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個地方

一個地方

辛晝去後邊鼓搗他的夏日解暑酸梅飲了,溫峫看了眼他方才躺過的竹榻,有點嫌棄,但除此之外又沒什麽落腳處,于是就只好捏着張帕子囫囵擦了一遍,再挑毛揀刺地坐了上去。

蠻荒是處福地,不僅靈力充沛,草木也生長得茂盛。

溫峫腳邊擠擠挨挨簇在一起的不知名小野花伸長葉片打了個哈欠,甜甜蜜蜜地相互偎在一起酣眠。

若是植物也會做夢的話,溫峫想,它們今夜應當做的是個甜夢。

因為他聞到了植物心情愉悅時散發出那種特殊的甜香味。

在此憑借着吸收植物舒緩情緒休養這麽久,雖然靈力依然恢複得微乎其微,但五感已經較之三月前提升了不少。

溫峫如今閉着眼睛,就能聽清十裏外飛鳥扇動翅膀的聲音。

只是不夠,遠遠不夠,要想徹底修複碎掉的靈脈重新擁有巅峰時期的實力,必須要得到龍脊。

這種在外界傳言當中,早在七百年前便已絕跡的仙植。

也是當初為守護靈泉而死的,上古蒼龍的遺骸所孕育而生的神跡。

他與辛晝雖然坦誠交易,但其實雙方都有所保留。

就如溫峫沒有告訴辛晝自己其實一直都知道靈泉下落一樣,辛晝從一開始也只承諾了幫他在蠻荒晉級。

至于其他事情,比如晉級之後拿到了上品仙植脫胎換骨重獲新生,比如真的讓他找到了方法殺出蠻荒重歸魔門。

辛晝會不會允許這些情況的發生,他也從未表态過。

竈臺離木榻不遠,溫峫能聽到身後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那是辛晝在熬制他的酸梅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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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香氣飄至鼻端,馥熏甜膩,溫峫面無表情,睜開了眼。

若是放在三個月之前,有人告訴他日後将會和宿敵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必然會将那人拖出去了砍了,再道一聲妖言惑衆,無稽之談。

可如今糾纏了十年的宿敵就在不遠處,揚着嗓子問他要不要也來一碗。

溫峫合衣躺下,望着天際閃爍的星子,黑眸靜如沉淵,并未出聲回應。

喝與不喝這碗酸梅飲,他們二人之間,也總要再來一場血戰的。

一邪一正,一魔一仙,生來對立,便合該至死方休。

·

第二日陳明駿帶柳慈煙過來為濯音芝哄唱了一曲小調之後,幾株小祖宗終于羞羞答答地綻了苞,忸忸怩怩地一層一層開出碗大的花朵來。

濯音芝一株雙實,連帶着開花也是瓣生雙色,一淺紫一素白,清麗鮮妍,極其惹眼。

那陳明駿看得目不轉睛,八字尚未一撇,估計就在想果實長成之後他能拿去換得多少好處。

辛晝看他這副不加掩飾的貪樣,嗤了一聲,直接當着他的面兒給幾株濯音芝施了個法術屏障。

陳明駿原本想要伸出去摸一下花瓣的爪子碰到結界被燙得一縮,瞪着眼睛問:“這是什麽妖法?”

辛晝翻了個白眼,心道你爺爺我這是仙門第一大派蓬萊洲所授的正統術法,哪只狗眼睛看出來的是妖法啊?

這姓陳的自己看着眼饞妒忌,便故意說這種話來貶低,好彰顯他自己多正派一般。

柳慈煙連吵都不想跟他吵了,只覺丢臉,對着辛晝說道:“辛大哥,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完似乎是想起來他身旁這個一直不怎麽愛說話,但是氣勢駭人的黑衣男人是他的道侶,頓了頓,還是對着溫峫也道了句:“溫大哥,你也別介意。”

溫峫當然不介意了,畢竟針對的又不是他,他可不像辛晝一樣有那麽多耐心聽兩個凡人廢話,淡淡點了頭,眉目透出不耐。

他原本等濯音芝這邊事了,就真的打算去山裏打兩只野兔改善夥食。

可誰料辛晝卻一愣,看他好像看傻子:“大清早正是咱們人出來活動的時候,哪只兔子這麽膽大包天,青天白日就敢出來到處竄啊?你現在去逮兔子,我看你是去林子裏喂蚊子吧?”

他說得好有道理,溫峫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語反駁,哽了半晌才不願服輸地說道:“一個種族裏,總有那麽兩個特立獨行的。”

剛說兩句自己就編不下去了,遂煩躁地妥協:“那你說怎麽辦!”

辛晝極其熟稔地過來攀住他的肩膀,獨屬于他的氣息迅速朝溫峫靠攏,眼見着嘴唇就要貼近他的耳廓。

溫峫條件反射地向後一仰,猛然甩開他的手,冷臉道:“你跟人說話都喜歡挨這麽近嗎?”

魔尊大人眉眼冷然,但語氣中的不解卻是真心實意。

辛晝頓了頓,居然被他這句話問住了,仔細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說道:“對......?”

他這人天生自來熟,無聊的時候跟地上爛了十幾年的骷髅白骨都能聊兩句,蓬萊洲交際花可不是吹的。

辛晝不以為意,越挫越勇地繼續要上去跟溫峫勾勾搭搭。

溫峫煩不勝煩,站在田埂上跟他拉拉扯扯半天,直到都吸引了旁邊地裏鄉親異樣的目光,才自暴自棄閉上眼,随他去了。

昨日答應了在柳家演那麽一出,其實溫峫心裏也早就做好了未來在蠻荒裏都要演到底的準備。

畢竟陳明駿柳慈煙又不是啞巴,總免不了告訴街坊鄰裏的,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想抵賴也難啊。

至于原本知道真相的張莺莺......

這姑娘腦子單純,也是別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從昨天開始看他倆的眼神就不對勁了,估計心裏早就當成真的了。

溫峫臉上都能結出冰碴子了,面無表情地看着遠處,忽然覺得自從在蠻荒遇到辛晝之後,他好像就在接連不斷跳進坑裏。

而辛晝沒有他心裏那麽多彎彎繞繞,摟住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說道:“帶你去個地方。”

但凡有人同你說,我要帶你去個地方,那必然是精心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至于這份大禮是驚喜還是驚吓,溫峫不消想,便已猜到了結局。

于是他說:“不去。”

但辛晝只是通知他,并不是為了征詢他的意見,所以在溫峫斬釘截鐵地扔下不去兩個字之後,興高采烈地扒着他朝前方走去。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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