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結束舊夢

二十一、結束舊夢

五天的體驗艱苦之旅極其成功,簡臻的身體情況艱苦極了,渾身肌肉都酸痛僵硬,下飛機時差點邁不開步從階梯滾下去。

廖牧更是不打算回工作室,說要在家裏休息兩天。

簡臻卻不想休息,晚上八點多到A市,九點多回到家,簡臻胡亂洗個澡就将自己扔到床上睡覺。無夢地昏睡到第二天七點半,鬧鈴響起,簡臻便如往常那樣起床,給自己做飯,然後去上班。

冰箱裏沒有新鮮菜,簡臻做的午飯和晚飯的配菜都是炒雞蛋加臘腸。

雙腿太疼了,簡臻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原本十分鐘的路程她走了二十分鐘,好不容易回到工作室,又讓全工作室的人注視,并不時響起幾聲問候,“臻姐回來啦”、“老師不一起回來嗎”、“事情都辦完了嗎”,簡臻強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和心裏的害羞,一一路過她們,也一一回答了她們的問題。

莫源狐疑地盯着簡臻的動作好一會兒,湊到簡臻身邊問簡臻:“你跟老師幹嘛去了?怎麽弄成這樣?”

簡臻伸手扶着她的工作桌一角,借點力往前走,并簡單地回答:“爬山。”

莫源驚訝道:“啊?又去爬山?像之前那種上山下山不帶歇的極限爬山嗎?”

簡臻勝利在望,已經走到了桌邊,“比上次還極限,連着爬了五天的山,我的腿要廢了。”

莫源噘着嘴說:“這麽可怕的行程啊,怪不得你都不回我微信。”

五天裏,莫源在微信上給簡臻發過一次信息,打聽簡臻的行程。但簡臻在山上沒有信號,回到酒店又累得不成樣,倒頭就睡,常忽略了微信上的信息,因此錯過了回複莫源的時機。

簡臻緩緩拉開椅子,扶着桌子,龇牙咧嘴地忍受腿和腰的疼痛坐下去,深呼吸一下,才虛弱地說:“不好意思啊莫源,我晚上回到酒店,連手指頭都動不了,更別說打起精神回微信了。”簡臻輕輕一嘆,“難為老師一把年紀要陪着我一起辛苦。”

簡臻和莫源同時望向廖牧那空空的位置。

莫源說:“不過老師的體能其實比我們都好,說不定她在家休息兩天就沒事了,恢複得比你還快。”

簡臻想了想,認同道:“好像……真的是這樣,每晚回到酒店我都不行了,老師還能和一些合作方、客戶打電話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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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源又問:“所以老師為什麽要無緣無故帶你去爬山?老師嫌棄你一天到晚坐在這裏運動量太少嗎?”

簡臻将莫源扯到她的座椅扶手坐下,小聲同莫源說了廖牧安排的內容和用意。

“這樣啊,”莫源了然,也小聲說,“那你經過這些天的艱苦行程之後,想清楚沒有嘛?”

簡臻答:“清楚倒是談不上,但我現在有很大的動力去嘗試了,應該……也算是一種進步吧,老師的良苦用心……應該沒有白費吧。”

莫源不知道簡臻的過去,以為簡臻只是因為膽子小又容易害羞和緊張才這麽抗拒出鏡,便也勸道:“簡臻,這是一個機會,你別猶豫,萬一在你猶豫過程中機會跑了呢?能出鏡,能掙點名氣,何樂不為?老師對你寄予厚望,你感動的同時也要不斷完善自己才是,從前覺得不好意思的事有什麽要緊的,去做一次就知道沒那麽可怕,而且做得多了,臉皮就厚了,膽子就會越來越大。”

簡臻感激地挨着莫源,黏糊糊地喚着:“莫源……”

莫源瞅了簡臻一眼,摸摸簡臻的腦袋,坦白道:“我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覺得老師挑你去當助手出鏡是挺正确的行為,我的心裏對此沒有絲毫的勉強。你別覺得我會和其他人那樣想很多有的沒的,我不是那麽多事的人。而且你也不要太慌,不要想那麽多,工作室裏的人都是挺好的,嘴上可能要八卦地說一說,可是心裏不會真的對你的事有異議,也就老師家裏的那些親戚有點麻煩,別的都不要緊,你不用在意的。”

