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憶4

第30章 回憶4

聽說蘇文文是個可憐的女人。

時隔二十年,小江坐在病床邊,紅着眼睛對許嘉音說,文文長得漂亮,腦子又單純,讀書那會兒就容易被人騙,前前後後她找過不知多少男朋友,全是為了她身體來的,後來她去外地,遇到一個alpha,據說那位alpha是最愛她的人,他們是靈魂伴侶,她願意為了他和家裏決裂生下小孩,他願意為了她打一輩子抑制劑,海誓山盟,絕不背叛。然而後來,男方家裏堅決反對,介紹了一位Omega給男方認識,當晚他就把人永久标記了。

男的下跪,痛哭流涕,求文文原諒,他是被那個Omega拿信息素勾引了,他真的不是故意背叛,他被誘發易感,腦子裏沒有半點理智。

不知道蘇文文經歷了怎麽樣的痛徹心扉,總之她獨自帶着許嘉音回來了,那之後她流連酒場夜店,十幾年光陰在男人堆裏厮混,只為了找到一個願意為打一輩子抑制劑的alpha。她找到了,為此煥然新生,卻在幸福後沒多久,遭遇了一模一樣的事情。

這比上回更加惡劣,這次勾引她老公的Omega,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那晚蘇文文打破許嘉音的頭,瘋了一樣拿起家裏所有能砸的東西砸碎,嘴裏不斷嘶喊,早知道生出的是個Omega,那年就該把許嘉音從火車上丢下去,被人撿去要飯也好,被狗撿去撕爛也好,好過辛辛苦苦養大和自己搶alpha!

這女人,她恨極了Omega,她恨極了自己不是Omega,如果她是,當年就不會被人搶走最心愛的男人!

小江一家趕到時,梁亮也被砸傷了,江言沖進去護住許嘉音,一家人手忙腳亂地把許嘉音送到醫院,那時許嘉音已經昏迷了。

Omega的發情期很危險,他們好像是專門為愛而生的生物,活着就是為了愛與結合,完成這一使命就可以死去。

許嘉音在病房裏睡了三天,再度睜開眼時,不敢相信自己沒有死。

江言守了他整整三天,看到他醒來,險些落淚。

小江回家熬湯去了,江言讓讓別動跑去叫護士,他艱難扭頭看向門口,狹窄的玻璃外有道黑色人影。

他想張口,但嗓子幹澀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着露出的半邊身影消失,然後不多久,江言就回來了。

半個月後,許嘉音出院,病房外被前來探望的學生們堵得水洩不通。此時許嘉音已能正常起身,他費力微笑應付大家的問候,雙眼在人群裏反複尋找,沒能找到那日見到的半邊人影。

他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Omega了,朋友們沒有一個不表示恭喜,嘉音學長這麽漂亮,當然是Omega了,那可是Omega诶,從今往後,許嘉音再也不是被人嘲笑的“暴發戶”,而是人人羨慕人人想得到的寶貝,那些嘲笑過他的alpha,通通帶着鮮花禮物前來示好,意圖不要太明顯。

對許嘉音來說,适應分化後的身體卻成了一件難事,因為分化期受過alpha信息素的惡意影響,他每個月來一次發情期,就算打了抑制劑也只能躺在家裏休息。那段時間是他有史以來最難熬的階段,小江一家把他當自家人照顧,但本能裏對alpha的依戀讓他變得敏感又脆弱,經常性情緒失控,陷入莫名的消極抑郁,他到學校的心理咨詢室求助,醫生告訴他這是正常的,如果實在難受,可以發展一位伴侶。

許嘉音搖頭,堅決不要。至少目前,他還沒發從梁亮的陰影裏走出來,那有什麽心思給自己物色伴侶?

這段時間以來,他變得孤僻話少,曾經的朋友們也疏遠了,主動靠近他的幾乎全是懷着求偶意圖的alpha,即便不是,他也說想自己呆着,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輕易打擾他,當然,除了一個人。

每天下晚自習,他走出校門,喬洛野坐在那輛拉風的黑色勞斯上,問他要不要上車,偶爾還會收到奇怪的零食和鮮花,附贈卡片寫着巨大的花體iloveyou。周末回家那天,一般是中午放課,周末只有高中部在校,整個學校顯得冷清許多,門口的小攤販也無精打采。許嘉音還是走後門,一出校門,就看見喬洛野和他的三四個跟班,變着花樣約他去玩。

“嫂子,和我們洛野去吃飯嘛!”

“是啊是啊,洛野在這兒等了你好久!”

許嘉音強行按捺住臭脾氣,“誰是你們嫂子?”

跟班們不回答他,喬洛野勾着嘴角問:“你說呢,學長?”

