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碧玉發釵
碧玉發釵
自願進入蠻荒?
溫峫一腳踩碎了腳邊埋伏的捕獸夾,冷笑道:“那他可真是高風亮節。”
在瘴林艱難跋涉了一個多時辰,眼前終于現出了點曙光,他此刻只想讓辛晝趕緊找到那個腦子有泡的百裏沅,把該問的廢話都問了,離開這鬼地方。
許是百裏沅在這附近灑下了驅趕蛇蟲鼠蟻的藥粉,總之行至此處過後,就再也沒有畜生前赴後繼趕來送死。
溫峫甩了甩墨黑的衣袖,想将上面的泥點子甩掉,不妨耳畔勁風一掃,一只泛着寒光的箭簇便擦着他的臉頰射進了身後的樹幹之中,箭尾翎羽幽幽顫動。
溫峫擡眼,眸中情緒難辨,緩緩道:“你這位前輩,敵意頗濃。”
辛晝心說你殺了人家宗門上下兩百多口人,還一把火把人祖宗基業燒了個精光,敵意能不濃嗎?
他趕緊把隐隐散發出殺意的溫峫拖到身後,朝向前方虛無處拱手喊道:“前輩,在下蓬萊洲長旸座下首徒辛晝,奉師尊之名特來拜會,還望前輩賞臉現身一見。”
“長旸首徒?”
男人從密林暗處顯出身影,體型健碩,高大英俊。穿着一身獸皮粗制而成的衣服,右手持弓,背後負箭,顯然剛剛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他拉弓上弦,将箭矢對準辛晝溫峫二人,沉聲道:“長旸之徒,不可能和溫峫混在一處,你到底是何人?”
方才那一箭,箭頭深入樹幹三寸有餘,足見他射箭功力之深厚。
他之所以沒有一箭直取溫峫咽喉,明顯也并不是因為準頭不行,辛晝毫不懷疑如果他剛剛沒有刻意放水,溫峫就算是身手敏捷躲過了,也多少會受點皮肉之傷。
相比于辛晝的嚴肅,溫峫就很不将面前這人的威脅放在眼裏了,仿佛那雪亮的箭尖指着的不是他眉心一般。
他在後面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他似乎不太樂意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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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冷淡,但辛晝就是從裏邊聽出了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辛晝斜弋了溫峫一眼,心道這他媽怪誰?
魔尊大人雙手抱胸,滿臉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辛晝沒空跟他算賬,只能再朝着百裏沅誠懇地施了個仙門慣用的禮,然後從乾坤袋中拿出一物,神色鎮定道:“這是師尊交給我的信物,他老人家說,是真是假,前輩你一看便知。”
長旸既然敢叫辛晝來,自然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面。
百裏沅看到辛晝拱手施禮,神色已然松動幾分,待仔細看到他手中信物之時,拉弓射箭的手一震,那把鐵弓竟直接失手摔倒了地上。
他反應如此劇烈,連溫峫都覺得略微有些反常了。
他偏頭睨了一眼,發現所謂信物,竟是一支碧玉發釵,看做工式樣,更像是男子常用的束發之物。
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別說修真界了,就連凡間路邊攤子上都是一抓一大把。
可百裏沅定定盯着這支碧玉釵子,就好像看到了什麽絕世珍寶,眸中流露出深深眷戀,就仿佛.....溫峫辛晝二人同時冒出了一個想法。
就仿佛這玉釵是他摯愛之人所留。
以發釵發簪為信物,常有定情結發之意,也無怪乎他們兩個的想法能如此一致的邪門。
雖然背後揣度師長乃是大不敬,但辛晝想到師尊将這支玉釵交給他時那聲意味不明的嘆息,再結合百裏沅此時的表情,與溫峫視線相交時就難免摻上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只不過辛晝想的是這百裏沅我不會要叫他一聲師爹吧?
溫峫想的卻是,蓬萊洲竟有這種......不為人知的傳統,上梁不正下梁歪,辛晝不會真的也......
總之二人雖表情淡定,但實際卻是各懷鬼胎。
辛晝道:“前輩,這下應該相信我了吧?”
百裏沅拾起弓箭,接過他手中的碧玉釵,将之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動作溫柔細致到了極點。
他點點頭,朝辛晝示意:“多謝你将它帶來給我,這釵子對我而言......意義重大。”
辛晝:完了,竟是真的。
百裏沅又看了溫峫一眼,毫無溫度:“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和這種作惡多端的魔頭混在一起,但長旸前輩行事,相信總有他的道理。”
他長眉微擰,顯然還是很不喜溫峫,但這種不喜僅僅是出于正道人士對于魔道的厭惡,倒并沒有摻雜什麽其他的情緒。
不過想來也是,紫微宮滅門慘案之前他就被投入蠻荒了,這裏的人消息閉塞,百裏沅又常年隐居瘴林,不知曉外界消息也是情理之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還正好。
辛晝哈哈兩聲将這事兒糊弄了過去,扯了溫峫袖子兩下示意他別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溫峫皺着眉拂開他的手,一臉不悅。
三人正待朝百裏沅住處走去,可誰料林中忽然響起一聲慘叫,鬼哭狼嚎驚飛了不少栖息在林中的飛鳥。
百裏沅笑了一聲:“我獨身一人多年,少有人來訪,今日這林子裏倒是熱鬧,竟不斷有客登門。”
普通人闖入這裏邊不是被錯綜複雜的路給繞死,就是化作林中蟲獸的盤中餐。
只要不是活得不耐煩,或者腦子有病,是斷然不可能輕易踏足瘴林。
可來人還真就是腦子有病的那一類,溫峫站在這人面前,還沒來得及出聲,辛晝先罵了起來。
“媽的,怎麽又是你?”
躺在地上抱着腿哀嚎凄叫的赫然便是早上才見過的陳明駿。
溫峫盯着他,顯然很難理解這種人的腦回路,搞不懂他為什麽要沖進來找死。
百裏沅收回方才一箭射死毒蛛的鐵弓,問道:“你們認識?”
溫峫厭惡地轉開了頭不想說話,辛晝很想說不認識,把他扔在這兒自生自滅吧。
但最後還是開口道:“認識,這人叫陳明駿,是他們村長的養子。”
一聽到村長兩個字,百裏沅的表情起了些變化,這些變化盡數落入溫峫眼中,溫峫抱臂的指尖微叩,眼珠轉動。
陳明駿看到他們好像看到了救星,更加不管不顧地大喊大叫了起來:“救我,我是跟着你們進來的,要是我死了,你們脫不了幹系!”
原來陳明駿早上看到濯音芝開花盛景,更加想将寶貝據為己有,就打算厚顏無恥地找他們商量加利的事兒。
問到張莺莺頭上的時候,這姑娘心思率直,覺得反正辛晝他們也沒叫她幫忙隐瞞,就如實說了他倆的去向。
站在瘴林面前時陳明駿原本有些猶豫,但是從他很小開始,就聽聞這林中雖兇險,卻藏有無價之寶。
他懷疑溫峫他們就是偷偷發現了裏邊的寶貝才來的,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竟是直接閉着眼睛壯了膽,跟了進來。
下場可想而知。
這人簡直就跟個蒼蠅一樣甩都甩不掉,可以說是在煩人這方面修煉到了登峰造極。
辛晝原本就不想救他,聽他這麽不客氣的一威脅,自然更想撒手不管。
但百裏沅卻出乎意料的熱心,蹲下去幫他用衣帶止了血,說道:“這些毒蛛毒性強烈,卻并不致死,我住處有解藥,先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