簡臻嘆息一聲,說:“你真好。”

莫源将簡臻推開些,佯裝嫌棄地說:“诶,給我發什麽好人卡,我又不是死纏爛打的追求者。你趕緊收拾一下心情幹活了,我跟你說,老師不在,我就是工作室的臨時管理人,你要乖乖聽從我給你的工作安排。”

“行,莫臨管,我會認真工作的。”簡臻攀着莫源艱難地站起身,準備一瘸一拐地挪動着去拿晾幹了的漆器。

“不用不用,我幫你拿出來了,怎麽可能讓你把它們放在箱子占地方好幾天。”莫源連忙一把按住簡臻,指着工作桌邊上的置物架說。

簡臻看了眼置物架,笑着同莫源說:“謝謝啊。你回去忙吧,我沒什麽事的。”

“嗯。”莫源應着,回到她自己的工作桌去。

簡臻将沒做完的漆器全擺到桌上,一邊髹漆一邊琢磨。

莫源剛才說的那句“死纏爛打的追求者”提醒了簡臻,有一個聲稱自己是追求者的人被她忽略了好幾天。

範旻遠在這幾天起碼給她發了五六十條微信,她都沒怎麽回,最多就是發一個表情包過去報平安。現在想起,簡臻覺得不好意思,便放下手裏的工作,主動給範旻遠發一句“我已經回到工作室正常上班了。”

兩秒後,範旻遠回複發過來,“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我擔心你擔心得廢寝忘食,生怕你交代在深山老林裏我要孤獨終老,又不敢跟你說這些,怕不吉利。我現在可以去看你嗎?我好想你!!!”

簡臻立刻後悔了自己的一時沖動,她就不該主動向範旻遠這個在微信上感情尤其外放的人報告行蹤,過度的熱情會讓她覺得無所适從。

但畢竟是現實中很熟悉的人了,簡臻再看兩眼範旻遠的那些大大的感嘆號,又能想到他樂呵呵說話的模樣和語氣。

簡臻微微笑了一下,猶豫了兩分鐘。

她回到五天前的自己身上,梳理好思路,再回複,“我出差之前本來要去做一件事的,誰知計劃被打亂了,沒做成,但我覺得還是要去做。”

範旻遠猜到簡臻想說的事情是哪件,“你說去找安隽客的事嗎?我陪你去吧?今晚好不好?你下午下班了我去接你。”

簡臻原本并不想讓範旻遠陪她去,她要處理的是她和安隽客之間的事,怎麽說都與範旻遠無關,而且範旻遠的存在說不定會讓場面變得更尴尬。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由她自己來面對安隽客,一想到又要回到從前和安隽客相處的某些無力的時刻,她就不太樂意。

許是身上的疲倦讓她變得比平時軟弱了些,簡臻認輸般答應了範旻遠的陪同,“我六點下班,你要過來的話,提前給我發微信,我走到巷子口的公交車站等你。”

這次範旻遠的回複只一秒就發過來了,“好好好,我一定準時到!”

并附帶一個發射愛心的兔子表情包。

簡臻的嘴角持續地往上彎,看了一會兒那兔子,而後又同安隽客說一聲會過去安卉找他,便放下手機投入到久違的工作中。

簡臻在下午六點半左右去到安卉。

她沒有預料錯,場面的确十分尴尬。

尴尬到簡臻都有些精神恍惚了,無論怎麽移開視線,所見之處都飄着一串大字:好尴尬,太尴尬了,尴尬真的會把人活活噎死……

安隽客正在專注又安靜地工作,在由他的氣場劈出來的靜谧氛圍裏,而簡臻和範旻遠無端端地闖入,将靜谧氛圍徹底打碎,殘渣一地。

如此,簡臻更是覺得自己要罪加一等了。

安隽客也實在是有些意外,“這麽快就過來了?”

