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曹平被這樣的俏皮話逗笑不了,寧相敢這麽不着邊際的胡說八道,但他別說開這樣的口了,就是表露點這樣的意思,可能都會有下一個“請曹将軍暫代軍務”。
當然,錢尚書算是好說話的,他和晏安才敢下朝就去鬧鬧,要是還是當年連衛侯的軍費都拒撥的寧濟州,他是萬不會再一再二的去撒潑的。
人微言輕的難處他知道不必擺在臉上到處講與人聽,只與寧懷沙道,“陛下讓戶部給,錢尚書差點在我們面前撞柱自明。”
“要不曹大人您再寫點罵人的話進去?”寧懷沙像是覺察不到他強顏歡笑的痛苦,語調還悠揚俏皮,應上了醉生夢那昏昏靡靡的裝潢和氛圍。
“相爺,您莫要再逗我了。”曹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但他又不得不笑。
“那曹将軍還是準備着早些去東南吧,說不定糧草什麽的比你還先到呢。”
曹平苦笑兩聲,他行禮準備告辭。臉面這種東西強留無用,但如果實在是舍出去了,也換不了幾個銅板,那還是自個收着吧。
寧懷沙呡了口這價值兩百兩銀子的一杯的梨酒,盤算着要是将醉生夢改成商場還賺不賺得到這麽多錢,“曹将軍不信?”
曹平一臉痛苦,“我自是相信寧大人的。”
“我近來人閑無事,曹将軍不如和我設個賭局。我要是輸了,保你們東南軍的冬衣糧草在三軍中第一個到。”
曹平:“!”
他的聲音瞬間就啞了,“什麽賭局?”
聽說寧相一手賭技超群,京都還沒人贏過,不知他是老千出的出神入化還是衆人不敢贏。
但不論是哪種,就算這人要的是他和晏安的腦袋,如今也唯有一試了。
“就賭是晏将軍先到還是所需的錢糧先到。”
“!”
晏安不敢再躲在門後,連忙出來謝恩行禮。
這明擺着左右都是穩賺不賠的事——不論輸贏,至少錢糧會有人撥付。雖然不知道這姓寧的在想什麽,但也确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兩人者打算恩謝一番,即刻便去準備赴任事宜,就聽寧懷沙又道。
“莫急,晏将軍要是輸了怎麽辦?”
晏安:“我,我我,自罰三杯?”
寧懷沙挑眉,這玩意兒想讓自己少賺六百兩銀子?
他下意識的要護住旁邊的酒。
“那為相爺送上東南美人?”寧相好美色,這是世人皆知的。
這不行,有人可能會打斷他的腿,寧懷沙下意識要護住自己。
悶了半響的莫小爺笑了起來。
系統:“……,讓他領兵造反啊。”
曹平:“……”
雖然他知道晏安回答的亂七八糟,但是他也并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由着這位看着才加冠不久的小朋友自由發揮了。
又是沒人幫助的一次,晏安只好在沉思良久後喊道,“我誓不忘,寧相之恩!”
曹平痛苦的想捂住自己的臉,莫則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系統都覺得下回還是放棄這個拉攏對象吧,要靠他領兵造反,抄家滅族的可能性更大些。
寧懷沙笑着看向晏安,“我要你那點記挂幹什麽?怎麽,哪天我還要晏将軍幫忙?”
這話忒狂,不過權傾朝野的寧相也确不會在乎自己那點記挂。
“不,不敢。”
“那請問相爺望我如何?”晏安憋紅了臉。
“東南海寇又死灰複燃了,晏将軍要是哪天時機正好,砍了賊首送至上京,我倒想看看那些賊子長個什麽樣。”
當年衛含章砍那僞王砍的太迅速,他到的晚了點,沒趕上看那精彩場景,頗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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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軍營
周浵拆了俞寒遞來的信筒,只想罵人。
是,皇帝猜忌手握重兵的臣子沒什麽好奇怪的,要派人來督察督察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他們總不能仗着自家侯爺少時跟皇帝的交情好,就想免俗吧。
但是,姓衛的混賬東西仗着上回敲打過一遍鞑子,那起子人短時間內不會有大動作,便自己摸去吳國繪制輿圖去了。至今三月有餘,最近更是音訊全無,一個字兒也沒帶過回來,他悄悄派出去找尋他蹤跡的人也沒摸着他的影兒。
憑那家夥的命硬程度,周浵倒不擔心他遭逢不測。
只是現在問題來了,寧相即将來“慰問”衛侯,但衛含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裏鬼混呢。他這麽個副将狐假虎威地幫忙統管了整個西北軍營這麽時候,現在該怎麽辦?難道還要再假扮衛侯不成?這叫人事兒嗎,真他娘......
