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尹父書房內
尹昭立在桌前向尹父一一彙報南廣一帶生意事宜。
“兒子此去南廣一帶處理商鋪生意,見識了許多當地的風土人情特色,雖教化不通,但論富庶卻是不輸京城的,此番真是受益良多。”
“你一去離開京城便是半年之久,如今京中動向你可知道?”尹父聽後緩緩開口。
“在路上便聽說了先帝忽然崩殂的消息,好在如今即位的是先帝的胞弟,父親如今又是新帝的帝師了,想來此事于我尹家影響應是不大。”
尹昭當然知道此事對于尹家有多大的影響,只是,他不在乎,這些年他一邊替父親打理尹家的生意,一邊也在暗暗地發展自己的勢力,尹家如何他并不關心,即使明天尹家要被滅門了,他也有法子全身而退。現如今,這世上他關心的只剩下一人。
尹父面有愁色,嘆氣道:“你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新帝雖是先帝的胞弟,同為太後所出,可新帝現才年僅十歲,不足擔當大任。如今是先帝的兄長靖安王為攝政王,輔佐新帝。想當初,景帝還是太子時,為父身為太子少師,一力輔佐太子登上帝位,可誰知景帝登基不足一年,就在出巡途中遇刺身亡,至今仍未找到屍骨。現在朝上一幹事務都由靖安王作主,我雖為帝師,只是也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尹昭只裝得面有愧色,說道:“兒子不懂這些,不能為父親分憂。”
尹父不在意地擺擺手:“無妨,你無心仕途,卻在做生意一道上甚有天分,也是一條出路。好在你大哥願意走仕途一路,與為父一同為官。就是你的三弟啊,才學不顯,人品更是不堪,日後難成大器。都是琴姨娘為人淺薄,教壞了他。”說着更是氣憤地一掌拍在桌上。
說到這裏,尹父好像想到了什麽,看向尹昭:“你娘親…她很好,只可惜伊人早逝啊。”尹父一陣惋惜。
尹昭并不想和他多讨論生母,轉移話題:“三弟年紀還小,父親用心教,總會好的。至于靖安王,他在朝中素有溫厚的美名,想來不至于趕盡殺絕罷。”
“但願吧,近來靖安王還特赦了先帝的太妃們不用殉葬,可在宮中養老,只盼他是真的溫厚。”
尹昭聽到太妃二字時,面上有了微微松動。
只聽尹父接着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記得去拜見你的嫡母,今日你且回去休息吧。”
尹昭應聲便退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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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借着月光,尹昭想到了他早逝的母親。他的母親雖不是出身官宦,卻也家境殷實,然而一朝被害,家破人亡。原本他母親是要去投奔遠房叔伯的,可是卻被他父親看上了強搶了來,可他父親卻又畏懼嫡母的家世,不敢把母親領回家來,只讓她做了外室,母親一直郁郁,在他六歲那年,得了一場風寒便去了。如此,父親才将他領回了尹府,那時三弟早已降生了。
想到過去那些晦暗的往事,他不免會想到她。
“新月如何了”尹昭問向身邊的餘白。
“回主子,明太妃一切都好。靖安王免了太妃們為先帝殉葬,許太妃們仍住在宮裏,待遇仍同先前一樣。不過明太妃需為先帝服喪,吃的稍微清簡了些。”
“嗯,你盯好宮裏,新月那邊有什麽動靜,第一時間來禀告我。”
母親已逝,當初那些仇家他已解決得差不多了,如今讓他在意惦念的只剩下新月一人。
季清清在尹府适應得很好,這還要多虧了在縣令府時柳嬷嬷的魔鬼培訓,當初學的規矩在尹府裏也完全夠用。而且從丹也很照顧她,給她安排的工作基本就是給尹昭沏沏茶、磨磨墨還有給尹昭縫補縫補衣服這樣的小活計。
瞧她現在進步得多快,從在現代時一點兒針線活都沒做過,到現在縫補衣服都能被她稱為小活計了。
季清清在尹昭的小院裏活得屬實是非常清閑了,如果不是尹昭要她辦的“那件事”一直懸在她的頭頂,那這裏簡直就可以稱為季清清養老的首選基地了。