簡臻低着頭不說話,範旻遠便開口說:“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哦,原來已經六點了……”安隽客接收着範旻遠并不友好的目光,挑挑眉,盡量用明顯能聽出來的和善語氣對着面前圓滾滾的頭頂問道:“簡臻,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話了,你不用這麽特意跑過來對我說也行,就是現在你不說也行。”

簡臻怯懦地低喃道:“安老師,那個……”

“沒關系的,你居然還真的跑過來一趟了,也不嫌麻煩,”安隽客無奈地笑笑,“看着年紀挺小的,沒想到是這麽老派的人。”

安隽客說完,感受到一道強烈的視線。

他往簡臻旁邊一看,立刻對上了範旻遠兇狠的雙眼。

安隽客:“……”

安隽客補充一句:“老派沒什麽不好的,做事周到禮貌又有頭有尾。”

簡臻聽着安隽客勉強的稱贊,毫不動容,仍在自顧自地道歉:“對不起安老師,我做事太任性了。”

安隽客頓時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快要被範旻遠的視線燒穿了,趕緊為簡臻送上諒解:“這不關你的事,你別道歉,弄得我像個性很壞的人一樣。沒事的,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沒有發生任何需要我們斷絕關系的事情,你放心。”

簡臻點點頭,含糊地應道:“嗯,這是我的榮幸。”但臉上不見喜色,她放不下自己的歉意,也在安隽客面前持續地感受到某種尴尬。

安隽客從一旁的淩亂桌子上拎起幾張包花紙,又從身邊的花牆裏抽出幾支康乃馨和百合,加一些配花配葉包成一束花,遞給簡臻,“送給你,友誼長存。”

簡臻忙雙手接過,擠了個笑,“謝謝安老師。”

但是安隽客受到的眼神攻擊并沒有減輕,反而愈加熱烈。

安隽客忍不住橫了範旻遠一眼,那個站在簡臻身邊的怨念發射機。面對面待着的壓力有點大,安隽客便說:“別站在這裏了,去沙發上坐着說話吧。”

有範旻遠坐在中間并主持談話,簡臻和安隽客都不需要費心想聊天的話題,相處得倒是比過去融洽一些。

簡臻逐漸放松了下來,突然越過中間的範旻遠,探頭去問安隽客:“安老師,為表示我的歉意和謝意,我想請你吃一頓飯,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簡臻原本沒有這項打算,但此時此刻有了這種想法,她便說出來了。

安隽客擺擺手,想都沒想就說:“你們去吧,我在七點有一個飯局,走不開,真是不好意思了。”

說完,安隽客瞥了範旻遠一眼。

範旻遠已經換了一張嘴臉,瞬間成了安隽客最友善的朋友,溫柔又疼惜地輕拍安隽客的肩,嘆道:“名人就是這樣,整天都要參加飯局,要應酬各種各樣慕名而來的人,隽客,真是辛苦你了。”

安隽客:“……”

範旻遠又看了眼時間,狀似焦急地說:“哎呀,一聊天就忘記了時間,都快七點了,隽客要準備出發了吧?”

此話一出,安隽客不得不站起身,睨着範旻遠說:“是呀,我的好朋友旻遠,我要忙去了,麻煩你送簡臻回家吧。”

範旻遠也站起來,笑道:“不麻煩不麻煩,是我應該做的。”

安隽客将範旻遠撥到一邊去,看向簡臻,和氣地說:“簡臻,那我先去忙了。你以後有空常來玩。”

簡臻好像有點愣神,答應得稍顯遲疑:“好的,安老師再見。”

既然說了道別的話,就不好再在安卉停留了,簡臻和範旻遠并肩走出安卉。

出門後,迎面是一片夕照,被柔和的橙黃色光輝包裹着的街道和建築,甚至是人和車,都帶着一種夢幻感。

簡臻只覺自己正投身進另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裏,喃喃道:“這件事已經徹底結束了。”

範旻遠扭頭端詳簡臻片刻,輕聲問:“會難過嗎?還是有點舍不得?”

簡臻搖搖頭,說:“好像,從一個夢境中清醒過來一樣。醒之前和醒之後都有很厚重的不真實感。”

範旻遠一聽,俯身歪頭湊到簡臻眼前,強調着:“我是真實的呀。”

簡臻不禁露了個笑,改道走到邊上,躲開範旻遠。

範旻遠亦步亦趨地跟着她,說:“你別不高興,以後你想過來買花或是看安隽客表演花藝,我都可以陪你過來。”

“不過來了,讓安卉保持現在的模樣吧,它是一個遙遠的夢,而不是一個确切的地方。如果我想買安老師的花藝作品可以在網上買,就像從前那樣。”簡臻微眯着眼,在帶有白天大多數光與熱的夕照裏看着前方光燦燦的路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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