沒辦法,衛侯該找還得找,而且還得悄悄找。同時封鎖整個西北的消息,嚴格排查往來之人,以防有不軌之人察覺到嫖姚侯竟然擅離職守,不在西北軍中。雖然之前的防務也極盡嚴格,但是有人要來查和沒人管還是有區別的。
綠意盡皆于無,黃沙灰土,枯草衰楊。
衛含章知道到越國西北地界了,沿途小村小鎮可闖,城池可繞,畢竟是自家的,能不去禍害還是不去禍害了,就是庸關有些麻煩。
吳越芥蒂頗深,兩國近無往來,便是衛侯想摸去吳地,都沒有弄到份仿真度高點的路引和身份文牒。但越國的很好辦,真真假假的他都有,就是真的不敢用也沒帶在身上,假的用不了。
路引一個月的期限,現在大概都過期兩輪多了。
但衛含章還真不覺得一個庸關就能把他攔住,越國西北地防鞑子、吳人甚多,排查嚴密,但那吳地不也一樣嚴查往來越人、南蠻嗎。不熟的地方他都能摸進摸出,更別說在自家地皮上。
他将随身包裹解開,疊整的衣飾和一些瓶瓶罐罐、油紙包裹沒個正經東西。
衛含章從一個瓷瓶中倒出了些脂膏狀東西,在手上的刀繭處抹上,又從另一個瓶中抽出張皮狀物,沿着手上紋路貼上去,随後稍用些脂粉将些微色差掩去。那兩只手瞬間就成了雙略有粗糙但一看還是不事農桑、不動兵武之人才有的。
同樣的,衛含章輕車熟路的也給自己換了張臉。然後,按了按肩上的骨頭,那原本平直板正的兩肩就順着骨架走勢發生了變化,塌肩聳腦,一臉的倒黴相,配置他身上不幹不淨的衣袍,典型的不走運的落單行腳商。出奇的地方就是個頭有些高,于是衛含章瞥了下嘴,又動身上的幾處骨頭,讓自己矮了兩寸下去。
“小美人兒,來,包裹給你。”衛含章重新将包裹團好後,對一旁的鷹隼道。
那只站着都有三尺來高的鷹隼異常乖巧,歪着頭看衛含章大變活人,聽到“愛稱”後,十分通人性的就把包裹叼了起來。
衛含章摸了把它的頭,“玩去吧,一會叫你。”
鷹隼振翅騰空,衛大侯爺從小道中坦蕩的上了官道,混進了走向庸關的隊伍。
今日隊伍行進的格外緩慢,當地的鄉戶農夫都一律查驗戶籍文書,同本人仔細比對,一樣一樣驗看完挑擔之物後才允準通行,對于商旅之人就更嚴苛了。
衛含章站了有兩盞茶的時間,就看到不少文牒、路引、過所齊全的商夫都未被允準過關,挂着活脫脫的倒黴相往回走,于是順手攔住了一位,用京都腔調問道,“诶,大兄弟,你這是?”
“唉,甭提了,現在要商販要過關還要有貨賄玺節、做保文書才行,兄弟你沒有的話還是趕快去衙門補吧。說是身份純良、文牒齊全就可以了。唉,雖說不用花銀子,就是浪費時間啊。這也不知道是在發什麽瘋,不是說衛侯治下不為難百姓的麽。等等,那些兵爺們不會是在查奸細吧,神仙菩薩啊,說不定是又要打仗了,衛侯保佑,衛侯保佑。”
這人絮叨了一大通,同時夾雜着各色的抱怨和祈求。
衛含章聽了個大概意思後,明白自己這套行頭還是過于簡陋,多半是過不了關了。同時真心地希望他還是多求求神仙菩薩,那些或許更靠譜點,畢竟照這情況,衛侯他可能也進不去。
但衛含章還是做全了樣子,在連問了幾人,聽了他們的苦水抱怨,也附和着道着世道難過,一年不如一年。這不,自己剛被賊人搶了貨物,現在又連城關都難入了。
貨物就是行商人家的命根子,那些打算回去補辦文書的人瞬間就覺得也自己也沒那麽慘了,紛紛安慰起了他。
有個行腳商還給他出了足意,說衛侯管這樣的事。在哪裏遇到的賊人,報了官說不定能追回來。為了佐證他不是在存粹安慰人,還慷慨激昂地舉例論證,說有一次他行商時遇到沙匪,還以為會人財兩空,結果遇到了沿路巡查的西北軍。
那人說到此處好像全然忘了自己現在還積壓着幾車貨物,朗聲笑着,“哈哈哈哈,你們是不知道,那天剛好衛侯他老人家也在。哎呀,那是,那些沙匪們可憐啊,屁滾尿流,人財兩空。哈哈哈哈。”
覺得自己尚屬青壯的衛含章,打量了一下這人,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也不知是哪次他砍沙匪時順手幫了人忙被人記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