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也不知是那昂貴的參片就是不同,還是寧懷沙那“粗略”的手法起了效用,衛含章覺得這次平複的時間快了不少,同時也理清了他回京到目前遇到的一系列“意外”。

李愚的父親可真是應承了那句知子莫若父,給他取了個恰如其分的名字。

那貨沒膽子投敵叛國,不至于指使青雲道人來要自己的命,便就是蠢的無可救藥,被吳人騙了還替人家數錢。想通了這層,他大致也推出了是誰鼓動了山賊土匪在自己回京路上設伏,又是誰恰到好處的向昭定帝遞消息和誰知道了他的精确行程,在上京城散開,引得百姓圍觀、昭定帝心中忌憚。

就是不知道吳國到底安插了多少釘子在大越朝堂後宮了,不過就他們動個手都只敢這樣小打小鬧,不是煽動賊匪就是拿昭定帝當槍來看也不成氣候,但防微杜漸還是要的。

“不咎,陛下這些日子主要歇在哪位娘娘的宮裏?”

寧懷沙明白了,自己說的那一大堆,衛含章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但他将這歸咎于自己的身份不正的緣故,要是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衛含章是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所以還是得多努力。

見他全身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些,便知這學來的指法還是有點用的,于是寧懷沙縱容自己去提要求了,“我不喜歡寧濟州給的名字和皇帝賞的字,哥,你叫我縛雲好不好?”

“縛雲。”衛含章輕念了聲,沒有明悟內裏的深意,“為什麽叫這個?”

“那哥您聽了別生氣。”

“唔,說來聽聽。”

“自然是縛住天空中的萬裏叢雲。”

縛不可縛之物,求不可得之人,無所為而為。

衛含章皺眉,他聽出了話裏話外的意思,但現在別說發火動怒,他都沒什麽心力去生寧懷沙的氣。

嘆過一口氣後,衛含章道,“縛雲,你把我看得太高了,就像是擺在案上的神龛一樣,甭管他有多唬人,實際上,就一泥土胚子。既不包治百病,也不能保佑升官發財,沒你想象的那麽好。”

“哥,您瞎說什麽呢,心誠則靈。”

同衛含章一樣,姓寧的只擇自己想聽的來聽,其餘的只做過耳風。

比如現下他就只聽見衛含章接二連三地叫他“縛雲”。

“嗯,大多時候宿在明貴妃那兒,有兩日在怡貴妃處。”寧懷沙整個人的心情都美好了起來,眉眼一彎,秋風蕭瑟的大越就有了抹江南春色。

兩人間歇性耳聾造就出上京第一美人真心實意的笑容,動人心魂,饒是身經百戰的大将軍也心悸了一瞬。

于是大将軍好似貴人多忘事的把方才的事兒抛到了九霄雲外,嘴上更是沒了把門,“縛雲,我是真挺喜歡你,要不你做我弟弟吧,給你開宗祠上族譜。”

“衛哥哥,你這麽好啊,怎麽知道我對此念想多時了?”寧懷沙傾身在他耳邊低低地道。

衛含章就沒見過這樣叫哥哥的,頓時心神歸位,有的沒的全沒了,“混賬,但凡你自己約束下自己戀慕你的姑娘家能從宮門口排到上京城外,你現在這樣是把讀的聖賢書都喂進狗肚子裏去了嗎?”

寧懷沙聳了聳肩,“侯爺,我要是現在再去找姑娘家,才是真混賬呢。”

“值不值?”

寧懷沙低頭笑了。

“侯爺,您将輿圖藏得嚴實,想也知道這玩意兒事關重大,陛下縱對您留有餘情,現在也是今非夕比。您擔着事露便是葬送君臣兄弟恩義的風險也要去做,便是為了有朝一日東南有變您應召即可戰。此事看起來也費力不讨好,但您的輿圖一點一寸完整起來時,您覺得值不值,我就在得到您一絲一毫的消息時覺得值不值。您頭疼欲裂強打精神,片刻也不肯松懈時覺得值不值,我就在為着得到您的一颦一笑,不惜一切代價時覺得值不值。無非您是為了越國千秋萬代白日裏的人聲鼎沸、車馬如龍,夜裏的萬家燈火、星河一道,我是為了一個您罷了。”

“侯爺,都是甘之如饴,您可憐可憐我,好嗎?”

