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漫漫春潮
漫漫春潮
溫峫此時渾身高熱,燙得驚人,辛晝只覺得與他肌膚相貼的地方都仿佛是有火在燎。
咽喉處仍然緊緊受制,唇齒勾纏中所有賴以存活的空氣都被搶掠殆盡。
他被壓在刺膚透骨的雪地之上,只覺得好像正在被烈火燒灼吞噬。
眼前景色漸趨模糊,斑駁色調中唯有溫峫泛着妖異血光的雙瞳仍舊清晰可見。
氣息相交,唇舌相攫,狠厲風聲中隐嗳聲響斷斷續續,很快便融作凜冽寒夜之下淋漓漫開的春潮。
滲入了風雪之中。
天地間化開一片揉墨般的碎影,有人長睫垂落,遮住了眼中的渙散。
溫峫仿佛終于吻到興盡處,一直死死制住辛晝手腕的手掌松開了鉗制,轉而去捧住他的臉。
法器白光陡然暴漲,在溫峫卸下防備的身後撲開一張噬人大網。千百條繩索狠狠縛住魔尊四肢,一剎那就将他摔拖到了十尺之外。
凜寒空氣湧入髒腑,辛晝仿佛重獲新生,猛地睜開眼皮瘋狂喘氣。
他費力支起一臂撐住身體,從雪地上坐起來,另一只手捂在命途多舛的脖頸上,面容痛得扭曲。
他現在什麽都聞不到,只能聞到滿嘴的血味,脖子和嘴都仿佛仍舊有火在燒,不碰都是油煎火燎般的疼,辛晝張了張嘴,試圖說話,卻只聽到嘶啞難聽的氣聲。
他喘着氣從雪地上站起來,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看向遠處被捆仙鎖死死困住的溫峫。
劫後餘生的臉上帶了幾分後怕:“再這麽來兩回,老子的嗓子就真的廢了。”
溫峫在離他十尺遠的地方安安靜靜地躺着,既不掙紮也不反抗,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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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晝只覺得好像冰天雪地中獨身一人被野獸鎖定,雞皮疙瘩從脊椎骨直直蔓延到了裸露出來的手背。
他對上溫峫雙目,被裏邊沸騰得幾乎要溢出來的燥欲一驚,下意識滾動了喉結。
雖然溫峫此時被捆仙鎖所縛,絕不可能掙脫,但直覺告訴辛晝,這依舊,不是能放下心來的時機。
辛晝惕視着溫峫,小心挪步到他面前,忍住咽喉劇痛輕聲試探:“溫峫?”
溫峫目光猶如鈎子,仿佛能紮進辛晝肉裏。辛晝在他這樣悚人的目光中硬是勉力支撐了兩息,才聽到溫峫冷聲道:“辛子竹。”
除了仍舊泛着血光的雙眸和令人不适的眼神,他好像看起來已經和平常無異了。
可辛晝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後退了兩步試探道:“你知道你剛剛在做什麽嗎?”
溫峫好像對他後退的動作十分不悅,掩在袍袖下的手指神經質的一顫,然後掀起眼皮,看似冷靜地回答:“我中了燥血。”
辛晝面色微變,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恢複了理智,猶豫了一刻将信将疑地說道:“那你跟我待在這兒,等雲靜起和姚娘子他們過來商量對策。”
辛晝腦子沒坑,就算溫峫真的醒了,也不會輕易放開他。但臨近深夜,雪越下越大,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溫峫身上就覆了一層薄薄的落雪。
要是等雲靜起他們來了,溫峫估計就被雪活埋了,辛晝想了想,到底還是慈悲為懷,打算給他掃掃雪。
然而剛剛蹲下,辛晝甚至還未有什麽動作,就忽然臉色一變,拔腿就跑。
這遭瘟的溫峫,捆仙鎖根本就沒有鎖住他,只是将他拖拽了出去,他是裝的!
一根長繩從後方如疾電射出襲向辛晝小腿,長蛇般纏繞而上。
溫峫一手攥住捆仙鎖的另一頭用力一扯,辛晝往前一個踉跄跌入雪中,慌亂中不小心嗆進了幾口寒雪,猛地咳嗽了幾聲,頃刻就被狠狠拖了回去。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腳上的繩子崩潰大喊:“捆仙鎖你他娘真的假的???”
捆仙鎖雖是辛晝的法器,但若是對方威壓足夠駭人,也的确能夠将其收為己用。
辛晝掙紮了幾下,根本徒勞無功。
溫峫表現出來的所有理智都是裝的,他根本就還處于燥血控制之下,只依靠自己的獸性本能行事。
辛晝簡直頭皮發麻,感受到溫峫灼熱的氣息再度迅速靠近,他在耳邊吐露出毫無感情的話語。
“別跑,讓我殺了你。”
他聲音很慢,落到耳中更令人脊骨發冷,“殺了你,就能解除燥血之效。”
辛晝腰眼處被溫峫覆上來的身軀摁得生疼,幾乎是一瞬間他就猜到了溫峫到底要做什麽,頓時崩潰得更徹底了:“我操了,換種死法行不行?!”
辛晝此刻無比後悔當初拒絕了刀疤張一同前來的提議,早知道溫峫瘋成這樣,他就是剖腹自盡也不來送死!
獸類發洩欲望的途徑,除了殺戮就只有□□,辛晝恨自己要是早點知道這個道理,也不至于幕天席地裏馬上就要被就地正法。
大片肌膚暴露在寒風中,凍得辛晝立即打了個冷顫。溫峫完全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因為煩他聒噪,還捂住了他的嘴。
辛晝喉中偶爾洩出幾絲變調的悶哼,都被呼嘯而過的風聲蓋了過去。
白雲染上霞色,灼開一片紅潮。
冰涼與滾燙交替,煎熬得辛晝欲生欲死,他艱難握住一把冰雪,任由寒意滲骨,想藉此保持腦中最後一絲清醒。
紛飛大雪阻隔在結界之外,辛晝迷迷糊糊間,終于聽到林中雪鸮振翅,低聲長鳴。