她跟着尹昭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尹昭仿佛忘了那件事一樣,再沒提起過。只折磨得季清清抓心撓肝怎麽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究竟尹昭想讓她辦的是什麽事啊?可偏偏她還是個啞巴,尹昭不說,她也沒辦法開口問,只能就這麽懸着。
就她的觀察來說,尹昭平時的生活很是簡單,每天就是讀讀書,練練字,看看賬本什麽的,偶爾會去見一些個店鋪的掌櫃了解一下經營狀況。人際關系簡單,也沒什麽不良嗜好,而且這個人還非常有錢,吃穿用度都精細得不行,有些走得還不是府裏的公賬,應是他自己的小金庫。
他父親又是天子帝師,應該是位于權力的中心圈層了吧,這個人權錢都不缺,就剩下色了,但他的作風問題還挺清白的,沒成親,沒有通房妾室,也不愛去煙花柳巷。
曾經季清清也懷疑過尹昭是不是想把她送給什麽大官以讨好對方,但是就尹昭這個身份走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哪還需要他去讨好別人呢。而且來到尹府之後,季清清有幸終于在古代照了一次鏡子,她覺着她現在這張臉也就清秀而已,實在算不上什麽大美人,要說漂亮她覺得含玉和聽煙也挺漂亮的啊。
哦對了,說起含玉,這丫頭奇怪!很是奇怪!她平時沒事總愛盯着季清清看,等季清清朝她看過去時,她又立刻假裝在看別處。第一次見面時,聽到從丹說自己是個啞巴的時候,她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算了,尹昭的事還想不明白呢,哪還有心思管她,就當她是沒見過啞巴吧。
“阿青,公子回來了,泡杯茶送過去。”從丹出聲打斷了季清清的發呆。
季清清照做,沏好茶送過去。走到尹昭門前發現門并沒有關便直接進去了。
尹昭正站在書桌前練字,季清清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到桌上。
茶放到桌上,尹昭并沒有管,仍專心地練字,仿佛沒有人一般。主子沒有讓走,季清清也不敢走,只能默默地在旁邊候着。
過了好一會兒,季清清站在那裏早已神游天外。尹昭終于停了下來,放下筆,好像才剛注意到季清清一樣,直直地看向她,輕聲問道:“怎麽樣,住得還适應嗎?”
許是尹昭的眼神太過直白熾熱,又或者是她出神太久,一時竟讓季清清有些慌亂,只胡亂地點了點頭。
總不能說不适應吧,那也太不會聊天了,季清清心想。
看到季清清點頭,尹昭不知道在想什麽,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會寫字嗎?”
季清清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寫字?她一個女大學生,問她會不會寫字簡直就是在侮辱她,不止會寫中文還會寫英文呢,就連日語韓語泰語她都能随口來幾句呢。
可是這裏是古代,她會的那些這裏都用不到。季清清瞥了一眼尹昭剛剛練的字,好嘛還是繁體字,她雖然能認個大概齊,但是寫就寫不出來了。
從小到大季清清就沒上過任何特長班,在現代的時候看着其他小朋友都有個一技之長,她雖然有點羨慕但也還好,畢竟不影響她生存。
但放在古代,她更能深切感受到沒有一技之長的困境了。她總是想恢複自由身離開這種高門大院,實際先不論她能不能離開,即便能離開她也沒有謀生的技能,出去了死路一條。原先在針線房還能學習刺繡,現在連刺繡都學不了了。
認清現實後,季清清百般不情願地承認了自己文盲的身份,略帶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那我教你寫字好不好。”沒等季清清回答尹昭就直接将季清清拉到身前,扶着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上“阿青”兩個字,告訴她:“這是你的名字。”
季清清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被陌生氣息包圍着,這一切都讓她覺得非常不安。她努力地說服着自己,學寫字是件好事,季清清在心裏面默念着,極力忽視邊界感被打破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