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貪得無厭
貪得無厭
辛晝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總之再出來的時候柳慈煙雖然仍是淚痕未幹,但也并沒有做出什麽排斥神色。
折騰了這麽大半天,終于将柳慈煙請到了濯音芝面前,溫峫與辛晝站在田邊均是屏氣凝神,待柳慈煙準備好了之後,辛晝對她示意道:“可以了,開始吧。”
柳慈煙點點頭,阖上纖長羽睫,啓朱唇,發皓齒,從未聽過的幽麗小調恍似月光流瀉而出,盈盈冉冉,娓娓動人。
明明是午後的田野,卻叫人仿佛置身幽谧大海,甚至好似能看見當空皓月下鲛人甩尾游曳,波光粼粼,好似夢境。
一曲終了,在場衆人皆沉浸于袅袅餘韻中不願醒轉,連遠處田裏幹活的荒民也都是一副陶醉神色。
溫峫最先反應過來,看向田裏靈種,而這七株原本無論如何也不願開花結果的濯音芝,已然悄悄結出淡紫花蕾,含苞欲放。
“當真有用。”
辛晝亦是一臉驚喜:“要開花了。”
濯音芝此刻正如在風月之地醉于美人琴樂的問柳客一般飄飄欲仙,溫峫受其影響,慣常寒冰一般的臉色竟也柔和了幾分。
他頭也不回地道:“接着唱。”
臉色是柔和了,語氣卻還依然是生硬的命令式的口吻。
因放心不下柳慈煙單獨跟辛晝走也跟了來的陳明駿見他如此态度,原本就不喜他們二人,現在就更是沒有好臉色。
“我聽聞在外界,要一擲萬金才有機會一聆鲛人歌喉,慈妹免費唱給你們聽了已經算她仁慈,你們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怎麽,現在還要還得寸進尺?”
他原本就長得有些尖嘴猴腮,如今刻意刁難,自然更顯刻薄。
這姓陳的從一開始就叽叽歪歪百般阻撓,要不是因為他,溫峫今日也不用犧牲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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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峫轉過臉,眸中厭惡不加掩飾,看陳明駿好像看只讨厭的蟲蚤。
音沉如水:“所以?”
他不過淡淡一瞥,上位者的威懾便也如影随形。
與有所顧忌讓着他的辛晝不同,這個不茍言笑的黑衣男人顯然更不好惹。
陳明駿被他氣勢所吓,下意識退後了一步,但是仗着自己是村長準女婿,諒這兩個新來的也不敢将自己怎樣。
想到此處,竟是不避不退,直接迎上了溫峫的視線。
辛晝雙手抱胸站在一旁搖了搖頭,心想這姓陳的當真是活膩了非要作死。
就看到這作死的陳明駿嘴角一挑,大言不慚地道:“我看你們這靈植,唱一曲才不過結個苞,要催它開花結果,怕是少不了勞煩我的慈妹。”
他不顧柳慈煙抗拒,揚手将她攬入懷中,臉上浮起假惺惺的笑:“我慈妹身嬌肉貴,豈能與你們做白工?事成之後,當然要收取報酬才是。”
無可救藥。
辛晝轉身望天,懶得管了。
陳明駿道貌岸然說這一通,說白了就是想借柳慈煙的名在溫峫他們這兒撈點油水。溫峫還未表态,柳慈煙先聽不下去了,用力從他臂中掙脫,粉面含怒斥道:“陳明駿,你貪心別拿我當擋箭牌,不就唱首歌的事兒,能有多勞煩?哪用得着收取報酬?”
張莺莺在旁也同是一臉義憤填膺。
未婚妻胳膊肘往外拐,當衆不給他面子,陳明駿臉色幾乎是立即就拉了下來。
但他不好對柳慈煙發脾氣,便只能忍着氣性皮笑肉不笑道:“慈妹,你性子純善,容易被外人哄騙,這些事情不需你插手,午後日炎,先回去歇着吧。”
竟是不許柳慈煙說話,要直接趕她走了。
柳慈煙當然不依,可反駁的話還未出口,陳明駿就冷臉道:“你忘了你父親說過什麽嗎?”
柳珑同她說過什麽溫峫辛晝他們這些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看柳慈煙的臉色,想也不可能是什麽好話。
柳慈煙嗫嚅片刻,到底不敢違逆父親的意思,狠狠瞪了陳明駿一眼,氣沖沖地拉着張莺莺走了。
這下終于只剩下他們三個男人,陳明駿也不裝了,攤牌道:“濯音芝結果之後,我們要拿走三成果實,若是不答應。”
他低低笑了起來:“那你們也別想再見到慈妹了。”
他竟是吃準了溫峫二人非用到柳慈煙不可,半點顧忌也沒有的直接獅子大開口。
辛晝撓了撓耳朵,蹲下去同濯音芝低語:“這人可真夠貪的,你們說是吧?”
濯音芝嫩青的葉片微微擺動,好似在應和他的話。
一共就這麽幾株濯音芝,雲靜起要分一半,陳明駿要分三成,那剩下的交給荒卒都不夠看,溫峫他們這趟豈不是白忙活。
而且這濯音芝名字裏雖帶個芝字,但是跟靈芝一點關系也沒有。成熟之後一株墜雙實,白果浣音,紫果洗顏,能叫人脫胎換骨。
上一株僅幼苗便在鬼市拍出了十萬靈石的天價,成熟後的果實就更是有錢也難求。
雲靜起出了種子,分了也就罷了,他陳明駿張口就想空手套白狼,實在是有些癡心妄想。
溫峫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他看了陳明駿半晌,薄唇輕啓。
“好啊。”
居然就這麽輕易地答應了下來。
辛晝撫摸濯音芝葉片的動作一頓,擡頭望了眼溫峫的表情——
什麽也沒看出來。
溫峫轉過身,似是覺得陳明駿礙了他的眼,不耐道:“你要三成,本座便分你三成,明日辰時,記得将那個女子帶過來,本座不喜歡有人遲到。”
陳明駿原以為還得浪費好一番口舌與這黑衣男人拉鋸,結果沒想到他這麽容易便松了口。
愣了一下便心生鄙夷,道看起來氣勢迫人,原來也不過是只紙老虎。
他心裏算盤撥得滴溜響,心想到時候靈果将成之時,還能再想辦法從這兩個看着人模狗樣實則不過是繡花草包的小白臉手中多摳點油水出來,他往後三五年都不必再辛勞耕種了。
溫峫說完便轉身離開,連個眼神都吝于多施舍給陳明駿。
辛晝視線在二人臉上轉了個來回,眼珠轉動,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起來跟了上去。
熱熱鬧鬧的田野中轉瞬便只剩下了陳明駿一個人。
陳明駿看着這兩個連背影都散發着冷漠倨傲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罵道:“拽什麽拽,以後非得讓你們看老子的臉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