位,我似乎已經幫不到顧紹了,好像給顧紹拖後腿了。我能感覺的出來的。他參加宴會的時候不帶着我,我能理解。畢竟社會才剛剛對同性戀群體友好,但也不是那麽的開放。但是,他身邊的女伴從來不會少。我吃過醋,我變得不理性了。我會在他深夜回來的時候,質問他。顧紹起初覺得不可思議,和我大吵一架。吵完,他可能覺得是他工作太忙了,沒顧及到我的感受。然後,就開始哄我,給我買這買那,給以我他的承諾。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會胡思亂想。回到今天我離開的房子裏,就像是回到了令人窒息的囚籠。慢慢地,顧紹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我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褪黑素、安眠藥的劑量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深夜,顧紹突然回來,看到我一個人坐在不開燈的客廳裏,他吓了一跳,罵我有病去看醫生。

是的,我病了,從市裏最好的醫院裏出來,心理醫生跟我說我換了輕度抑郁症,已經往中度轉變了。醫生給我了她的建議以及開了一些藥物。

我不想回家了,我約了李一鳴。李一鳴一看到我,就罵顧紹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果然被他說中了。罵我怎麽想不開,潇灑點走人。

道理我都懂,可是要是這麽容易放下,我還會和顧紹談嗎。

李一鳴見我不說話,他也沉默了。他說,我一開始是不看好那小子的,後來你們畢業那幾年,我看到他對你那麽好,也真的很羨慕你們,真的覺得你們倆,或許有一天真的可以走進殿堂。可是誰又能保證愛情這個玩意永恒呢?愛沒了,你就得走。不然愛就成了你的借口,你的囚籠,你的深淵。

李一鳴陪着我喝了一杯又一杯。分別的時候,我倆都醉醺醺的了。他抱着我,一遍遍地唱着:

如果離開以後,得到的會是什麽

是難過,是孤獨

還是接着下一個,放不下是個借口

我強忍着痛,愛有始有終

我不明白牽着的手,怎麽牽着牽着就放了

也許愛讓此刻變成灰色,我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感受着僅存的快樂,回想我們走過的那些曲折

只有我們兩個別人沒法懂得,你說你累了

能不能放過我,我走了你別在難過

心裏有話都不想再說,記得以後你要快樂

這世界沒那麽多因果,我走後你別再想我

……

坐在出租車的後座,我想:顧紹,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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