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殊死一戰

殊死一戰

慘叫聲此起彼伏,柳家已經變成人間煉獄。有屍鬼嗅到新鮮活人氣息,嘶吼着朝那邊撲去。

雲靜起沒時間再跟辛晝多說,只能在激烈戰鬥中飛快點頭:“死了我可不會回來幫你收屍的,蓬萊洲的小崽子。”

辛晝反手揮劍,速度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企圖靠近他的兩只屍鬼頃刻就被削成了人棍。

刀光劍影之中,辛晝殺得越發起性,聽到這話大笑着搖頭:“我都還沒同心上人剖明心意,可沒打算就這麽英年早逝!”

雲靜起和刀疤張帶着剩下的村民迅速撤離,這些屍鬼見到嘴的夜宵就要溜了,紛紛都發了狂似的朝那方追去。

辛晝扔掉手中已經砍得豁口的長劍,看着那些面目猙獰的屍鬼,呼出一口帶着血腥味的氣息,眸中顯出嗜血的興奮。

他緩緩閉眼,薄唇翕動。

“歸墟劍陣!”

天地之間隐隐傳來異動,穹頂炸響驚雷之聲,一股股粗壯紫電劈開夜幕,逐漸彙聚于這方天地之頂。

地面又開始不斷震顫,風馳雲卷,飛沙走石,十二把渾身纏繞着紫電的銀白劍影破土而出,将所有屍鬼困縛其間,圍成觸之即死的銅牆鐵壁。

陣中劍氣肆虐,無論活物還是死物,瞬息之間通通絞殺殆盡。

十幾只屍鬼幾乎不過片刻功夫就被兇悍劍氣撕成了千萬碎片,化作紛飛的血沫與碎肉在空中洋洋灑灑而落,就好像下了一場血雨。

刀疤張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場屠殺,大張着嘴啞然失聲。

過了好半晌才找回了震驚的神智,大惑不解地朝雲靜起問道。

“他怎麽不早點使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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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靜起看着劍陣中心的辛晝沉默不語,有還不清楚情況的村民抖着嗓子問道:“這、這到底出什麽事了?”

刀疤張抹掉臉上濺的不知道是村民的還是屍鬼的污血,沉重地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柳珑是鬼修,已經抓了不少村民煉為屍鬼,今夜我們也都差點遭了毒手。”

“鬼修?!”

“怎麽可能,村長怎麽會做這種事?”

沒有親眼見到柳珑殺人,這些村民都不願意相信刀疤張的話,甚至還有人越過刀疤張和雲靜起想朝已經夷為平地的柳家走去。

“不行,我不相信,我一定要當面見村長問個清楚!”

刀疤張連忙攔他,那男人卻不依不饒,神态激動,連臉都漲紅了,大喊着:“我不信,我要當面問清楚!”

這人父母早逝,自小到大受了柳珑不少恩惠照拂,将他當作父親一般的敬重,一時之間的确難以接受。

但事實就是事實,穿着粗布麻裙的女人掩面拭淚,哽咽道:“是真的,村長......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殺了我夫君。”

人群中逐漸開始爆發出喧鬧騷動,有的親人剛剛被屍鬼殺害,對柳珑恨之入骨。而那些後面才趕來的人則死活不願意相信那些屍鬼是柳珑暗地用邪術所煉,非要沖進去同柳珑當面對質。

兩撥人吵吵嚷嚷,哭泣聲辯駁聲怒罵聲混作一團,刀疤張按住了這個又按不住那個,手忙腳亂,一張滿是駭人刀疤的臉皺成一團。

雲靜起長眉微蹙,忍無可忍,寒聲道:“靜。”

衆人嘴上金影一閃,場面這才終于安靜下來,刀疤張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剛剛急出來的汗水,沉聲道:“現在怎麽辦?”

雖然話是這樣問,但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柳珑既然已經選擇了對村民大開殺戒,那他們除了戰,根本已經沒有別的退路。

蠻荒是一處游離三界之外的孤島,既逃不出去,也沒有人會在意他們這些在外作惡多端十惡不赦的囚犯的死活。

所以要麽殺了柳珑,要麽就只能成為屍鬼,或者屍鬼的食物。

雲靜起:“先把他們都帶回去,修為盡廢的凡人,留着也是礙事。”

·

辛晝一身白衣鮮血盡染,站在劍域中央冷眼挑眉看向柳珑。

足下土地早已被血淹沒,屍鬼與村民的殘屍混在一起,多走兩步就能踩到斷肢碎肉。

本命靈劍歸墟召于手中,辛晝舉劍指向柳珑,竟然還有點嬉皮笑臉的意思:“你要不考慮一下現在投降?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柳珑對他的挑釁不為所動,一眼就看出了辛晝不過強弩之末:“你進入蠻荒,修為至多只剩兩成,根本無力召出神兵譜上排行第二的歸墟劍,也沒有辦法召出歸墟劍陣。你是以燃燒元神為代價,才換得了修為短時間內恢複至巅峰。”

柳珑說得一點沒錯,辛晝燃燒元神換來修為大漲,兩炷香之後會遭到加倍反噬,到那時足以讓他痛不欲生。

辛晝面不改色,坦然承認:“是啊,所以我必須在兩炷香的時間之內,殺了你。”