許嘉音氣急敗壞,要不擔心惹上麻煩,他一定把江言帶過來,讓這群臭小子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地痞流氓。

他不再說話,冷着臉走了。

跟班們在後頭啧啧嘴:“好難追的O啊,是不是洛野搞得太張揚,他不好意思答應啊?”

“我看是洛野對他太客氣,蹬鼻子上臉了,知道有多少人想做洛野的Omega嗎?”

還有人說:“洛野,要不算了吧,再這麽追下去,他該飄了。”

喬洛野捏着下巴沉吟,“多傻的O啊,這麽久了,還不知道洛野哥哥有多好。”

那之後,喬洛野的追求愈發招搖,每晚回家,那輛惹眼的黑色勞斯慢悠悠地跟在許嘉音身後,沿途所有人都在注意讨論。

這樣的好處是,其他大部分對許嘉音有想法的又比不過喬洛野的alpha自覺退出競争,讓許嘉音安靜不少,壞處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是西桓喬洛野看中的Omega,隔三岔五情敵上門,還有Omega來跟他比誰的信息素更甜口。

許嘉音打心底煩,可還有比這更煩的事,冷不丁的某一天,蘇文文回來了。

身體完全穩定之後,許嘉音拜托江言回梁家把他的東西收拾回來,重新住進了小江便利店二樓的單間,他再也不想見到人面獸心的梁亮,也暫時不知道如何面對親生母親蘇文文。

那天晚上回家,遠遠的,許嘉音聽到樓上傳來女人的哭聲,他認出那是蘇文文的聲音,于是靜靜站在樓下聽着。

哭訴的對象自然是小江,作為學生時代的閨蜜,小江對她真乃仁至義盡。

“你別來管行不行?他要和我離婚,我都這麽大歲數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适的老公,要是離了,我以後怎麽辦啊?他是alpha,只要我做了手術,變成Omega,他會比以前更加倍的愛我!”

“文文,你是不是瘋了,那可是嚴令禁止的危險手術,就算你要冒風險去做,也不該惦記上音音的腺體啊!”

寒風陡起,許嘉音渾身發冷。

“他是我兒子,這世上只有他的腺體跟我最匹配,手術成功的概率的最高,沒了梁先生,我以後怎麽辦啊?”

“那音音以後怎麽辦啊!他還能活嗎!”

“我只是要他的腺體,他還有生**,他還是Omega,這世上,只要是個O,到哪裏不是一堆人搶着要!他在學校裏認識的男人多了去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勾搭上了喬家的少爺,本事大了去了!”

“你以為誰都像你?”

“我兒子當然像我,要不是我給他那張臉,他能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

“你——”

小江争執不過蘇文文,破罐子破摔,大吼不理她了,不管她了,紅着眼睛奪門而出,一低頭,看見站在樓下的許嘉音。

今晚的事情,對許嘉音來說,其實沒有太突兀,早些天他曾在商場遇到梁家的保姆,保姆告訴他,自從那天出事後,蘇文文變了一個人,整天和梁先生大吵大鬧,梁先生公司裏出了問題,本就夠煩,被她這麽一耗,索性起了離婚的念頭,要将她掃地出門。

許嘉音站在幽冷的夜風裏,對着二樓的小江輕輕微笑,“你問她,是不是我死了她就能幸福了?”

話說完,蘇文文像條瘋狗從房間裏沖出來,“許嘉音!你不愧是那個男人的種,我瞎了眼,竟然把你養大!”

許嘉音說:“我也覺得,你給我刀,我現在就把腺體挖給你。”

蘇文文冷笑着,“你以為我真犯得着求你!”

她走了,高傲地仰着頭,高跟鞋的聲音一直延伸到巷盡頭。

那之後沒多久,蘇文文死在了黑醫院的手術臺上,醫院的人卷了她的錢跑了,警方通知家屬認領屍體,發現梁亮公司破産欠了一屁股債,早已下落不明,不得已聯系正在上課的許嘉音。許嘉音在警察陪同下見了蘇文文最後一面,白布之下她美眸輕阖,那副動人樣貌擁有不敗歲月的神奇力量,她還活在醒來就能挽留住丈夫的幸福美夢裏。

人們紛紛嘆息,嘆息聲裏,許嘉音坐在粘過雨水的臺階上,望着前方櫥窗的玻璃裏映出倒影。這是他的跟蹤狂,露出馬腳最多的一次,只要他悄悄繞過去,就能當場抓個現形。他卻只是靜靜看着櫥窗玻璃,遺憾那是面玻璃而不是鏡子,只能依稀看出是個男孩,和奶茶店老板說的一樣,很高很帥。

他埋下頭,靜靜享受這份詭異的陪伴,直到雨點又一次落下來,警察們出來扶他起來,他們一起經過黯淡的櫥窗,經過藏進柱子後面的跟蹤狂。

至此,許嘉音成了徹底的孤兒,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期盼母親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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