“固君之所願,吾不再別言。就這樣吧。”衛含章看了看他,暗道一聲可惜,就将目光繼續投到了輿圖上并順手扯過張生宣,手指蘸墨就點出了重要城池關卡,然後是山水形勢,心中自動演練起了對敵可能的路線和兵力糧草的計較。

寧懷沙看了眼衛含章那依舊沒穿上鞋襪的腳,沒再言語,壓低腳步聲到殿門處吩咐王德備盞參茶并去相府把他給衛侯備好的衣物打包送來。

沒過一會兒王德便叩門進來送參茶,結果他才邁入殿中,一個斷了的壺扭就擦着他的頭發絲飛過,徑直沒進了後面的柱中。

王德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那生死一線的感覺,讓他兩股戰戰,站立不穩。

難道,自己和寧懷沙做的事被衛侯發現了?

王德立馬依勢跪下去,驚疑不定地道,“侯爺?”

“還有人。”衛含章沒理會他過激的反應,抓過繪有輿圖的絲巾,一推窗棂就翻了出去。

“王公公,有點出息,人有些時候就是自己吓自己。”寧懷沙眯了眼打量他的合作夥伴,在心間搖了搖頭,唉,什麽心理素質,還不如系統呢,至少那玩意兒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王八蛋作為始作俑者,卻心安理得。

不過寧懷沙暫時也不想再換個首領大監,那多麻煩,于是又緩和了點神情聲音,稍微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就算出了什麽事兒,也有高個兒頂着,還輪不到你,怕什麽?”

王德在心頭苦笑,會不會有一種人叫做替死鬼?但寧相的保證,作用也是顯著的,畢竟被他親口承認過的寧黨人馬,至今還沒有丢過性命的,王德心下稍安,“是,是,相爺說的對。”

王德顫顫微微的站起來,擱置好參茶,“相爺,要讓侍衛們跟上去嗎?”

“他們有用就不會放人進來了。”

“那侯爺他中毒方起,太醫們說……”王德想盡快表表忠心,于是又給個建議,但說到一半又發現不對了,遂果斷閉嘴。

“你去攔?”寧懷沙沖他微笑。

“唉喲,奴婢說錯話了,侯爺何等的人啊,豈是些宵小手段能傷到的?”人被逼至絕境總能綻放點奇跡,王德終于找到了對的方向,打着哈哈道。

“是啊,他是何等人。”寧懷沙将案桌上有些暈染開的紙疊好收入袖中,又去榻邊将宮人備好的鞋襪提着出去了。

王德很有眼力見的沒說幫忙的話,交代一聲他去督促人盡快将衛侯的衣物取來後,便退走了。

至于為什麽寧相府會備有衛侯的衣服,其間的因果緣由,他不願知曉。

寧懷沙邊喚醒系統邊用手比了比鞋底的尺寸,“啧,這姓左的,衣服的尺寸不甚合身就算了,連鞋的尺寸也雞肋。”

系統:“尊敬的宿主先生您好,非常高興再次為您服務,本次休眠時長所耗積分已為您扣除,剩餘預扣積分已返還。”

官方的開場白講完,系統開始自由發揮。

系統:“你個狗逼終于想起我來了?熱臉貼冷屁股完了?”

系統:“人類,我預測你今晚一定丢臉至極,想不明白你現在在得意什麽。”

寧懷沙皺眉,這個系統怎麽說話越來越難聽,“要不你真的考慮去升個級吧。”

“而且系統,我之前就說那玉佩是我們大将軍贈予我的,果不其然。再說,向心愛之人剖白怎麽能算是丢臉呢?只有一面念想一面又不敢表露,還暗戮戳地使手段将人留在身邊,若是不得,就退而求其次,找些相似的代替着,才最是丢臉。”

系統确實升級了,它自己做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發給了寧懷沙:“我在懷疑你在內涵人。”

寧懷沙看了看系統心目中王德翻白眼的模樣,喜不自禁,“王德得罪你了?”

系統,“......”

“而且我這人多寬容大度啊,從不在背後語人是非。”寧懷沙那張臉仿佛是可以随意捏形狀的面團,現下他又笑的跟個花兒似的。

系統:“……”

禦花園中,被衛含章扣住肩背并在膝彎處狠挨了一腳的孟峥,臉抽了抽,趕緊道,“大帥,我是孟峥,孟峥!我錯了,我就想進宮來看看您老人家。”

衛含章認出音色,松手放了他。

“大帥,您這幸好沒穿軍靴,不然我這雙腿怕是要斷。宮外傳您老人家遭人毒害快不行了傳的沸沸揚揚。”孟峥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看了衛含章幾遍,除了發現這人衣裳沒穿周正,以及沒穿鞋襪外,一點異常都沒找出,“這,也看不出來啊。”

衛含章将衣裳理了理,“怎麽,你想看到什麽?”

孟峥當然不想看到什麽,他擔着砍頭的風險夜闖深宮不就是為着确認衛含章的安危嗎。

衛侯名義上只統着西北軍,但安的确是天下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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