音未落,人已動,歸墟劍光瞬間暴漲,天邊紫電轟隆而下,劍影裹挾紫電席卷而去,直逼柳珑面門。

柳珑五指成爪,森然鬼氣立時缭繞而上,其間隐隐還能聞見凄厲鬼哭。

陰森鬼力與浩然劍光相觸,霎時便将周遭所有東西擊得粉碎,塵煙散盡後,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均毫發無損地立于原地。

辛晝握緊了手中歸墟,感覺到呼吸逐漸變得沉重,他知道反噬已經慢慢開始,沒有時間和柳珑拖下去,必須一擊斃命。

但擊殺一個不知道修成了多少年的鬼修哪有那麽容易,對屍鬼來說致命的銀器,放到他身上傷害也微不足道,雲靜起那把一看就是神兵的銀匕所造成的傷痕,柳珑頃刻就能自愈。

不容他過多思考,柳珑攻擊又至,劍氣鬼影纏繞激鬥,眨眼就過了百十招。

如何才能殺了他?

辛晝腦子飛速轉動,雖然年紀輕輕就鎮惡誅邪戰功赫赫,但他畢竟資歷尚淺,從未接觸過真正的鬼修,除了知道純銀之物是它們的克星之外,其他可以說是一概不知,這讓他從一開始就處于下風。

歸墟無法殺死柳珑,哪怕洶湧劍氣差點割斷他的咽喉,也不過眨眼便恢複了過來。

反噬逐漸加重,辛晝能感覺到體內靈力正在流失,這讓他越來越跟不上柳珑的攻勢,一時不察就被鬼氣鑽了空子。

辛晝一聲悶哼,胸前赫然三道爪痕,黑氣從他傷口處開始蔓延,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

柳珑淺色的眸子裏透出一種大局已定的平靜,他看着辛晝,聲音甚至稱得上溫和:“你一定能成為我手下制造出的,最出色的鬼。”

這老變态居然還想把他弄成那種只知道流着哈喇子吃人的怪物?

辛晝狠狠呸了一聲:“做夢。”

說完只見歸墟劍光疾射而過,靠近柳珑的瞬間一分為七,從四面八方朝柳珑刺下。

澎湃劍氣交織成了一張彌天大網,誓要将敵人絞成肉末,柳珑避無可避,眼見就要得手。

但劍網兜頭籠下的瞬間,柳珑卻忽然化作一道黑煙,消散無蹤。

鬼魅身影不知何時自辛晝毫無防備的背後閃現,辛晝察覺到了,但反噬讓他速度變緩,就算知道也無力躲開。

柳珑想要挖出他的心髒。

千鈞一發之際,柳珑周身黑氣卻忽然一頓,一柄金色長戟從柳珑後心穿胸而過。

不遠處一身青衣的雲靜起凝目看向柳珑,輕聲道:“殺。”

長戟仿佛有生命般能夠聽懂他的話,從柳珑胸口抽出,又要狠狠給他再來一刀,可那黑氣卻突然暴漲,将金色長戟吞了進去。

金光在黑氣中掙紮,與柳珑打得如火如荼,但一看就撐不了多久,因為它已經逐漸開始被鬼氣吞噬。

雲靜起臉色微變:“必須要銀器。”

銀匕張莺莺已經還給了他,但它腐蝕柳珑的速度跟不上柳珑自愈的速度。

雲靜起低聲道:“要有毒。”

辛晝忍着經脈髒腑千刀萬剮般的劇痛,拄着劍低喘着問:“什麽毒?”

雲靜起:“他造出來的屍鬼心髒所制,因為來自于他體內,所以對他有效,若在銀匕上塗了這種毒液,他就無法自愈。”

辛晝聞言大驚失色,怒吼道:“你怎麽不早說!!!”

屍鬼都被他絞成碎渣了,去哪找心髒???

雲靜起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我怎麽知道你把它們全部剁成肉餡了。”

這下事情真的變得有些棘手起來了,雲靜起的神兵很快敗下陣來,柳珑月白色的長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已經将目光轉向了他們二人。

辛晝拿起歸墟站起身,聽到柳珑聲色溫潤,十分有禮貌地詢問他們:“還有遺言嗎,二位?”

媽的,當然有,辛晝暗罵道,老子想做的事情還多着呢。

但這句話不能說出來,有點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于是辛晝将周身劇痛掩于吊兒郎當的面容下,嘲笑道:“遺言是你這種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東西才要說的。”

他已經打算再次燃燒元神,與柳珑魚死網破,就算是死,也要把他拉上墊背。

雲靜起似乎察覺到了他要做什麽,眼神微動,但沒有出言阻止,畢竟辛晝是仙,他死與不死,雲靜起一點都不在意。

選擇與他同一陣營對抗柳珑,也不過是因為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而已。

辛晝閉上眼,感覺周身仿佛有烈焰灼燒,體內的一切,包括血液、髒腑,都好似在慢慢燃燒殆盡,同時經脈內靈力再次充盈,連眼眶都染得通紅。

歸墟劍身白光再次暴漲,辛晝睜眼,正欲耗盡全部元神,使出這最後一擊,卻見遠處突然銀光一閃,仿佛劃過夜空的隕星,霎那飛至眼前。

辛晝、雲靜起,甚至包括柳珑在內,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怔。

柳珑咽喉處露出半截純銀箭尖,其上閃爍着暗綠的幽光。

溫峫手持長弓,墨袍黑衣,神采英拔,從幽暗夜幕中顯出身形。

辛晝眸光微閃,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心情,怔了半息無聲地喚出了他的名字。

“溫臨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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